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那些土地貴族并不覺得羅斯人搞出的自由貿易區對自己的生意和生活有什么負面影響,與羅斯人的貿易照常在做,今年比之往常的貿易量也更大。
留里克與這群貴族的商業交易非常順利,因為彼此早在大半年前就完成了談判,現在正是一方交船一方交糧食的好時機。
尤其是梅拉倫部族的貴族們,他們羨慕羅斯人的大船,苦于本部族的造船匠人缺乏造大船的實力。或者說部族本來是有的,擁有技能的人才追逐利益與安定紛紛移民羅斯,人才的失去令梅拉倫部族喪失了能力。
八條標準型武裝貨船就停泊在斯德哥爾摩港區近岸處,這些艦只從遙遠東方漂來,又都參與到了留里克在烏普薩拉的稱王登基儀式。
這些經歷是最好的海試,各艦只證明了自己的適航性。
八條船的武備,那座安裝在船艏的唯一一座扭力彈弓被卸下。各艦成了純粹的貨船,至于繼續運貨還是捕魚,乃至是投入戰爭,這些都是買家的意愿了。
作為國王的留里克完全清楚貴族們的意愿,他們高價購買大船后將毫不猶豫的兵器化改造,固然沒有能力擁有羅斯艦只的重武器,在船上安置一批弓箭手還是沒問題的。
論及武器而言,這些武裝貨船之于羅斯艦隊是一種補充,賣出八條船對國王的實力沒有影響。
從買房喜笑顏開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的亢奮,手握這種船只不能給羅斯人造成任何的威脅,對付其他勢力就足夠了,這恰恰是瑞典地區的大貴族所需要的。
他們以新收獲的燕麥做為貨幣,八條船的交割很快就結束了,船只總售價折合一千六百磅銀幣,買家買走后安置自己的水手,以絞盤收錨后,就像操縱傳統長船的船帆一般操縱大船的,順著風力緩慢漂向自己的部族。
他們自然一口氣拿出一千六百磅現銀,就以一百六萬磅燕麥完成交易。此燕麥的價格遠遠高于現在的市場價,由于是大半年前做好的商議,看起來就是羅斯人吃了大虧。
瑞典的四個大型部族購買了合計八條船,貴族們都清楚現在的燕麥市場價是一個銀幣對十五磅麥子。買船的貨幣型麥子卻提價了三成有余,貴族們都覺得自己賺了。
羅斯吃虧了?并沒有。
武裝貨船的綜合售價也是被留里克故意抬高很多,對沖掉了此糧食的高價。
燕麥連帶著裝載它的巨大麻袋,一并扔到巨大的天平里。有鐵皮卷曲一下做好的“糧探子”直接戳到麻袋里面,以抽查麥子的成色質量。
留里克可以容忍燕麥有些潮濕,乃至容忍麻袋自身的重量,無法容忍里面摻了土壤、沙子,乃至是一堆濕漉漉之物。
作為國王的他特別強調過這一點,并以造假就軍事威脅的說辭,逼著貴族們不敢欺君。
一百六十萬磅的賣船所得的麥子,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全部轉運到古爾德島堡壘的倉庫里。
倉庫已經堆積如山,現有倉庫全面爆倉,不得已多出來的燕麥只能第一時間向仍舊停泊的艦只船艙里轉運。
人們的臉上浮現著豐收的喜悅,雖然羅斯在梅拉倫湖區不生產糧食,但大家的確喜迎大豐收。
“為了豐收!干杯!”
龐大的宅邸里燈火通明,羅斯王國的頂級貴族齊聚古爾德島堡壘。
留里克笑意盎然,他的眾多妻妾對今晚的大餐倍感期待。
一群孩子公然在席間玩耍,他們都是頂級貴族子弟,一個個競相追逐尖叫。
他們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們、是有血緣的侄兒們,以及有血緣的外甥們。
一些孩子已經很清楚自己高貴的血統,尤其是維利卡,六歲的她最懂得自己的身份——王國大祭司繼任者。
維利卡現在表現得就是一個平凡的活蹦亂跳的丫頭片子,被一群弟弟追逐著,而她也在追逐自己的表親。
阿里克的大兒子阿斯加爾德已經九歲了,他是十足的大孩子,距離傳統里十二歲成年就差不足三年。這個男孩各個方面已經有成長為如他父親般英武的狠人,混入了斯拉夫人的血脈并沒有讓他失去絲毫北歐狂戰士的氣勢,或者說他在繼承前者的基礎上還擁有了“斯拉夫戰熊的力量”。
阿斯加爾德·阿里克松被其父親阿里克作為戰士來培養,他可以面露兇狠的眼神,雖然不曾殺人,卻已經拿過馴鹿練手。
不過,六歲的古斯塔夫作為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為被其母親亞絲拉琪作為商人來培養,看上去就沉穩很多。
古斯塔夫倒是有很不錯的伙計,便是御用鐵匠卡威的大兒子庫茲涅斯拉夫,雙方沒有直接的共同血統,彼此是姻親構筑的遠房親戚。
聰明的亞絲拉琪構筑自己家族于羅斯王國的商業版圖,終有一天庫茲涅斯拉夫會成為極為成功的鐵匠,或曰王國冶鐵行業的領軍者,自己的兒子與他成為密友,若有機會未來兩個家族進行聯姻,真是一樁美事。
雷格拉夫今年僅有五歲,他已經非常清楚自己是麥西亞王國的指定王位繼承人,可惜自己的生母已經死了,自己在羅斯,雖然羅斯國王就是自己的父親,但終究這里不是家。他年齡雖小,眼眸里總是流露出謹慎與忌憚。
奧斯本斯拉夫,法理上羅斯王國的王位第一繼承人,是真正的嫡長子,他就是一個襁褓了的小孩子。大祭司露米婭的兒子奧列格雖是三歲可以跑來跑去,他太過于柔弱。
而奧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的兒子卡爾即將三周歲,他學會了走路,一頭金發和他的父母,尤其是父親留里克一模一樣。
孩子們都在成長,很快更多的孩子將要誕生。
顯而易見的是,當時間進入到840年的秋季,一大批羅斯頂級貴族便呱呱墜地。
何止是頂級貴族集團,整個王國的羅斯公國部分,近年來的嬰兒潮就不曾停過。嬰兒夭折率大大下降了,因更多的糧食產出與貯藏,養育更多孩子成為可能。
今年東方的糧食收成究竟如何?僅從西方的梅拉倫湖的麥收情況就可見一斑!
孩子們仍在玩耍,直到士兵肩扛著裝滿煮熟燕麥的大甕走進溫暖的房舍。
所有孩子這才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扣弄著小手等待著自己的那一份美餐送上來。
麥香彌漫整個寬大的房間,嗅到香氣的人們口水大作。
喝過一些麥酒的男人們暢所欲言,喝得一臉紅的奧托再度高舉起自己的玻璃杯:“好啊!這是今年的新麥!吃了它,我們就能幸福。”
“那就別磨蹭了?讓你的部下給大家送賣。”留里克瞟一眼白狐催促。
此刻的白狐有一肚子話要向國王匯報,一切都是好事,他最是需要國王留里克大快朵頤時說明今年在瑞典地區的大豐收。
煮熟的燕麥灑了一些鹽,攪拌一番就可以吃了。
這種吃食叫做“麥粥”,是有別于生吞鯡魚之外的第二種瑞典地區最為傳統的餐飲。
羅斯人出身自瑞典,這么吃麥子不足為奇,不過作為貴族,即便是吃這種簡陋的傳統美食也得加入一些奢侈享受。
蜂蜜淋在麥子上,大家就是這樣津津有味嚼著,并等待著烤肉的硬菜。
生育后的母親給自己的孩子喂飯,像是沒了生母的雷格拉夫,便是王后斯維特蘭娜在照顧自己的奧斯本的同時照顧他。
男人們這邊吃著麥子喝著酒,活像是與女人孩子做了切割。
留里克這便吃了喝了愈發進行,也虧得房間有些炎熱,他便僅著一件白色軟麻襯衫,擼起衣袖愣是露出了雙臂的金色汗毛。
像是阿里克更加粗野,他脫了上衣赫然戰士有點夸張的“黃金胸毛”,以及胳膊上那傲然的戰績——一道恐怖的刀疤。此乃哥特蘭島征戰后的光輝勛章吶。
白狐又當如何?他也顧不得太多,同樣是亮出了胸毛,乃至圓滾滾的大肚腩。
“你呀!你就是一頭白色的肥海豹。”微醉的阿里克說話不客氣,言辭更加刺激:“真不知你肚子里面有多少油。”
“油?怕不是油,還是個崽兒呢!可惜我是男人,生不了孩子咯。”
白狐的自嘲引得全場哄堂大笑,甚至老奧托也興奮得像是猴子,狂笑中使勁揮舞著酒杯,愣是將尚未喝完的麥酒濺得到處都是。
白狐由此活躍了氣氛,見得國王留里克心情大悅,該有的匯報正當時。
笑也笑夠了,在烤肉大菜尚未奉上,他從腰里拔出折疊好的紙張,將之公開展示一番。
“朋友們,都來看看我啊。看看我手里之物。”
“你那是什么?”微醉的留里克抬頭便問。
“王!這是……咱們今年在瑞典的收獲統計。我盡力統計,這是給您的驚喜?”
“是一份美妙的清單嗎?”留里克懂了他的意思,即可命令:“驚喜大家分享。”
“遵命!”
白狐展示出一份長長的統計報告,他自己也喝得微醉,就盤腿而坐攤開紙張宣讀數據。
羅斯的玻璃器、肥皂、皮革制品、鐵器制品銷售很不錯,這些產品為羅斯賺取的利益與往年均有增長。
他尤為指出今年在鐵器銷售上出現了暴漲,本可能部分滯銷的量產型鐵斧,居然全都賣出去了。
統計報告指出了非常明確的原因,所謂大部分的鐵器交易都是在自貿市場發生的,恰是那些自帶家中富余糧食的農戶購買了這些鐵器。
留里克點點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起來,本地的民眾無論出身哪個部族,對我們的鐵器需求都很巨大嘛。”
國王像是復述了一句廢話,實則不然。留里克即刻補充:“我們突擊建立的自由貿易區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白狐!”
“在。”
“明年開始,你把自由貿易區擴大,你再好好規劃一下,讓交易場地變得更優秀。”
“啊?這……遵命!就是,我當如何擴大,有些區域已經被大商人占有。”
“無妨。你可以開辟新的貿易場,將現有的貿易場地填湖造地。你還要把碼頭好好規劃一番,還有很多事要做,這些難道用我教你?”
白狐深以為意:“我保證做好事情。接著……”
白狐呵呵笑了一陣子,又刻意掃視滿屋子的人,接著雙手拽著紙張高高舉起亮出上面的文字:“除卻我們和貴族們的交易得到一百六十萬磅燕麥,我們和普通農戶也交易了多達五十萬磅麥子。”
“五十萬磅?”留里克勃然大喜。
“正是!千真萬確。”
“這……不可能吧?!”留里克使勁拍打自己的腦門,“你可別統計錯了。”
白狐挺直腰板又擠眉弄眼,這讓他亮出的圓滾滾的肚皮更顯得滑稽。“我已榮譽擔保這是千真萬確的,我怎么敢欺騙國王?王!您難道沒自己欣賞島上的倉庫嗎?倉庫已經完全滿了!我們不得不將裝不下的糧食提前運到穿上,過去哪里有這種情況?”
“這倒也是。但是,五十萬磅……”
留里克喝醉了但不傻,自貿市場的交易他全然不知,所以白狐若是在交易數據上做手腳,暫時他是無法獲悉的。但島上的糧倉爆倉是一個事實,這給了今年的人員物資的轉運帶來了麻煩。
留里克小酌一口問及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我獲悉那些農夫過去難以與我們直接交易,如今本王賞賜他們一個機會,那些農夫真就拿出了自己五十萬磅的余糧?”
“正是如此,我們庫存的各種物資都賣掉了。為此我還支付了一批銀幣現款。”白狐指正道。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是說,他們真的敢于拿出自己的余糧?他們為了買咱們的貨物,難道不活了嗎?他們沒了足夠的糧食可怎么辦。”
“就只能捕魚咯?”白狐聳聳肩,既然國王這樣問了,便說:“那些農夫的另一個身份是漁民,他們可以靠著提前捕魚做成肉干茍活下去。只要先有的食物成功熬到明年播種季,一切都好了。”
“他們難道不怕春荒?”留里克急問。
“那么他們在播種之后,就劃著船全家捕魚乃至去打獵。據我的調查,那些農夫急需我們的鐵器,為了得到鐵器讓現在的生活面臨巨大風險也在所不辭。”
“真是太瘋狂了。”留里克又敲打著腦門,倒是自己可以理解。
鐵器不是消費品,而是遠超石器的生產資料,尤其是斧頭更是多功能工具的典范便被瘋搶。
“看來下一次我們得多帶來些鐵斧供他們購買咯。”留里克的言語意味深長。
梅拉倫湖區的收獲季已經結束了,停泊在湖中的羅斯艦隊即將離去。
時間已經是九月份,王國的東方部分已經完成秋收,這個時間點也恰是王國在東方收取農稅的時間,故而艦隊凱旋正當時。
一下子交易到二百余萬磅燕麥,公平的說留里克實在小瞧了梅拉倫湖地區的糧食產量,也很佩服本地人的選擇。
這批燕麥只要保存妥當,就可保證一萬人吃上二百天而餓不死。固然從事繁重體力勞動的男人,一天吃掉三磅燕麥不是問題,故而維持一萬名壯漢維持繁重勞作,也能維持一個月。
何為繁重勞作?戰爭就是一個。
考慮到明年要展開對約塔蘭地區的征服,羅斯王國軍隊勢必會組織一支大軍。兵力一萬人不至于,三千人還是可能的。以過去的戰爭經驗,留里克無法信任盟友會做好充足的后勤,最后還得是羅斯軍接濟盟軍。再說了,后勤物資供應問題,戰爭打起來后沒有誰會嫌棄自己手頭的糧食太多。
但這批進口瑞典的糧食質量不好,它們沒有經歷充足時間進行晾曬,偏潮濕的麥仁給貯存帶來巨大壓力,這些麥子將立刻投入生活正常消耗,稍稍降價賣給主要是新羅斯堡的民眾,乃至是飼養馬匹的優質飼料。至于戰爭軍糧的儲備,就從東方的產出里分撥出來。
停泊在梅拉倫湖的羅斯艦只有一個算一個,船艙里塞入以糧食位置的物資,第二多的則是亞麻桿。大量的洋蔥頭、胡蘿卜和卷心菜也扔到艙室里。
艦隊成了徹頭徹尾的糧食蔬菜運輸隊,船艙大部分已經滿了,迫使人員不得不持續待在甲板上。
多虧了來自羅斯堡故土的船只增援,才讓人員物資轉運工作可以有條不紊進行。
龐大的羅斯艦隊還恢弘的號角聲中紛紛拔錨,三角帆紛紛傾斜,兜住北風向東漂去。
龐大艦隊之后尾隨著一支小艦隊,不過二十余艘傳統劃槳長船,努力跟上羅斯人的腳步。
他們是變賣了所有資產的格蘭人,在公爵斯瓦爾加德帶領下正式落實移民計劃。他們終將恢復過往的生活方式,與早就移民的奧斯塔拉人共同定居。他們成為艦隊的殿后人,最后一個離開梅拉倫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