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的小肉腿，碰到了槍管冰冷的金屬質感，眼眸瞬間睜大，詫異地看向鄭循。
“叔叔......千萬不能開槍。”她再次小聲勸阻，語氣焦灼，“會惹來大麻煩的。”
鄭循心底也很認同，最大的麻煩就是身邊沒有喪尸陪伴。
不過他現在也沒空詳細詢問，樸奶奶手里會吃人的槍，到底是什么玩意。
眼看樓道對面走來六個人，二女四男，槍膛里五發子彈還不夠分。
說真的，他現在真是一刻也不想跟喪尸分離。
六名幸存者快步走了上來，見到站在門口的鄭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其中那位哭著喊亮亮的女人，發現了坐在鄭循手臂上的莉娜，眼底閃過激動之色。
像是看到了希望，連忙走近了些，牽起莉娜的手，急聲問道。
“莉娜，原來你也在這！”
“你看見亮亮了嗎？！”
“房間里有紙留言，說他到樸奶奶這避難了。”
莉娜一頭埋進鄭循肩膀里，閉口不言。
既沒有說看到，也沒有說沒看到。
顯然，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見到莉娜如此舉動，旁邊一位年輕男幸存者走了上來，大塊頭體格壯如熊。
大塊頭瞥了眼鄭循，語氣自帶三分熟地問莉娜。
“莉娜，你姐姐莉秀不在這嗎？”
“她還沒從警局回來？”
“你一直在樸奶奶這，在等你姐姐嗎？”
莉娜仍舊閉口不言，仿佛多說一句，都會惹來天大麻煩。
大塊頭聳聳肩，調轉話頭，對準了鄭循。
“你好，我是韓東來，我老娘也住這棟樓，算是莉秀半個鄰居。”大塊頭目光帶著審視的味道，“請問你是......？”
你這是在活閻王面前跳舞啊......鄭循把槍口悄悄對準他的腦袋，“不認識，麻煩讓一讓，我還有事。”
大塊頭韓東來像是一堵肥墻，站在了過道中間，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他身后四名同伙，紛紛警惕起來，盯住了鄭循，眼神不善。
經歷末日這些天，他們習慣了廝殺與爭斗。
不爭不斗，等待的就是死路一條。
韓東來旁邊的女人拍了拍手，語氣帶著一股徐娘味，打斷道。
“哎喲，人家亮亮媽都快急死了，你們還擱這干嘛喲。”
“人家有事，就讓人家先走嘛，你擋著路干嘛。”
“先找亮亮要緊，你可是答應過別人的。”
“善麗閉嘴！”韓東來嘴臉垮掉，一雙倒三角死魚眼，仰視鄭循，“他可以走，莉娜得留下來。”
鄭循迅速盤算了一下，擊斃現場四個男的。
留下一老兩女，大概也構不成威脅。
即便老太婆有槍，他還有弓弩可以應對。
這時。
屋里的樸奶奶，聽到外面動靜，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是亮亮媽來了嗎？！”她頂著沙啞嗓子回應。
鄭循眼角瞥了一眼，老太婆手里沒槍，心安了一半。
暫且持槍不動，看那六人下一步行動。
屋里連個孩子影都沒有，更別提找什么亮亮了。
別人家里留了信紙，現在家長找上門。
他想看看老太婆準備怎么狡辯。
亮亮媽趕緊迎了上去，抓住樸奶奶雙手，焦急問道：“樸奶奶，亮亮哪去了？！”
“亮亮他之前還在我這的。”樸奶奶試圖說得更快一點，但氣跟不上聲，“亮亮他......突然自己跑出去不見了。”
“什么？！”亮亮媽仿若五雷轟頂，目瞪口呆，一時怔在原地，喃喃道“亮亮跑了!”
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喪尸來襲時，她正在KTV上班。
一心想回家找兒子的她，被喪尸圍困在KTV里。
好在遇到唱K的韓東來，才僥幸躲過一劫。
她費盡千辛萬苦，付出了幾乎所有代價，哀求韓東來送她回家找亮亮。
韓東來為了尋求新的避難處，便同意出發返回公寓。
好不容易回來了，沒想到亮亮卻不在家里，也不在樸奶奶這里。
“亮亮，媽媽來找你了！你在哪啊！”她發瘋似的往外沖，卻被同伴攔了下來。
樸奶奶杵在原地，自責地抹起了老淚。
“都是我的錯，沒看住亮亮。”
“亮亮媽，還有大家都先進屋吧。”
“一起再商量商量，去找亮亮的事。”
鄭循心底冷笑，嚴重懷疑要是再晚來兩天，恐怕莉娜也會不知所蹤。
高高的門栓，狠狠的敲腿，這老太婆手段厲害著呢。
“莉娜，別賴在叔叔身上了，快去泡茶。”
莉娜立刻抬起頭，想要動身下來，可發現裙下兩腿中間的槍口，還冰冷的豎著，對準了韓東來。
“韓東來，叔叔是我姐姐的男友，你管不著！”莉娜高聲喝道。
說完，她又湊到鄭循耳邊，說道:“叔叔......千萬別開槍。”
不能開槍？
鄭循迅速思考原因。
莉娜之前說老太婆有槍，并且槍能吃人。
槍能殺人造人，沒聽說能吃人。
吃人的只有喪尸，難道是槍聲會引來附近喪尸。
如果這樣，鄭循倒也放心了。
可這棟公寓周圍，壓根沒看到喪尸影子。
公寓位于四樓，就算有喪尸，跑上來也得一段時間，足夠躲進屋里避難了。
而且老年公寓，估計住的也是老年喪尸，跑著跑著擔心骨頭跑散架。
考慮到莉娜年紀太小，對于槍聲和吃人的定義模糊，甚至可能遭到老太婆的恐嚇威脅。
表達想法會采用最直觀的詞語，即便槍跟吃人完全是兩碼事。
鄭循看了莉娜一眼，見她一副非常認真的模樣。
便悄悄把槍揣回兜里，槍口仍舊對著韓東來。
然后放莉娜下地，任由她一瘸一拐的進屋泡茶去了。
韓東來臉色更臭了，剛想繼續發難，卻聽到樸奶奶說道。
“東來，這位是莉秀的同事，都快進屋吧。”
警長？
韓東來的臭臉不自覺地抽了一下，想到在KTV里做的那些事情，隨即攥緊了拳頭。
對視了片刻，他選擇了進屋。
既然莉娜留了下來，他沒必要跟一個真假不知的警長爭斗。
身后幾名幸存者跟上大塊頭的步子，顯然這個求生團隊以韓東來為尊。
“請你也挪步寒舍吧，莉娜很喜歡你，多陪陪她也好。”
鄭循看到房間里的莉娜，推著一個滾輪桌架，上面擺放了剛泡好的茶，模樣還是那么乖巧懂事。
心懷鬼胎的老太婆。
霸道蠻橫的幸存者。
情緒失控的孩子媽。
這一群人怎么看都不像能好好相處的樣子。
如果他走了，莉娜想活過今天怕是很難啊。
可惜了未來小姨子......鄭循不打算留下，沒必要跟這群妖魔鬼怪糾纏。
至于莉秀那邊怎么交待，說沒找到就好。
時間會慢慢掐滅希望，不至于讓莉秀突然情緒失控。
“馬上天黑了，我就不坐了。”
鄭循轉身離去，不做停留。
剛走到過道一半，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呼聲。
“叔叔......路上小心！”
“我會想你和姐姐的！”
說完，莉娜呆愣在門口，遲遲忘了回到屋里。
鄭循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來到臨街路面。
看見馬路上徘徊的喪尸們，不禁停住了腳步。
耳邊回響起小女孩莉娜的道別，聽得出來，那聲音里包含的不舍與渴望。
“記得愿望清單上，寫著一直都想有一個妹妹呢。”
“姐姐莉秀落在我的手里，肯定別想跑了。”
“妹妹莉娜算是買一贈一，畢竟未來的小姨子約等于妹妹。”
“既然是妹妹的話，為了保護帶走她。”
“作為警長的我，清空彈匣也是應該的吧。”
“順便再請些尸兄弟，壓壓場子才行。”
鄭循直接從兜里掏出了手槍，上膛打開保險，拖了兩具喪尸一起，轉身朝公寓走去。
屋里六名幸存者，圍坐在沙發前，各自桌前放了杯熱茶。
他們打量著屋里情況，房屋年代久遠，墻面白漆一塊塊斑駁脫落，掉在墻角和桌臺上。
靠墻的桌臺上，擺滿了獎杯獎狀。
在一堆金燦燦的物品中間，放置著一把黑色手槍。
“東來，你看那，好像有把槍。”名叫善麗的女人，趕緊起身拿槍，遞給了韓東來。
韓東來接過槍，擺弄一陣，沉甸甸感覺，像是真槍的樣子。
“沒子彈？”
善麗站起身，在桌臺上翻找了一下，沒有發現子彈。
這時。
樸奶奶端著盤子，呈了些散袋小零食，放在了沙發前的茶幾上。
她見到韓東來手里的槍支，嗓音沙啞的解釋。
“那是發令槍，我以前當體育裁判時留下的。”
“中丞后來把它改成了土火槍，有時候會出去打打鳥。”
“他不在家里頭，火土彈沒人制作，彈藥用完后，槍便一直空在那。”
“各位，吃的所剩不多，就先填填肚子。”
韓東來把槍還給了樸奶奶，既然沒彈藥，拿著也沒用。
“您外孫中丞跑哪去呢？”
“他不是跟您一直在練跳高嗎？”
“眼下都這情況了，還把您一個人扔屋里？”
樸奶奶接過手槍，嘆了口氣。
“他和亮亮一樣，跑出去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亮亮的事，責任確實在我，粗心大意沒看住他。”
善麗站起身連聲安慰：“樸奶奶，不必自責，您年事已高，有些事情確實沒辦法周全。”
樸奶奶點點頭，無奈嘆道。
“那你們先商量著。”
“年紀大了，記不住事情，總是容易昏沉沉的。”
“我回房休息一會兒，再好好想一想亮亮的事。”
說完，樸奶奶招呼門口的莉娜，“莉娜，警長叔叔走了，麻煩扶我回一下房間吧。”
莉娜忘了應聲，十根小手指緊緊摳住斑駁的墻壁。
看到警長叔叔離去背影，眼底流露出不舍的神色，淚花在眼角打著旋。
她恨不得立刻追上去拉住鄭循的手，太渴望跟他一起，去找警局找心心念念的姐姐。
可她心底知道，只要邁出這個門，都可能會給鄭循帶來致命危險。
“莉娜？！”樸奶奶又喊了聲。
“哦!”莉娜抹了抹臉頰，依依不舍縮回了屋里，乖巧地攙扶著樸奶奶走進了臥室。
一老一少，提著手槍回了房間。
韓東來幾人目送樸奶奶回房，目光漸漸沉了下來，環視一圈房間，低聲商量起來。
“這里應該能躲一陣子吧，老人小孩算不上什么麻煩事。”
“這地方確實安全一些，也沒看到周圍有什么喪尸。”
“留下來的話，搜刮一下周圍房間物資，不過住的都是老人，可能收獲有限。”
這時，善麗想到手槍，提出了疑問。
“之前那人是莉秀的同事，應該也是警長吧，看他跟莉娜很熟的樣子，走遠了沒？”
“不知道，看他不想多事的樣子，估計覺得我們人多不好惹。”
“誰知道是不是真警長，我看模樣不太像，蒙著個臉，也沒穿警服，可能是假冒的。”
“他穿的是警用便服，我看莉秀以前好像也穿過，說不定還有槍呢。”
“有槍？不會吧，但你說的也有可能，他要是從警局趕到這里，手里沒槍應該做不到吧。”
韓東來一臉不悅，冷聲道：“有槍又怎么樣？我們這多人，不信他敢開槍。”
幾人看了眼韓東來臉色，也都識趣的不再討論這件事。
反正鄭循已經走了，這一片公寓，他們說的算。
至于樸奶奶和莉娜兩人，自然也就成了他們決定生死的對象。
“樸奶奶做掉，老東西留著沒什么用。”韓東來板著臉，眼底閃過一絲狠色，“莉娜可以留，指不定還能等來她姐姐。”
“亮亮呢，不找了嗎？！”女人發瘋似的撕扯韓東來。
韓東來一記重巴掌抽了過去。
“亮個西八亮，跑出去早被喪尸吃了，一個小屁孩能活到現在？”
“你要是老實點，就在這里等，說不定我們搜刮物資時還能碰到。”
“你要是再敢跟老子發瘋，現在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女人嚇得瑟瑟發抖，窩在沙發里，止不住痛哭流涕。
韓東來獸性大發，撕著亮亮媽的頭發，就往臥室里走。
其他幾人噤若寒蟬，悶頭吃著零食，視而不見，顯然見慣了這樣的行為。
正當韓東來暴力撕扯女人之際。
“嘭”的一聲！
大門猛地被踹開，門栓斷裂，掉落在地。
“警長辦案，都踏馬老實點！”
鄭循雙手持槍，黑洞洞的槍口鎖定了屋里幾人。
警用便服反穿，露出背后大寫的POLICE橫條，以及胸前印徽。
儼然如同一位氣勢洶洶、嚴肅辦案的警長。
“真......真警長？！”
他們個個目瞪口呆，看向門口，滿臉震驚，甚至忘記了嘴里的咀嚼。
怎么也沒想到，對方會殺個回馬槍，手里竟然還真握著一把左輪手槍。
這下所有人全部傻眼。
“雙手抱頭，跪趴在地上......你！”鄭循槍口對準其中一人。
“別，別開槍，我身上沒武器。”對方一切照做，哆嗦舉起雙手，抱在腦后，趴在了沙發上。
情急之下，他對眼前警長的身份，不敢有絲毫懷疑。
穿著警服，拿著警槍，不是真警長還能是什么？
接著，鄭循又將槍口對準了另外一人。
幾名幸存者都乖乖服軟，跪趴在沙發或地上。
只剩韓東來一人負隅頑抗，扯住女人擋在身前，怒道。
“有種你開槍啊，先打死這個女人再說。”
“現在立刻放下槍，否則人質性命不保。”
“她可是孩子媽，你們做警長的，敢開槍嗎？”
“為什么不敢？！”鄭循槍口對準了韓東來。
“熱心市民配合警長辦案。”
“遭遇歹徒迫害不幸犧牲。”
“追授首爾榮譽市民稱號。”
“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