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老道覺得自己最近的運氣很差。
出道之后靠著本事與頭腦干了幾件大事,然后如愿以償地加入到了圣殿騎士團的陣營當中,洪山老道本以為自己可以一路順風順水地繼續大展拳腳,結果事情很快便朝著自己難以掌握的方向發展起來:圣殿騎士團在對抗斷天
之刃的大業中受阻,順理成章加入的魔法帝國勢力也一直在正面戰場上受挫,雖說想要通過“復辟”這一手段從已有的大陸勢力版圖中硬生生啃下一塊地盤本就是一件難事,但坐擁如此強大的資源和力量,外部也有如此強力的支持
的情況下仍舉步維艱,還是讓讓每一名精英骨干成員的心中積存了越來越多的挫敗感。為了重振士氣,結盟的復仇者聯盟,自由之翼與圣殿騎士團等人謀劃了一個又一個更大的行動,火焰之地的那場爆發成功瓦解了維扎德行會,
也成為了他們這段時間以來最成功的戰果之一。考慮到維扎德崩潰之后可能產生的一系列連鎖反應,聯盟的高層們自然也同意趁熱打鐵,他們在暗中鼓動了針對維扎德的審判,又在審判的所在地做足了手腳,買通了一道又一道關
卡,為的就是可以在奪取自由之城所有“隱藏要素”的同時,順便可以將斷天之刃置于死地。
但等這項作戰計劃真正開始實施的時候,記憶深處熟悉無比的挫敗感又一次回映到了他的眼前,那斷天之刃沒有在他們的陷阱中滅亡,甚至還重新跑回到了天上,主導起了這場針對魔法帝國的反攻。
“好在莫爾納之星還是成功發動了。”
這是他先前返回城外秘密營地時心中的自我安慰,頭頂上方的巨大光樹與連接在那座半浮現高塔之間的枝干自然也被他看在眼底,目送著那些噴涌的能量被魔法帝國照單全收,自己剛剛在自由之城內陪著那群“叛徒”演了那么
久的戲份也算是值回票價:“現在就只剩下”
就只剩下塔本身的問題了。
神不知鬼不覺地撤出了城市,洪山老道照例與明月清風拌嘴爭吵了幾句,久違的成就感也猶如久旱逢甘霖的春草,自他的心中重新生長出來。心情大好之下,明月清風回塔確認之后又死回來重生的那一連串信息在他的心中也
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面對這位同伴指揮著自己這隊人舍棄當前任務,立即返回高塔的憤怒和焦慮,他也只是將其當成了一名楚家的紈绔子弟急于表現自我、恣意揮灑脾性的過程:“通往中樞層的傳送門這邊的情況不管
“斷天之刃都打到我們家門口了!這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斷天之刃固然可怕,但這不是很明顯的一種換家戰術么他明知道我們已經把自由之城的未來搶到了手......”
“沒有了莫爾納之星的自由之城當然毫無價值!所以我們現在要防備的就是斷天之刃把我們的勝利果實毀壞掉!自己過不好,別人也別想過得好他不是最喜歡干這種事嗎”
出于習慣與明月清風最后拌吵了幾句,洪山老道最后還是揮了揮自己的手,自認在過去的漫長時間流中見識過諸多三六九等的他自然也不會把眼前的這個少爺的義憤填膺放在心上,只是留下了最后一句模棱兩可的應允:“那
你們先回去吧,老道我立馬就跟上。”
“......酒囊飯袋。”
將心中的不快用力驅除,洪山老道望著消失在傳送門內的那幾道人影輕蔑出聲,他回頭望了一眼還在巨樹的光芒中沐浴的城市,最后滿不在乎地撇了撇自己的腦袋:“都是一樣的酒囊飯袋,說什么被亂彈擊中......”
“不就是無能么”
懶洋洋地閉上自己的眼睛,洪山老道試圖用假寐將對方臨走之前的命令隨便糊弄過去,被眼皮遮擋的黑暗中卻是莫名浮現出了一道光景,那光景中有一彎明月,一道明月照耀下的古代城墻,以及在明月與城墻之間、瀟灑立于
風雪中的一位劍士的投影:“喊。
“真是晦氣。”
揮了揮自己的道袍,洪山老道猛然睜眼驅散了這幅畫面,帶著慍怒想要走進眼前傳送門的動作卻是在下一刻陡然靜止,只因那傳送門的邊緣正在隨著一股股不穩定的魔法涌動而開始劇烈震蕩起來:“怎么回事”
“傳送門出故障了”
試探著向前伸手,洪山老道的身影與不穩定的傳送門漸漸融合在了一起,那傳送門隨后也像是正在抗拒他一般搖晃得更加劇烈,最后將他想要強行進入的動作用力吐了回去:“呀啊怎么個意思”
“老道我現在就這么不受待見了么”
拂袖想要再次強行嘗試,洪山老道面前的傳送門卻是在下一刻轟然“變質”,化作一蓬紫黑色的能量流束漸漸消散了,察覺到有些異常的道士眼珠子轉了一轉,然后轉手將袍袖拂向了另一側的空氣:“哼,這點倆就想把老道
我排擠在外”
“運鬼成兵,縮地成寸急急如律令!”
用裝模作樣的念誦頂回了營地周圍魔法帝國玩家們的異樣目光,洪山老道成功在自己的身側打開了一道新的傳送門,這一次的傳送門并未出現任何異樣,洪山老道非常輕松地便走了進去:“哼!幸虧老道我也在四十二層留下
過“洪山道符',想回去的話,還不是隨隨便便就”
周圍玩家們驚訝的視線里,剛剛還在映射著老道士身影的那扇傳送門如同失去電力的燈光一般陡然熄滅了,魔力崩散的景象也隨著難言的氣氛在營地周圍散開,幾個面面相覷的玩家隨后齊齊轉過了頭,望向了剛剛從營地帳篷
里走出來的那名老道士的身影:“洪老大,你這是......標記錯了傳送地點了嗎”
“去去去,一邊去。”
臉上的每一根毛細血管仿佛都要漲開,洪山老道氣急敗壞地將上前詢問的玩家屬下揮退到了一邊,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軀,試圖想要將自己剛剛身軀所遭受的一切找回自己傳送回去之后的短暫記憶中:“什么意思怎
么回事剛才發生了什么”
“難道我真的撞到南墻了”
連續兩次傳送失敗的經歷讓這位道士玩家的自信心變得愈發低落,他下意識想要打開系統面板檢查自己的角色狀態和相關信息,半晌之后才在自己完全重生之后一切良好的各項屬性顯示下,確認了自己剛剛經歷過一次死亡的
事實:“難道說”
月光、城墻、大雪、劍士。
之前閃過自己眼前的那副舊日的景象又一次劃過腦海,洪山老道心中悚然一驚,然后又因為心底難以抑制的怒火與憤恨,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的手掌:“不,不可能。’
“不可能!”
他又一次在自己的身邊撕開了一道傳送門,一股腦地沖入門中,驟然變幻的景象與耳邊聲音的變化都向自己反饋著傳送已然成功的事實,與之相伴的還有更令人震驚的、魔法爆炸聲與大量玩家爭相掛場交織的呼號:“......入
“我來做你的對手!”
“我說明月清風閣下,你不會真......以為,你.............聯盟,會對我造成什么威脅吧”
“你竟敢......羞辱我!”
激烈的戰斗伴隨著對話斷斷續續地傳回洪山老道的耳中,也讓躲避在某個狹窄房間中的他逐漸搞清楚了眼前的現狀,沒有立刻沖出去的老道士伏在門畔靜靜地傾聽著外面的動向,最后選擇在某個時刻摸著墻邊靜悄悄地渡了出
去:“老子要生撕了你!”
“冷靜,冷靜!但凡你現在有一點辦法,你也不至于拿現在的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還是說,你想讓我再陪你練個三百回合”
“你,你給我閉嘴哎喲!”
叫罵聲因為走出房門而變清晰了許多,呈現在洪山老道面前的則是激烈爆炸之下不斷涌現遮掩的魔法煙火,已經在之前的盡力傾聽之下確認好方位的他隨后也跟著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將與自己預料相符的那副景象納入自己的
視野漫天的魔法射線交織而成的背景下,洪山老道的面前不遠處正站著一名背對著自己的灰袍男子,更遠處與他對峙的明月清風隨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飄忽不定的視線也從偏離的角度中收束而回:“好,好,好”
“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與洪山老道迅速完成了眼神的交換,明月清風嘴中的憋氣聲如同報警音一般由低至高,鼓動在他身旁的血色浪濤也隨著他的蓄勢而化作升騰的火焰,大張旗鼓地在段青面前熊熊燃燒起來:“看我的絕招
“哈!”
他作勢向前一揮手,將大股大股的血焰向著段青所在的前方揮出,那血焰看似氣勢洶涌,但實際上只是抵達段青前方的區域便開始呈現出了潰散的跡象聲東擊西的戰場另一側,屬于洪山老道的身影已經悄然出現在了段青
的背后,他伸出了同樣的一雙手掌,手掌間隱約有赭色的符咒在涌動:“嘿!”
道符在赭色的符咒流動間形成,即將印在段青后背上的這枚道符卻是被突然浮現在段青身后的一道符咒所擋下,那符咒或者說是符文的絲線與構成明顯要比洪山老道手中的道符精細得多,編織在段青身后的無數紫色
絲線表面也包裹著清瑩秀澈般的光輝:“看來想要找我陪練的人,不止有一個啊”
“你是怎么發現”
刺耳的沖擊震蕩阻止了洪山老道的驚嘆,相互傾軋在一起的兩道符咒也在無數散亂的能量絲線中化成爆發的沖擊,被這股能量沖擊吹飛的洪山老道發出了一聲慘叫,殘余的視線也與段青最后嘴角含笑的轉身動作相互交
匯:“自動防御,小子。”
“血浪滔天!”
他的前方隨后傳來了明月清風的怒喝,血袍魔法師這一次也不再佯攻,燃燒在自己面前的血光也化作滔天巨浪淹沒了段青的身影:“這一次你躲不掉了吧!”
“確實很有攻擊力。”血浪輕易腐蝕穿透了散亂的紫色符文絲線,段青看著自己不斷掉落的血量嘆息搖頭:“可惜”
“這殺不死我。”
痛楚占據了明月清風的神經,驟然一黑的視野隨后也化作耳邊摔落的呼嘯,瞬間發力的灰袍魔法師隨后也在這一瞬間強行穿過了層層血浪的沖擊,盡力舒展身軀將手中的法杖點在了明月清風的腦袋上。一步步走出了漸漸消散
的血焰之海,同樣被磨掉了大量生命的段青隨后也出現在了漸漸消散的紅光盡頭,他望了一眼遙遙跌落在遠處的明月清風,手中的元素法杖隨后也化作長棍向后一甩:“至于你”
“你的道法里,應該沒有血魔法之類的東西吧”
元素法杖的尖端凝聚出數道翠色的圓環,將遠處洪山老道遙遙射來的幾顆火球輕易彈飛出去:“沒有了力量的克制,那咱們就是普通的同行了。”
“就當做一次魔法師之間的友善交流,如何”
轟雷從段青的頭頂上方落下,但卻被提前啟動的他輕易躲了過去,借用輕風術快速疾沖的灰袍魔法師越過了漫長的廊道,順勢揮舞而出的幾道冰霜之刺也與洪山老道發出的火舌相互抵消了大半。不顧自己的重傷之軀,眼鼻口
耳均帶著鮮血的洪山老道大怒而起,那一雙袍袖所揮舞而出的無數巨型巖石隨后也帶著千鈞的重量,將段青和廊道周圍的空間區域盡數封壓起來:“天道之法!鎮山之石!”
“實體化的質量型魔法確實是非常有威脅的招數。”屬于段青的聲音隨后從石縫之中傳出:“但這廊道又不是密閉空間,我只需要稍微繞飛一下”
“那你來啊!”
不待段青說完自己的話,洪山老道就將自己的下一張赭色的符咒對準了廊道內側的空中,然而想象中的灰袍身影卻是并未出現在此處,取而代之的則是另外一名女劍士裹挾著血色劍光從天而降的身影。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