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C,464年——
斯巴達城邦,衛城王宮。
或許是為了讓王能清楚地看到整座城邦,位于城邦最高點的斯巴達王宮是完全開放的結構,它沒有任何墻壁,只以一圈巨大立柱支撐起了造型古樸厚重的屋頂。
而“室內”,除去供貴族議事的區域外,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那兩座位置與高度完全齊平的純白大理石王座。
它們象征著斯巴達城邦“雙王”平等的地位,重大議題必須雙王全部首肯才能推行下去,但此時其中一位外出平息希洛人的叛亂,王座之上僅有一位王者。
“呵,奎托斯(Kratos)老友,你總是在最后一度(秒)出手的習慣該改改了,”
棕紅色卷發,身穿斯巴達戰甲,外披巨大紅色斗篷的列奧尼達一世(LeonidasI)正姿態隨意地坐在其中一座王座上,看著面前的波勒馬克(Polemarchos,軍政官):
“如果小卡莉和小墨爾像我一樣留下疤痕,應該會哭很久吧。”
這位王者并未遮擋自己的脖頸,令人能夠清楚地看到他那自后腦直接延伸到鎖骨的巨大暗紅疤痕。
它看上去就像是曾有人試圖用刀斧砍下他的腦袋,但因為被及時制止而未能成功。
“我之前在軍營訓練那些拿不穩長矛的新兵,借到消息后已經盡力趕去,”被稱為奎托斯,留著大胡子的光頭壯漢面沉似水:“但沿途有三批希洛人‘變異’為黑泥,目標是人群密集之處,以及貴族家眷,軍政官的職責大于父親,我的繆斯(女兒)會理解的。”
“但我聽到有人咆哮著要挖出幕后黑手的內臟,半個拉科尼亞平原都能聽見,”列奧尼達一世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站起身:“我們多久沒有并肩作戰了?”
“不,不行,你是王,亦是斯巴達,如果公然向……‘邪神’動手,可能會為城邦居民招來禍患,”奎托斯看著他:“但如果,一個父親要為女兒復仇,即便是奧林匹斯諸神也沒有阻止的理由。”
“好吧,”王者微微皺眉:“你需要什么?”
“情報,”奎托斯說道:“我要知道那些希洛人在叛亂前去過哪里,從什么‘東西’那里獲得的力量。”
“我會命內務官收集,其他的等李奧提西達斯平叛歸來便能知曉,”列奧尼達一世話到半途忽然頓住:“這么說來,平叛已有數月,他似乎從未遇到過這種‘黑泥’……”
“切勿隨意猜忌另一位王,里昂,”奎托斯沉聲道:“這場‘異變’甚至可能有‘長老議會’中的某些人參與,只為讓你們失和。”
“趕在休息日之前動手,如此精準的選擇,若是沒有那幫老不死的謀劃反而奇怪,”列奧尼達一世一甩披風重新坐下:“看來我們在溫泉關的大捷擋了不少人的路啊,老友。”
“哼,那些藏頭露尾的鼠輩。”奎托斯看向衛城另外的方向。
“除此之外,雅典這次竟然對希洛人的叛亂進行支持,我確信他們因為‘外邦人’數量銳減,打算從我們這里截一部分,要我說,就應該送他們過去,體驗體驗那邊是什么待遇。”
“王。”
“別擔心,說說而已。”
王宮之外一百步。
由于斯巴達為了彰顯王的氣度而不修墻壁,當王宮需要討論重大或機密事務時,便會讓近衛將王宮周圍所有無關人等趕走。
雖然卡利俄佩和墨爾波墨涅不算“無關人等”,以她們同列奧尼達一世的關系,非要進去也沒人會硬攔,但鑒于此時許多衛士都因為詭異“黑泥”的出現而神情緊繃,她們決定還是不去給人找麻煩為好。
此時,她們正在近衛營地查看其他同“黑泥”近距離接觸過的斯巴達士兵和他們使用的武器裝備。
目前來看,被完全卷入“黑泥”的士兵同那些叛亂的希洛人一樣,全都尸骨無存,而黑泥被火焰燒掉或者被她們的父親奎托斯斬殺后,會以極快的速度化為灰白色繼而粉碎,同地上的塵埃毫無差別。
但奇怪的是,被卷入的裝備和武器卻完好的留了下來,如果不算被火焰燒灼造成的損傷的話,不過,即便它們看上去一切正常,也不被允許繼續使用,必須等神廟的祭司們完成檢查和凈化才行——雖然他們可能什么也檢查不出來。
總之,這起“希洛人變異為黑泥怪物”事件,僅剩的證據除去目擊者的證言外,就只有……一個因為被及時救下,只有一半身體被黑泥吞沒,非常幸運的士兵,他現在看起來……左右黑白分明。
這位斯巴達士兵自述一切正常,完全沒有哪里不適,但依然被關進了懲治輕罪的籠子里,等待神廟祭司來做出最后的決定。
不過以斯巴達人的作風,他即使不被直接處死,也會被派到特別危險,隨時可能戰死的戰場去。
“雖然我對邪神的力量并不熟悉,但也能看出,那些‘黑泥’必須完全把人吞沒之后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呃……消化?”卡利俄佩有些心有余悸地對墨爾波墨涅說道:“如果父親沒有及時趕到,我們可能也會變成那樣。”
“那不會發生的,”赤瞳的少女搖頭,將手撫向腰間:“我將‘送葬’它。”
“嗯,我相信你,姐姐,”卡利俄佩看著她的手:“所以你使用你的‘神秘力量’是有什么限制嗎?”
“不知道,”墨爾波墨涅微微垂眸:“我只確信,‘它’是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能解決任何問題,可一旦使用,‘我’將不再是‘我’,說不定會像那些希洛人一樣變成怪物。”
“嗯……”卡利俄佩看著姐姐空無一物的腰間,陷入了沉思。
“不用擔心,小卡莉,”少女用紅色的眼眸看著妹妹:“無論我變成什么樣,都會保護你的。”
“我想到了!”卡利俄佩猛地一拍手。
“嗯?”
“姐姐你不是說它能解決‘一切問題’嗎?”少女黑水晶般的眸子閃閃發亮:“必須使用的時候,先讓它解決‘使用之后自己不再是自己’這個問題不就好啦?”
“唔……”這次換墨爾波墨涅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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