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逐漸遠離了喬山島,辟著波流,駛向遠處的島嶼。
鼎湖派的內門弟子或者長老中有居住在宗門之內的,也有部分,會在鼎湖之中擇島而居。在向宗門繳納一定善功后,宗門便會將此島劃給其人,給予十年的居住權。
羅儀此刻要前往的,便是這些島嶼之一。
他獨自操舟,在鼎湖中駛了良久,直至確認無人跟蹤后,才駕著輕舟來到一座清幽的小島,在小島背面停下。
然后,羅儀上岸,入了岸上的庭院,穿過短廊,在一處朝湖的水榭外停下。
春風吹拂,水榭中垂下的幽簾輕輕搖動,隱約之間,可見內中一道盤坐的人影。
“公子。”羅儀朝著那人行禮道。
“我說過了,這里是鼎湖派,此處沒有姜氏的公子,只有鼎湖派弟子,”簾內之人和聲說道,“被他人聽到了,終歸不好。而且你我乃是堂兄弟,叫公子未免生分,喚我師兄即可。”
“是,師兄。”
羅儀應著,然后將今日發生之事一一道出,“師兄,姜離那分家的白眼狼現在入了長老們的眼,我們是否要暫時放他一馬?”
現在姜離出頭,已是無法阻止,再繼續對付他,只會暴露更多的己方實力,實為不智。
是以,哪怕羅儀恨不得給這壞事的白眼狼來個三刀六洞,也不得不按捺著心思。
然而,簾內的公子卻是道:“你以為,那些老家伙只是想保下姜離嗎?他們真正要針對的,只有我。”
“我等在拜入鼎湖派之前,真名便已被剝離了,除非自己暴露,否則就算是鼎湖派的《龍甲神章》,也只能算到我等之運,無法真正將我等之身和真名聯系起來。老家伙們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你的,但不知道所有姜氏子弟的。”
“他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捧起一個姜離,而是找出所有的族人,好阻止我們拿到赭鞭。”
說到這里,姜逐云的聲音明顯出現了幾分怨憎之氣。
而羅儀則是渾身一激靈,腦中如有一道閃電劃過,“師兄的意思,是那些長老也許會給出接觸赭鞭的機會,誘我等全力阻擾姜離取勝。”
“哼,要是所料不差,姜離在風云臺上贏到最后,宗門必有賞賜,且賞賜就和赭鞭有關。”
姜逐云的聲音逐現陰厲,“姜離是有資格讓赭鞭認主的,哪怕這幾率小之又小,也非不可能。這是在逼我姜氏出手,這是陽謀。”
當話語說到最后,突有金光熾盛,烈焰灼灼,水榭之中如有一輪太陽升起。
次日,三月二十九。
癸卯年,丁巳月,丙子日,宜嫁娶、求嗣、開光,以及······會親友。
姜離將連夜繪制的符箓塞入儲物袋,走出道法閣,行過開陽殿,在沿途諸多弟子的注視中,行向風云臺。
經過一天時間的發酵,風云臺將開的消息已經在全派之內風傳,這一場盡限九品的爭鋒,卻引來了內外門所有人的關注。姜離此刻儼然就是鼎湖派最靚的那個仔。
不過這個最靚只是暫時的,他至少得在風云臺上贏到最后,才能多續一段時間。
踏過長長的石階,姜離繞到了喬山的另一面,高度亦是快到山腰,眼前逐漸出現繚繞的云霧。
一座十丈方圓的平臺,便懸浮在前方山崖之外的半空,受風云所擁,三條直通的懸空鐵索在風中不住搖晃,發出清脆聲響。
此處即是風云臺,姜離今日戰斗的場地。
一道劍光劃空而過,落在風云臺上,現出風紫陽的身影,隨后那抑揚頓挫的三字經便響遍各方。
“天璣殿,長老令,風云臺,獲勝者,受封賞,易筋髓,伐功體。”
風紫陽環視周邊,在一個個弟子的期盼眼神中,道:“凡九品,皆可上,勝姜離,即有賞。”
“好家伙,易筋伐髓,這怕不是要讓師弟你成為九品公敵。”一道低聲驚呼突然在身后響起。
姜離都不用回頭,就能判斷出這聲音來自齊長生。
只見這本該在思返谷里蹲號子的師兄又穿上外門弟子的青袍,還做了簡單的易容,鬼鬼祟祟跟在姜離身后。
很顯然,今日這熱鬧,齊長生不愿放過。
“師弟,你有信心嗎?這可是要你挑遍九品啊。”齊長生忍不住道。
姜離沒回他,只是將目光看向因果集。
羅儀也出現了,他早早就來到了此處,等候多時。當他聽到易筋伐髓之時,臉上明顯出現了惶急之色,眼中寒光閃爍。
‘易筋伐髓,有何玄虛?’姜離不由想道。
據他所知,易筋伐髓只是一次對身體的洗禮,頂多就是讓根骨體質上升一個層次。這等待遇,對于一般的九品弟子而言確實可說是一次機遇,但對于羅儀這等有背景的人而言,并非遙不可及。
總不能看到姜離可能得到機遇,就急成這模樣吧。
姜離覺得此中必有蹊蹺。
“風浪越大,魚越貴,風險越大,利益越豐。”
姜離從儲物袋中取出昨日的長幡往前一擲,插在山崖之上,并揚聲道:“挑戰我可以,先把費交齊。兩百善功,交費上臺。”
“憑什么?”馬上就有人叫道。
“就憑我要是不應戰,伱們就別想得到易筋伐髓的機會。”
姜離將自己的弟子玉牌掛在幡上,回頭對齊長生道:“師兄,你幫我看著點,別讓人蒙混過關。”
“啊?”
齊長生長大嘴巴,因為他感覺到利劍似的目光從風云臺上射來。
“二八分賬。”姜離補充道。
雖然用這種方式賺善功有點掉逼格,但掙錢嘛,不寒磣。
姜離的面皮早就在當年寫書的時候厚起來了,如今不說是刀槍不入,也足以笑對風云,榮辱不驚,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上乘心境。
說罷,姜離飛身上鐵索,數度起落,便踏足了風云臺,展現了精湛的輕功。
此正是: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嗯,應景倒是應景,就是有點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