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空間。
轟轟轟——
突如其來的洪水將銀河列車整個沖刷了一遍，令原本有點陳舊的列車煥然一新。
“——！——！”一團穿衣服黑霧造型的小安發出意義不明的驚叫，在數節車廂中來回亂竄。
“什么‘棄船逃生’啊，”穿著純黑底色血紅紋路古典長裙的愛麗斯菲爾女士搖晃著手上的紅茶茶杯：“這又不是船。”
哦，這句話的意思是“棄船逃生”嗎？夏洛克在記憶宮殿里《小安的語言注解》上再添一筆。
這位身為……列車長，領航員或者說吉祥物的“小安”，其“語言”非常簡單，但不太好破譯，因為它基本不和別人聊天，講話時的語序也很混亂，夏洛克連猜帶蒙收集到一些常用的“聲音”含義，但還不太能確定。
比如“狀況，有”、“問題，沒”，“發車，可以”，“停靠，不行”等等。
雖然愛麗斯菲爾女士和“蝙蝠俠”能聽懂，但說不定未來會有其他乘客登船，呃，上車呢？
不過，那不是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剛才的洪水是哪里來的？”夏洛克看著變得光潔不少的列車車窗：“莫非我們剛剛撞破了什么與水有關的維度？”
銀河列車，雖然名字帶“銀河”，但自身卻幾乎不會在“銀河系”中奔走，和暫借亞空間，用于接送學生的霍格沃茲專列“齊柏林列車”相比，大約近似于“內河航路”和“遠洋航線”的差別。
——怎么又成船了？
——算了，宇宙飛船也是船。
之前，夏洛克數次造訪銀河列車時，愛麗斯菲爾女士都變更航道為他提供了便利，但那并不意味著列車本身是他的專屬交通工具。
當他沒有特別的目的，只是在車上停留一段時間時，列車會按照自身的使命穿梭在不同的“維度”間，建造車站，修建軌道，搭載乘客，收集能源等。
雖然它可以前往最強的七位“維度之主”的地盤，那里也確實有車站，但無論是祂們自身還是部下，基本都沒有乘坐列車的需求——無論是因為維度之主本身禁止，還是他們原本就可以自行外出。
大部分情況下，銀河列車都穿梭在暫時沒有決出維度之主，甚至是連概念相關的宇宙魔神都不存在的新生、破碎，或微型的維度之間，比如他曾經誤入的“電車難題維度”。
列車在那些維度收集燃料或建材時，如果該維度有主，或者被宣稱有主，就會采用交易的方式獲取，如果沒有……無主之物自然誰撿到就是誰的。
當某個維度相對穩定，至少判斷它足以維持到列車下一次到訪，愛麗斯菲爾女士就會在那個維度留下一座車站，讓它同其他世界有聯系的可能。
而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遇到“新生維度”“刷新”在列車軌道上的事，如果它實在太小留不住列車，被直接一穿而過也很正常。
但……維度內的東西會像剛剛出現的“洪水”一樣直接在“亞空間”出現嗎？
“嗯，對，”愛麗斯菲爾女士靠著車窗，以手托腮：“‘海洋維度’剛剛破了。”
“哦，原來是……什么？！”
夏洛克原本非常懷疑那種話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的夸張反應是否存在，結果自己直接做出了模板示范。
“沒什么好奇怪的，”愛麗斯菲爾女士偏頭看他：“她還是她，只不過維度概念從‘海洋’變成了‘星海’，‘星辰大海’而已。”
“呃……概念上是不是反而縮小了？”夏洛克眨眨眼。
副校長女士——姑且還是這么叫她——之前曾不止一次以“XX海也是海”的名義對相關事物進行干涉，如果把“海”這個概念確定為“星海”……
“維度之主辦事，從來不是看‘誰來允許’，而是看‘誰能阻止’。”愛麗斯菲爾女士答道。
……好像確實。
“從一開始就沒人能‘阻止’她，只有她自己‘約束’自己，”身著黑西裝和長斗篷，嘴里叼著棒棒糖的“蝙蝠俠”開口：“而現在，這道‘約束’意外解除了。”
“對，她終于決定把整個多元宇宙的人都溶成‘橙汁’啦，”愛麗斯菲爾女士勾起嘴角：“就是剛剛把列車沖刷了一遍的東西。”
“啊？”夏洛克連忙遠離車窗。
“嚇唬孩子有意思嗎？”蝙蝠俠瞥愛麗斯菲爾女士一眼，又看向夏洛克：“你也別慣著她。”
“哦。”夏洛克重新坐正。
或許愛麗斯菲爾女士接觸的不多不夠了解，但夏洛克對自家副校長是什么性格可一清二楚，別說整個多元宇宙，就是一個星球，一個城市，一個街區，她都不會去溶。
而如果把愛麗斯菲爾女士的話語中可信的部分提煉出來……
“難道副校長女士獲得了整個多元宇宙的控制權？剛剛的洪水是‘海洋維度’大幅擴張時沒控制好漏到亞空間的水？”
“瞧，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愛麗斯菲爾女士在毛絨大衣的口袋里摸了摸，取出個薄薄的紙片朝他遞來：“喏，這是你的獎勵。”“謝謝……”早已習慣這位女士時不時的抽象，夏洛克沒什么反應地接過那東西看了眼：“車票？”
那是一張正方形的紙片，黑底紅邊白字，上面寫著：
銀河鐵道999車票
線路：自‘萬物之終’至‘神圣時間線’
發車時間：隨時
車廂與座位：任意
神圣時間線他知道，但……
“萬物之終？”
“字面意思，多元宇宙萬事萬物的終點，曾經的名字是‘灰燼維度’，‘彼海姆’以及……”愛麗斯菲爾女士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交界地’。”
“啊？”這次夏洛克是真的在啊。
沒等夏洛克進一步思考，那張車票便自行從他的指尖脫離，徑直朝車窗飛去，隨后仿佛完全沒有實體般穿透玻璃飛了出去，緊接著，在車窗外的星空下綻放出一陣無比耀眼的七彩炫光。
夏洛克下意識地瞇起眼又張開時，車票已經消失不見。
下一刻，原本只有進站停靠后才會打開的列車車門悄然向側面滑開，顯露出車門外一個略顯陌生又非常熟悉的灰袍少女身影。
“褪色者大人！”
“呃，愛麗斯菲爾女士？”
由于“梅琳娜”進入車廂后就一把攬住夏洛克的脖子不撒手，除去那聲驚喜的呼喚外也不再出聲，夏洛克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把目光投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尋求幫助。
“沒辦法，”愛麗斯菲爾女士攤手：“原本她確實找不到列車，但‘白星’那孩子的權柄擴張之后，你的小女朋友已經能定位到列車，如果我不想讓列車再次被一刀兩斷，或者迎面撞上一座山之類，最好還是先下手為強把她帶上車。”
“小女朋友什么的……”話到一半，夏洛克感覺脖子上的力度開始加大，于是匆忙改口：“您看得真準。”
三次相遇全都是不太合適的地點和身份，但硬是把關系給確定下來了。
這第四次相遇，互相是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似乎……還行？
“那個，艾……克……”夏洛克猶豫兩秒，還是選擇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稱呼：“梅琳娜？”
艾蕾、克莉，或者說梅琳娜盯著他看了快半分鐘，才緩緩地點下頭。
“你看，這里有‘長輩’在，你能不能先下來？”他轉動腦袋朝笑瞇瞇望著這邊的愛麗斯菲爾女士和蝙蝠俠示意。
梅琳娜用力搖頭。
怎么不說話？
“她沒法說話，”愛麗斯菲爾女士開口道：“她用聲音換了能在現實維度行走的資格。”
那是哪來的小美人魚啊！
夏洛克低頭去看梅琳娜，卻發現她臉上掛著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是真的？
不可能，沒人能收走她的聲音。
……不會真是真的吧？
但她剛剛還講話了！
說不定是最后一句話呢？
“她不能隨便說話，”蝙蝠俠看不下去夏洛克的糾結般開口：“聽到她聲音的人都會死。”
那不是更離——哦，好像還挺合理的。
梅琳娜收起臉上要哭不哭的表情，偏頭望望蝙蝠俠和愛麗斯菲爾，眨了下眼，然后轉動身子，把自己從正面擁抱夏洛克轉為從背后抱著他的脖子。
“……”蝙蝠俠沉默，臉也黑了下去。
“噗，”愛麗斯菲爾抬手捂嘴：“她的意思是，你敢花心就直接勒死你。”
這次是真的絕對不可能。
“總之，你先回現實維度吧，”愛麗斯菲爾女士又悶笑兩聲，這才端莊地放下手：“海洋維度大幅擴張，霍格沃茲以及相關事物應該會出現變化，你還是和你的同學們在一起比較好。”
“嗯……”
“別擔心，普通人是看不到她的。”
那不是全校都能看見嗎！
片刻后，銀河列車。
“嗯哼，感想如何？”在夏洛克和梅琳娜用另一張車票離開后，愛麗斯菲爾看向從另一節車廂走來的，留著山羊胡，披著紅斗篷的“史蒂芬·斯特蘭奇”。
“……天作之合？”史蒂芬摸摸下巴：“但這算早戀吧？”
“以實際年齡來說，不算，即使單論外表，也稱不上‘早’，過兩年畢業，就可以直接結婚了，”愛麗斯菲爾裝模作樣地嘆氣：“哎呀，老啦老啦”
“……”這話史蒂芬沒法接，于是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蝙蝠俠。
“你自己理解錯誤，愛麗自然順著話頭就往下說，”蝙蝠俠瞥了一眼黑衣女士，然后才道：“她是問你，既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你對于自己的未來，是否有什么想法？”
“我只是個鏡像……”
“但不是普通的鏡像。”愛麗斯菲爾打斷他的話：“否則，為何所有世界線都有‘史蒂芬·斯特蘭奇’，只有‘神圣時間線’沒有？”
“因為……我變成了‘狂笑之蝠’？”史蒂芬試探著答道。
“那只是你‘黑化’的一個側面，”蝙蝠俠開口：“至少，你當初在‘厄里斯魔鏡’里幫夏洛克的時候，還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剛好，我們非常擅長應對‘黑化’。”愛麗斯菲爾接話。
“嗯……”史蒂芬沉默下去。
“那孩子把‘夏洛克·福爾摩斯’、‘至尊法師’和‘史蒂芬·斯特蘭奇’的身份全占了，日后說不定還會追尋‘唯一性’，所以你沒法選一條世界線以‘史蒂芬’的身份生活，”愛麗斯菲爾繼續說道：“現在你大概有兩條路，在‘銀河鐵道’當一個領航員，穿梭于‘現實之外的維度’，或者……”
“或者，跟我走，去見見你的老師，古一女士。”蝙蝠俠接道。
“她……”
“她當然沒有死，”愛麗斯菲爾歪頭看向蝙蝠俠：“對我們來說，‘死亡’這件事和外出旅游時被蓋個戳沒什么區別，你說對吧，總喜歡給自己親人蓋戳的某人？”
“我說過，那些事與我無關，”蝙蝠俠露出不認同的表情：“就像‘狂笑之蝠’的所作所為也和你面前的這個‘史蒂芬’毫無關系一樣。”
“但他同樣無法回到正常時間線，否則‘狂笑之蝠’，不，至黑騎士，隨時可能‘借尸還魂’。”
“這個詞不是這么用的，而且那個瘋子只是被抓，還沒有死。”
“那難道不是因為你的‘不殺原則’？”
“首先，抓他的人沒有‘不殺原則’，其次，我從來也沒有那個愚蠢的原則。”
“我決定了，”史蒂芬打斷兩人習慣性地爭論：“我要去見老師，即便這個世界一開始不是因我而毀，但我沒有盡到‘至尊法師’的責任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以，”蝙蝠俠同愛麗斯菲爾對視一眼，點點頭，從風衣里取出一把大號左輪瞄準史蒂芬：“正好，黑暗騎士團全體落網，如果我這個為針對他們而來的‘殘酷騎士’還留在外面，哪怕是亞空間，都可能橫生枝節。”
“呃……能不能換個溫和點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