開陽殿外,公孫青玥和凌無覺同時鎖定遠方的弟子寮舍,二人一者御劍破空,赤紅華美的劍器穿梭而去,一者則是體外浮現刀形罡氣,如一口尖刀刺穿空氣,掠殺而至。
公孫青玥尚且還要顧及殿內的情況,凌無覺則是勢若奔雷,只在原地留下一聲空氣的尖嘯。
他可是有前科的,之前還試圖暗算姜離,眼下他凌無覺在場,又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不找出元兇來,凌無覺基本算是栽定了。
然而等他掠入弟子寮舍之時,卻是早已有人在此,而那出手暗算之人則是如同一條軟蛇般撲在地上。
“師父。”
凌無覺連忙止步,向著那人行禮道:“師父安好。”
只見此人身著黃衫,三十歲上下,一頭烏黑亮光的長發中分而下,垂在寬闊的肩膀上,豪氣大方的面相上此時正醞釀著不滿。
“我一點都不安好。”
凌無覺之師開陽長老沒好氣地道:“搖光師兄避居思返谷,這宗門外圍就靠我開陽殿負責,現在外門中混入了妖修,你說我好不好?”
說著,他踢了踢腳邊的那人,讓凌無覺看到了其臉側和頸部的蛇鱗,還有身上穿著的外門弟子青袍。
毫無疑問,這就是暗中容納妖屬道果的外門弟子,并且他容納的還是蛇類道果。
這讓凌無覺想起了某個和姜離有關的人——容納妖屬蛇類道果的周明云。
“師父,此人——”
“打住!”開陽長老豎掌做制止狀,“如果你是想說此人和周明云有關,讓我去訊問姜離,那就不必說了,免得我這做師父的罵你。”
凌無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下子不說話了。
看來他還真想提這個。
開陽長老頓時臉一黑。
這時,公孫青玥也到了。
她見到開陽長老也是也是頗為訝異,隨后公孫青玥行了一禮,道:“姜離故意露出破綻算計了姜逐云一手,現在姜逐云已經被逼退,過半姜氏之人選擇了姜離。”
“嗯,”開陽長老頷首道,“我本打算暗中出手替他擋下姜逐云的攻勢,沒想到這姜離的心境不差,竟然能承受音功而不動搖,甚至反算計姜逐云一手,否則的話,姜逐云也不至于敗退。”
開陽長老對于殿內發生之事可謂是一清二楚,顯然姜離和姜逐云動手之時,他就在暗中關注。
可他又先公孫青玥和凌無覺一步拿下暗算的妖修,開陽長老的實力,委實非這些小輩可以想象。
“公孫師侄,你繼續關注姜離,確保他的安危,雖然整個鼎湖都在神域覆蓋下,但神域也只能在出事之時有所反應,難以在第一時刻進行阻止,這還需你多費心。”
“至于你,隨我來,這段時間伱就老老實實閉關吧。”
說著,開陽長老伸手虛抓,就要將地上妖修給攝起。
孰料就在這時,那人身上突然發出嗤嗤聲響,肉身在轉眼間就溶化一空,只留下一灘膿液以及一只長滿了鱗片和吸盤的黑紅觸手。
“八爪魚?”公孫青玥看著這只觸手道,“他不是容納的蛇類道果?”
“這可不是八爪魚的觸手,”開陽長老露出了冷笑,“這是何羅魚的觸手。本以為是個容納妖屬道果的蠢貨,沒想到還是條大魚,當真是好大的膽子。還有天璇那娘們,她負責觀星卜算,示警宗門,結果連外門混入了大魚都不知道。”
“我都等不及要嘲笑這娘們了。”
說罷,開陽長老直接抓起觸手,也不管凌無覺了,直接一個閃身就消失了蹤影。
以二人的眼力,都無法捕捉到一點行跡。
“《山海經·北山經》有載:‘譙明之山,譙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羅之魚,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癰。’”
公孫青玥低聲道:“何羅魚一首十身,其道果有分化十身之能,雖分身皆遠不如本體實力,但在隱秘鬼祟上卻是少有人能察。”
“當世唯一一個已知的何羅魚道果容納者,就只有一人,”凌無覺接言道,“妖神教十九神魔之一的何羅神。”
一說一接間,二人皆是察覺到這背后的不簡單。
妖神教之人暗中攪局,暗算姜離,這是否代表著妖神教和姜逐云有勾結?
鼎湖水面上,一艘小船隨風漂流。
姜逐云盤坐在船中,閉目調息良久,突然嘴唇一張,口中射出一道水箭,經空射出,數丈不散,直至落到水面上,激起大片的水霧,方才漸漸消弭。
“先天一炁!他竟是練成了能返本歸元的先天一炁!”
水箭射出之后,姜逐云的傷勢終于得到扼制,但因為氣血和真氣被煉解,他依舊面色蒼白。
不過最讓姜逐云在意的不是傷勢,而是這能夠返本歸元的先天一炁。
此炁可謂是《氣墳》真正的根本,若得大成,可煉萬氣,化其性,歸其元,屆時天下之氣無一能制此炁。能練出這種炁,才算是真正踏進了氣道本源的大門。
相比較之下,姜逐云的先天一炁已是失了本相,若論正統性,那是遠遠不如也。
休說是他了,便是放眼如今的姜氏,也沒一人能在這方面比得上姜離。上一個以《氣墳》凝聚炎帝之身,顯露神農之相的還是姜氏的家主,可他也是在四品之后才得神農之相的。
最重要的是,家主,也就是姜逐云的父親,已經死了。
想到這里,姜逐云眼神更為陰翳,如一抹烏云在眼中翻騰,隨時都可能傾瀉暴雨。
“我若是你,這時候就不會想著姜離如何?而是該想想自己會如何?”
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股妖風似在耳邊吹拂,帶來森森涼意。
姜逐云驟然警覺,真氣外散,凝聚成重重光暈,同時悄然取出一顆丹藥,隨時準備服下。
“你什么意思?”他凝聲道。
“什么意思?”
湖水微現波瀾,一道陰影在水面下游過,那道聲音帶著玩味之意,笑道:“鄙人適才還幫過三公子一把,你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