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漸漸平息。
陳鹿思和警備軍等人站立的傘面終于不再搖晃了。
李征雖然嘲諷了一句馬臉男人,但他并不是輕率冒失之人,幾乎在搖晃停下的瞬間,便再次舉起了手。
而他身后的警備軍也立刻抬起了天罰武器,槍口對準了剛剛馬臉男人所在的位置。
隨時準備補刀。
陳鹿思也維持著‘幻魂’權柄。
只是他這次沒有再模仿吳優的‘心聲印照’,而是轉而模仿起了于舟的‘元帥’。
吳優的權柄能力你說強吧,確實是強。
但僅限于初見殺,一旦使用過一次之后,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畢竟說到底,心聲印照不是精神控制,而是類似于‘說垃圾話使敵人分神’這樣的手段。
只是這要比單純的垃圾話要更高級一點……能直接印照在對方內心深處。
這樣的權柄能力,如果敵人不了解,譬如第一次和吳優交手,或者像陳鹿思這樣的人突然用出來,出其不意的情況下,確實挺強的。
但第二次使用,效果就沒那么好了,特別是面對高階賦能者。
因為真的很好防備。
當然。
這只是陳鹿思的理解,他利用‘幻魂’模仿出來的權柄能力,跟原版相比,都是有差別的。
吳優的心聲印照是如此,夏盼秋的云起是如此……于舟的元帥也是如此。
陳鹿思模仿的‘元帥’權柄,就做不到操控天氣,降下萬千雷霆這種地步。
主要是位階不高。
他只能做到讓自己身周縈繞雷霆……但看起來確實挺唬人。
警備軍們注意到這一幕,就都忍不住微微移動目光,瞥向了陳鹿思。
不過很短暫。
很快他們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前方。
而前方。
無數藍色的能量和火光正在逐漸消散。
李征微微皺眉,正考慮要不要直接再轟一輪。
……靈和火光徹底消散了。
馬臉男人已經消失不見,連帶著的法相也消失了。
陳鹿思左右環視一圈,然后低頭看了眼此刻不算平靜的海面,慢慢放下了手。
“死了?”
李征同樣仔細觀察了一番,接著看向陳鹿思,詢問道。
陳鹿思猶豫片刻,搖了搖頭:“不確定,我沒看到什么東西落水,也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周圍也并沒有什么異常。
不過這個異境的運行原理到底是什么,我目前還不清楚,我也沒有親眼見證過誰在這個異境里死去,不好判斷。”
李征沉默了會,點了點頭。
他明白陳鹿思的意思,異境本來就跟現世有區別,而且目前這個異境一團糟,甚至整個翻轉了起來。
這種情況下,還真不好用沒有尸骨或者對方消失不見來判斷對方是不是死了,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外來者死掉會怎么樣。
有可能是回現境,也有可能是直接煙消云散。
都有可能。
“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李征讓其他警備軍成員繼續瞄準剛剛馬臉男人出現的位置,以防萬一,自己則跳到了陳鹿思站立的傘面上,和他商量了起來。
無論剛剛那個自稱是神的馬臉男人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們都不能什么都不做。
畢竟現在他們還身處異境中。
陳鹿思皺著眉頭,再次環視一圈,沒有急著說話。
他其實覺得有些奇怪。
剛剛馬臉男人還在,大敵在前,他來不及細想。
但現在想來……情況有些古怪。
照理來說,‘景’都死了。
如果說整個異境都是祂的夢,祂是一切的根源,那他們為什么還在這?為什么異境還維持著?
李征注意到陳鹿思的臉色有些古怪,心頭一跳:“怎么了?”
“有些怪。”
陳鹿思不確定地回了一句,接著回頭看向李征以及他身后依舊手持天罰武器的警備軍們,仔細考慮了一下,繼續道:“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想辦法讓警備軍的其他人醒過來吧,無論如何,先找出其他警備軍再說,你留下一些人在這里,然后跟我一起去找人。”
“好。”
李征沉思片刻,沒有反對。
雖然解決掉敵人后,他有很多疑問,想讓陳鹿思解答。
但他說不出來反對的話。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他對陳鹿思的信任,可以說到達頂峰了。
不知不覺間。
李征潛意識里,已經將陳鹿思當成夏鉞來看待,因為陳鹿思帶給他的安全感,實話說,真的可以比肩夏鉞……
想到夏鉞。
李征忽然露出可惜的表情,接著感慨道:“可惜……我不會夏鉞的‘沖’,需要你帶著移動。”
“沖……你是說‘一線’?其實可以學。”
“我記得這個術式不好學吧?而且我剛剛體驗了一下,怎么說呢,有點難頂……這個術式的原理是什么?”
“讓靈推著自己移動,簡單來說就是將自己射出去。”
“那怎么停下來。”
“靠控制力。”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算了,跟你們這些天才沒什么好說的。”
李征本來想要說些什么,但說到一半,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陳鹿思不理解,但也沒有多在意,稍微和他聊了兩句,讓心里緊繃的弦稍微放松一些后,便準備帶著他去找其他警備軍。
但他剛轉過身去,就注意到本來就要恢復平靜的水面,又再次激蕩了起來,漩渦正在形成。
一個警備軍大喊了一聲:“頭!!!”
李征猛地扭頭,和陳鹿思對視一眼后,重新提起天罰武器,對準了再次蕩起漩渦的位置,不可思議道:“他媽的……竟然還沒死!?二十多發天罰子彈啊,真他媽的皮糙肉厚。”
陳鹿思也重新發動了‘幻魂’權柄,同樣有些驚訝。
不過驚訝之余。
他倒是理解為什么自己這些人還呆在異境里了。
……只要找到問題就好。
接下來就只需要解決掉對方了。
陳鹿思念頭至此。
遠處的漩渦開始擴大。
有什么東西正在水下高速移動。
“準備!”
李征立刻舉起手。
刷——
但李征話語剛落。
陳鹿思忽然就聽到了輕微的風聲,他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
接著……直接陷入了沉默。
李征消失了。
不僅李征消失了,其他警備軍,那些原住民。
全都消失了。
明明剛剛李征還在喊準備。
下一秒。
他們就全都不知所蹤。
只剩下無數倒懸于海面之上的油紙傘,正隨著漩渦的擴大,隨波逐流……
陳鹿思看到這一幕,緩緩嘆了口氣。
嘩啦——
景再度破水而出。
只是這次不再浮空,而是直接站在了水面之上。
陳鹿思慢慢回過頭去,看著遠處獸臉猙獰,滿身污垢的景,面無表情地舉起了手。
而隨著他舉起手,身后,那和他一樣高的暗影再次站了起來,開始閃爍著調整姿態。
電弧閃現。
但遠處,景一動不動地瞪著他,沒有動彈,沒有撲上來,也沒有大吼大叫。
……似乎有些恍惚。
陳鹿思皺起眉頭,剛要發動術式。
突然。
……一截雪白藕臂出現在了他的右側。
陳鹿思眼角余光瞥到了,微微一怔,立刻就要轉身。
但他剛有所動作,那雪白胳膊的主人就加快了速度,貼著他的胳膊,繞到下方,然后將纖細白皙的手指塞入他的指縫,輕輕握住。
直接中斷了他的術式。
陳鹿思感覺有人貼到了自己身后,抵住了自己,不讓自己轉過身去。
毫無疑問。
這是一個女性。
無論是從手臂來看,還是從身后傳來的觸感來看。
“……嵐?”
陳鹿思意識到了什么,低頭看了眼,看著倒映在水面之上的白色裙擺以及小巧玲瓏的雪白玉足,想要轉過頭去。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轉不了頭,有堵無形的空氣墻擋住了他。
而站在陳鹿思身后的女性也沒有說話,稍稍用力握緊他的手,然后微微抬高。
遠處。
景看著陳鹿思,猙獰的獸臉劇烈掙扎片刻,接著緩緩低下了頭顱。
祂身上漆黑如墨的污穢,突然就像活了過來一樣,漸漸收攏,然后滲入到了祂的體內。
剛開始還不明顯。
但隨著時間推移。
那些污穢滲入祂體內的過程已經變得肉眼可見了。
“……你在干什么?”
陳鹿思沒辦法回頭,只能輕微地側頭詢問。
但依舊沒有回應。
而遠處的景,隨著越來越多污穢滲入體內,祂那雪白無垢的毛發又重新露了出來。
同時。
祂動了……有些恍惚地朝陳鹿思走了過去。
隨著祂行動,水面上蕩漾起了層層疊疊的波紋。
不知道是不是陳鹿思的錯覺,他總感覺,景邁出一步后,體型似乎變小了。
而事實證明。
這并不是錯覺。
隨著距離陳鹿思越來越近,隨著滲入祂體內的污穢越來越多。
景的體型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每邁出一步。
祂的體型就會變化一次。
陳鹿思親眼目睹,景從一開始的小山,到后來的高樓,再到普通人那么高。
最后。
當‘景’走到他面前。
已經變成了……一只貓。
一直四肢著地的情況下,大概只到他小腿處的白貓。
而且。
當最后一絲污垢滲入體內。
祂還真揚起頭顱,沖陳鹿思喵了一聲。
“喵。”
陳鹿思沉默著,許久后,才問道:“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
這會他已經猜到了,嵐肯定也做了些什么。
或許……他能改變整個異境,可以干涉這個屬于別人的‘幻夢’,就跟她有關系。
但站在陳鹿思身后的嵐依舊沒有說話。
反倒是那頭毛發柔軟而蓬松的白貓輕輕蹭了蹭陳鹿思的小腿,然后向后一仰,露出肚皮,一雙前肢伸直,像是撥弄著什么東西似的,輕輕揮了揮小短腿。
就像是在賣萌。
而伴隨著白貓的舉動。
陳鹿思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劇烈的眩暈感傳來。
恍惚之間。
他似乎看到,有人將整個異境坍縮糅合成了一個水晶球。
而一只貓……正在隨意撥弄著這顆水晶球。
他身處里面,同時也在看著里面。
感覺非常怪異。
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
陳鹿思就回過神來。
他依舊身處異境中。
只是那只由‘景’縮小而成的白貓沒有再打滾,而是站了起來,抬起頭顱,眼巴巴地看著陳鹿思。
或者更準確地說,看著懸在陳鹿思面前,里面蘊含著一個小世界的透明水晶球。
就像是自己的玩具被搶走了一樣。
陳鹿思仔細看了眼身前的水晶球,發現懸著的水晶球里面,布置幾乎跟整個異境一模一樣,忍不住再度側頭,問道:“這到底是什么?”
“夢。”
這次,身后的嵐終于回應了他。
這還是陳鹿思第一次聽到嵐的聲音……或者更準確地說,少女形態下的聲音。
很清脆,只是語調沒有任何起伏。
“那我現在站著的地方是?”
“夢。”
陳鹿思沉默片刻,低頭看向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白貓,轉而問道:“……那祂又是怎么回事?”
“景。”
“我知道,我是問你,祂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污染。”
“你污染了祂?”
“對。”
“所以我才能改變異境……那你又是誰?”
這次。
嵐沒有回應,而是抽出了塞入陳鹿思指縫里的白皙手指,慢慢松開他的手,同時后退了一步。
陳鹿思感應到了,立刻轉過身去。
不知何處而來的風輕輕拂過。
陳鹿思身前。
少女穿著一襲單薄的純白長裙,猶如幽靈一般,又宛如云煙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她安靜地站著,望著陳鹿思,裙擺微微揚起,身上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空靈感和圣潔感。
陳鹿思看著給人虛無縹緲感的少女,追問道:“所以你是誰?我的權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沉默片刻,紅唇微啟,似乎說了些什么。
但陳鹿思聽不到。
因為她出聲的瞬間,陳鹿思便驟然失衡,猛地向后倒去。
天旋地轉。
陳鹿思身體猛地繃緊,這是失衡墜下的本能反應。
但是,預料之中的跌落感沒有傳來。
反倒是劇烈的頓挫感率先傳來。
滋啦——
輪胎摩擦著地面,帶出刺耳的聲響。
李征猛踩剎車,停下越野車后,看著江淮門隧道外的景象,直接怔在了原地。
他們似乎……回來了。
副駕駛座上。
陳鹿思也看到了外面熟悉的高樓大廈,直接陷入了沉默。
直到。
一聲貓叫傳來。
“喵”
昆侖。
某處藏書館。
一個年輕人翻書翻到一半,忽然‘噫’了一聲,接著輕笑道:“賀求,我們的先輩還真是什么都敢記啊,嘖嘖嘖,這什么虛空盜竊。”
“你在說什么?”
“這句,感覺有點搞。”
“……我們是來提升自己的,不是來找樂子的,你知不知道,現在天策府對我們的要求嚴得一批啊。”
另一個年輕人聽到好友的話,有些不滿,但礙于面子,還是扭頭看了眼朋友遞過來的古籍,并且很快,就在上面找到了好友說的記載——
“洪武二十六年,大雨之際,途人行至街道,傘乃幽空之手奪取,行人為之駭然。”
牙痛真的太折磨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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