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林原本是來市場巡查的。
最近上面有文件下來，說要鞏固打擊走私的成果，還提到走貨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從當初的明面走私變成了地下走私，且走私越來越有針對性，變成只走私進口香煙和手表。
沒想他圩日來巡查時，恰好看見李多魚拿著小喇叭在那里吆喝。
那滿嘴的順口溜，確實很厲害，他這些年走南闖北后，也算是個有見過世面。
李多魚這些吆喝比北方賣糖葫蘆的厲害多了，他剛才細細聽了會，吆喝聲雖然很土，可每一句話卻都是在暗示你，他的生蠔很便宜。
陳書林發現，每次見到李多魚好像都會有驚喜，這腦子要是拿來干正事的話，說不定將來會走很遠。
不過，最讓陳書林欣賞的是，李多魚跟其他人不一樣，非常接地氣，哪怕當了村主任也沒有半點架子。
照樣在市集里擺攤，賣生蠔，還拿著大喇叭吆喝，換作其他村主任的話，估計會拉不下這個臉。
陳書林見他來了后。
附近前來趕圩的人，紛紛給他讓位置，導致李多魚的烤生蠔攤沒人光顧后，便說道：
“多魚，那你先賣生蠔，我們就不打擾你做生意了，等會我去找一下趕圩的負責人，讓他過來找你，看看啥時候，給你搞個生蠔專場。”
“那就謝謝陳書記。”
“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別這么見外，我年紀大你一倍，以后叫我陳叔就可以了。”
“謝謝陳叔。”
“這還差不多，聽起來順耳多了，有空就來鎮委坐一坐。”
“好嘞。”
陳書林一行人離開后，附近的攤販和村民紛紛對李多魚的身份好奇了起來。
“這年輕人是誰啊，以前怎么都沒見過。”
“老董，你肯定見過，這人好像是以前經常在這擺攤的李多魚。”
“不可能，李多魚吊兒郎當的，看起來就很欠揍，跟這個人一點不像。”
“真的是他，剛剛我也差點認不出他來，買烤生蠔時，還特意問了遍。”
“可他一個走貨的，啥時候跟我們的鎮領導關系這么好了，要是讓領導知道，他以前是走貨的活躍分子，還不把這條漏網之魚給送進去。”
“說不定，人家有后臺。”
“算了，不討論這個了，老董，他賣的烤生蠔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去買一份試試。”
“生蠔能有什么好吃的，你是不是收他錢了，怎么還幫他打起廣告來了。”
“怎么可能，確實挺好吃的，想吃的話，就趕緊去買，不然等會就沒了。”
鎮領導前腳剛走，李多魚的烤生蠔攤前，瞬間又圍了一群人，大家紛紛拿錢給李清光。
“來一斤烤生蠔。”
“老板，你們烤的太慢了，直接把生蠔給我就行，我回去自己烤。”
李清光一個頭兩個大，他現在腦子有點亂，因為現場真的太亂了，給錢的人實在太多了。
再加上他不認識這些人，根本就記不起來，到底哪些人交過錢，哪些人沒交過錢。
一位帶點痞氣的中年人，對著李清光不停催促著：“我的生蠔啥時候烤好。”
“我都等很久了，怎么這么慢。”
“再烤不出來，你把錢退給我。”
李清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皺眉道：“你好像還沒交錢吧。”
“你這年輕人怎么回事，我剛給你的兩毛，怎么轉眼就忘記了，會不會做生意啊。”
李清光認真道：“你明明剛才一直站在人后面，根本就沒給我。”
“你這孩子怎么回事，居然還想黑我的錢，我還不買了，你把兩毛退給我。”
李多魚見李清光跟人爭得面紅耳赤后，看了眼那個有點痞痞的中年人，當場問道：“你什么給的錢。”
“就剛剛。”
李多魚一字一句說道：“剛剛是什么時候，一個小時前也是剛剛，一分鐘前也是剛剛。”
中年人回道：“一分鐘前。”
“一分鐘前是嗎？”
李多魚對著在場的買蠔的人問道：“有誰一分鐘前，看到這位大哥付錢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剛才人確實太多了，他們還真不好確定。
見大家都沒有回話，中年人笑道：“什么狗屎東西，買個生蠔還要被訛，趕緊把錢退給我，不然我去派出所告你們去。”
“他媽的，有種你就去。”
李清光氣得咬牙切齒，拳頭緊緊握著，恨不得上去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李多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動，隨后對著人群說道：
“那誰有看到他沒付錢的，有看到的話，我免費烤一份生蠔，再額外贈送一斤生蠔給他。”
李多魚剛說完，在場立馬有人回道：“老板，我有看到，這人一直在后面，壓根就沒有交錢。”
“這人叫陳寶國，特別喜歡人多的攤位，經常渾水摸魚，前兩天好像剛被打了。”
“董必清，你有病是嗎？”
“老子惹你了？”
陳寶國完全沒想到，他只想訛個兩毛錢，可老板卻花四毛錢來揭發他。
這不傻嗎？
見被人揭發他后，陳寶國依舊死鴨子嘴硬，對著李清光罵道：
“算了，碰到你個腦子不好的愣頭青，算我倒霉，兩毛就當給你買銀紙了。”
見陳寶國咒他，年輕氣盛的李清光瞬間上頭，從隔壁張健攤位抄起了一把燒火棍。
李多魚厲聲道：
“清光，把東西放下。”
李清光雖然上頭了，可李多魚一喊，當場就放下了燒火棍。
李多魚嘆氣了聲：“你要真想做生意賺錢的話，就得學會忍，這年頭什么人都有，我隔壁老胡家的兒子，一年平均都要被人搶劫好幾回，如果都跟人拼命的話，幾條命都不夠搭。”
“是我沖動了。”
李多魚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來做生意，碰到這種事情很正常的，下次生意好的話，搞幾個木牌子，這樣就不會出錯了。”
“趕緊來烤生蠔，客人都等著呢。”
“好，馬上來。”
頭尾不到兩個小時，李多魚帶來的生蠔就賣完了。
李清光正在點錢，可越點眉頭皺得越深，原本一百斤生蠔要賣二十塊才對。
可他手里的這些錢，全部加起來，一共才十七塊多，整整有兩塊多的缺口。
“哥，我好像又犯錯了，少收了很多錢。”
李多魚認真看著李清光，問道：“清光，你是不是數學很差？”
李清光撓頭尷尬笑道：“還行，也沒有很差。”
“那九加七加八等于多少？”
李清光拿出了十根手指數了起來，然后瞬間就卡殼了，滿頭大汗起來，好像還真算不出來。
李多魚有點無語：“下個月掃盲班，你必須給我去參加，還有找你哥借個計算器，再出來做生意。”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