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邊木屋內光線暗淡。
除了一根擺放在桌角，靜靜燃燒了半天都不見損耗的魔法蠟燭外，這里沒有其他光源存在。
如此落魄的環境下，雙腿伸直，坐在地板上的黑發男孩，看起來有些孤苦無依，可憐兮兮。
不過，如果看清楚他手頭在做的是什么，估計沒人會對他心生憐憫。
他在解刨。
用一柄鋒利的匕首，解刨一頭有著灰色斑點的可愛兔子！
那熟練的動作，染血的手指以及屠宰生命時面不改色的模樣，乍一看，還真挺有惡魔氣質。
默默旁觀的安茹公爵，就對此很意外。
當然不是意外對方的殘忍，而是意外于，對方做起這事來，似模似樣的，一點也不像在胡鬧。
“難道他掌握有什么特殊的轉職方法？”
“從沒聽說過啊……”
心里有些疑惑。
但這顯然是一個看清對方底細的機會。
或者說，有機會從中窺見，安迪這個家伙，到底有沒有底牌藏著，別是心里沒譜，胡亂跑去獵魔，丟了性命……
安茹公爵因此擯棄雜念，開始默默觀察了起來。
于是接下來，她見識到了對方一系列嫻熟無比的動作。
處理動物尸體、掏出某些內臟、放空血液，再到用院子中的一些超凡設備，去熬制湯劑。
萃取草藥精華，不斷用各種手法凝練。
草藥處理完畢后，又看著對方開始對一些鉆石一樣的珠寶，進行起了二次加工……
這些行為做的都十分精準，效率很高，讓暗中觀察的公爵愈發感到意外。
直到她見識到了對方，在一些他個人無法完成的，需要實力支持的步驟上，動用了什么手段。
“竟然能夠利用惡靈來幫他處理材料？”
公爵對此頗為詫異。
熏染、充能、附著能量……雖然因為黑暗力量的緣故，一切看起來十分詭異與陰森，但效果卻出奇的好。
這讓她有些想不通，為什么以侵蝕生機為根本的惡靈之力，可以做到這樣的事？
更想不通，明明在旁人眼里極為兇狠暴戾的黑暗怪物，到了安迪手上，怎么就成了個似乎哪都能用上的萬能工具？
但更讓她詫異的，卻是在后面——
經過處理后，大量堆積在院子中的資源，只剩下了三樣。
一瓶淡綠色的，由九十九種珍貴材料凝練而成的“墨水”。
一根潔白的羽毛筆。
還有幾顆透徹的，于黎明時刻，顯得極為漂亮的發光“鉆石”。
這三樣東西，都是用來布置超凡儀式的。
但安迪的做法，與公爵認知中的截然不同。
他并沒有在地表銘刻儀式。
而是在空氣中，用羽毛筆，沾染那綠色墨水，不斷勾勒了起來！
這行為并不是無用的。
一道道閃爍綠色光芒的線條，由此接連誕生。
線條清晰透徹，仿佛被刻畫在紙張上一樣，隨著筆尖挪動而于空氣中凝固不動。
構造起先很簡陋，漸漸的，卻愈發復雜……
“這是，這是中世紀流行的天使賜福儀式？”
目睹這一切，安茹有些不能確定答案。
天使賜福是在儀式師沒有誕生前，人們成為超凡者的一種方法。
可這方法，已經隨著時代的變革，而失效了啊……
那根潔白的羽毛筆她能認得出來。
是翼人羽。
傳說中，翼人具有天使血脈，它們的羽毛有很多神奇效果，非常適合用來刻畫神圣領域的儀式。
也正因此，翼人在世界大戰時差點被滅了種，所以現在極為稀缺。
利用該種族的羽毛，倒是很符合天使賜福儀式的要求。
安迪眼下在空氣中銘刻儀式的動作，同樣也是符合這儀式標準的。
可史料記載，這種儀式，所需要的“墨水”，是一種特質的圣水，而不是那些草藥與動物器官萃取出來的東西……
“改良的嗎？”
“所以這儀式才會重新有效？”
她勉強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接下來對方的另一種動作，就復又讓她感到陌生了。
隨著安迪不斷描繪，木屋半空中，逐漸形成了一個很立體形象。
那是一頭鹿。
一頭綠色的，由線條構成的鹿，周身有幾大圓環圍繞，邁開腿，仿佛正在奔跑。
這又是與公爵認知相違背的一點。
正常的天使賜福，當然是要畫天使的。
這畫了頭鹿又是怎么回事？
她沒時間細想，因為陌生的現象還在持續。
蠟燭暗淡的光線下，就見身材矮小的安迪捏著筆，不斷在線條鹿外圍的那些圓環上，勾勒出一道道蝌蚪般的奇異文字。
乍一看，他仿佛在胡亂勾勒。
可那一道道蝌蚪文字，卻隨著筆觸劃過而接連亮起。
這證明，安迪現在做的，完全正確！
儀式也正在一步步被點亮！
“自然學派的翡翠秘文……”
公爵認出了那些文字是什么，不由一陣默然。
她看見了什么？
前一刻還在用福音教會的宗教知識，刻畫神圣無比的超凡儀式。
結果一眨眼，這位竟然轉用起了那些，崇尚自然的德魯伊的東西了？
這也太跨行業了？
不是一個領域的知識啊……
有些難以相信，但轉念一想，她就又明白了。
狹義上的通靈師，只是和亡靈溝通，利用信息差，賺取生者錢財的職業，坑蒙拐騙居多。
廣義上的通靈師，就要提到物活論。
或者叫萬物有靈論了。
這種思想發源于十七世紀，通靈師這個職業也升華于十七世紀。
而自然學派的那些，喜歡在森林里不穿衣服奔跑，時常被世俗媒體拍攝到，被誤認為是野人的德魯伊們，遵循的正是萬物有靈論。
和通靈師這個職業，確實很搭……
這樣看來，兩種領域知識的融合，似乎還挺合理？
又勉強給安迪的手法找出了個解釋。
但還沒等安茹公爵這個資深通靈師，仔細思索其中原理。
接下來所見的一切，卻讓她越來越懵，徹底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赫爾南·托德的紋理星線法？”
“這不是占星術士轉職該用的嗎？”
“亡靈法師的枯萎之心？”
“他刻畫這東西做什么？”
“這這這……”
“這是女巫職業的魅惑魔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