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C，464年——
色薩利平原，車隊營地。
車隊的實際領導者正在例行上課。
路過雅典之后，這支“學者巡游車隊”前后各多出了一支雅典步兵軍團，他們不會干涉車隊的行動，并且會在停下扎營時在外圍進行保護。
這令原本負責保護車隊的護衛們無所適從，而學者們則對他們的意圖議論紛紛。
有前往雅典城內游覽的學者稱，他聽說這些士兵是來保護他們的，因為車隊在雅典境內遭遇襲擊令雅典丟了臉面，至少要確認車隊身處提洛同盟的領地內時的安全——無論敵人是半人馬還是黑泥怪物。
也有學者聲稱，他游覽時看到雅典以及周邊城邦已經在大量驅使希洛人工作，未免他們同那些“獲得自由的奴隸”接觸，特意讓這支兵團控制他們的行動范圍。
“綜合兩種說法……這支軍團的目的是為阻止希洛人沖過來變成黑泥襲擊我們。”知道真實情況的卡利俄佩總結道。
姐妹倆自然沒有留在雅典，只是讓兩名容貌很像的替身裝作達成此行的目的，知曉她們存在的人很有限，萬一消息泄露，還可以借此找到“元老”中的內鬼。
即便目前“黑泥怪物”襲擊的都是伯羅奔尼撒同盟的城邦，也不能保證他們忠于雅典，不會反戈一擊，尤其伯利克里將軍執政的時間太久又上了年紀，有些野心家已經在蠢蠢欲動。
“證據和論證錯誤，但結論正確，”蘇格拉底簡單評價道，然后轉動目光看向一名壯漢：“柏拉圖，你對自身‘強化’的研究進行得如何？”
“呃，我啊？”亞里斯多克勒斯，或者說柏拉圖慢了半拍才發現老師是在喊自己。
“我們暫時不能用你原本的名字稱呼你，”普雷斯塔爾科斯拍拍他的……腰：“認識你的人立刻就會明白我們已經研究出了‘深淵之力’的正確用法。”
“沒什么，柏拉圖這么名字很不錯，而且我感覺體型變大之后頭腦更聰明了。”柏拉圖抓抓后腦。
“大塊頭有大智慧。”墨爾波墨涅評價道。
“為了保密，在整件事塵埃落定之前，你必須同我們在一起，”斯巴達王子將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另一個卷發少年：“還有色諾芬（Xenophon），你這家伙也是。”
“啊哈哈……”被點名的少年干笑：“我只是攛掇他去聽聽蘇格拉底老師私下會對王子教些什么而已……”
“貴族長老以及軍團長的孩子因為試圖竊取王子的秘密而死，寫成戲劇在雅典一定很受歡迎。”卡利俄佩幽幽地說道。
“說到雅典的戲劇——”
“柏拉圖。”蘇格拉底打斷越跑越遠的話題。
“啊，是，我沒有出現任何不受控制的情緒波動，之前的強化儀式還能再進行三次才會到承受極限。”柏拉圖立正應道。
“以半人馬為祭品，獻祭十二匹才會到極限，而且非常安全，但根據死士們對‘邪惡巫師’的追查，他們是沒有祭品直接啟動法陣的，陣中之人雖然會獲得一定強化，但情緒會出現嚴重波動，而且隨時可能崩潰為黑泥，這……”普雷斯塔爾科斯低頭看著手上的情報。
“等價交換，”卡利俄佩猜測道：“不奉上祭品便啟動獻祭法陣，祭品只會是自己，強化結果也僅僅是把自身的力量翻倍，那這人又為什么會變成黑泥？還是在他人的干涉下發生的？”
“如果不是‘變成’，而是‘變回’呢？”柏拉圖說道。
“什么？”
“想想神話傳說，普羅米修斯以泥土造人，雅典娜賦予靈魂，而王子殿下說過這法陣上有許多神靈才會使用的‘泰坦語’吧？”柏拉圖一邊思考一邊解釋：“也就是說，在陣法啟動時，陣中人的靈魂已經被交還給眾神，之后其實是擁有強大力量的‘泥土’在模仿‘人’，所以他們，不，‘它們’的情緒才會很容易失控，而受到黑泥‘侵蝕’的普通人因為靈魂尚在，在完全被侵蝕同化之前還能獲救……是這樣沒錯吧？”
蘇格拉底緩緩點頭，沒有做出點評。
“如此看來，一路上時不時就會冒出來的‘黑泥怪物’唯獨在雅典不存在的原因也找到了——”剛剛加入這個團體的色諾芬試圖展現自己的智慧：“即便它們已經失去了靈魂，但在受雅典娜庇佑的城邦中，依然能夠維持軀體的穩定。”
“嘖，”普雷斯塔爾科斯搖頭：“十幾年來我們一直在嘲笑雅典沒有神靈庇佑，但其實只是他們受到的庇佑更加隱蔽和具有針對性而已，如果沒有那場大地震和希洛人叛亂——嗯？”
“希洛人叛亂的口號之一便是‘地震象征著斯巴達失去地母神的庇佑’，這話竟然是真的？”卡利俄佩有點發呆：“至于為什么會失去地母神的庇佑……因為父親和列奧尼達叔叔在溫泉關憑借阿瑞斯的賜福以僅僅三百人殺死了十萬波斯人？！”
臨時教室忽然安靜了下來，幾名學生大眼瞪小眼彼此對視一陣子，同時將目光投向表情沒什么變化的蘇格拉底。
老師之前說過，既然人皆有靈魂，那么眾神為何對造成巨大傷亡的戰爭不聞不問？難道祂們當真以造物之間的戰斗取樂？
現在答案已經很明顯了：當然有樂于見到人類殘酷廝殺的神靈，比如阿瑞斯，但同樣有不喜歡看到這一切，偷偷幫助某一方并對另一方施以懲戒的神靈，比如雅典娜，還有無論對錯，要讓所有人付出代價的神靈，比如地母神。
“那……我們還要去消滅半人馬以獲取力量嗎？”色諾芬弱弱地問道。
“當然要！”普雷斯塔爾科斯沉聲開口：“自從特洛伊戰爭之后，諸神便再無凡間行走的記錄，僅僅以賜福、神跡等方式展現自身權柄，我們不必去考慮祂們受到了怎樣的約束，但只要祂們不能直接上門毀滅一支軍團，一座城邦，真正進行作戰的依舊是我們這些凡人，而凡人依舊需要強大的武力以保護自己的家園。”
對啊，雅典娜原本就不會庇護斯巴達，之前吃的虧只是因為阿瑞斯不擅長這個。
拋開神靈參與的因素，要做的事其實和之前數次沒什么不同——平息希洛人的叛亂。
在場眾人的神情逐漸堅定。
“你們不如思考一下眾神為何需要半人馬獻祭，”一直沒參與討論的墨爾波墨涅開口：“傳聞中，那支叫吉什么的半人馬部族一直在保護它們的‘圣地’，我覺得那里就是這個問題的關鍵。”
史實：
公元前464年，斯巴達發生大地震，希洛人趁機發動大規模起義，史稱第三次美塞尼亞戰爭，經過十年戰斗，部分希洛人獲得自由并在雅典的幫助下定居于納夫帕克托斯城邦。
這一事件極大加劇了以斯巴達為首的伯羅奔尼撒同盟與以雅典為首的提洛同盟之間的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