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畫家第九百五十六章 麥琪的禮物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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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麥琪的禮物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06日  作者:杏子與梨  分類: 都市 | 都市生活 | 杏子與梨 | 全能大畫家 
正文卷

正文卷

子夜。

顧為經依然在研究著自己的作品。

他把自己掛在墻上的作品全部都取了下來,一幅接著一幅,把畫框與長卷軸就這么鋪在客廳的地板之上。

日出,日中,日落。

薄暮,子夜,黎明。

一幅關于月色的狂想。

一幅關于日色的狂想。

以及一場“音樂會”演出的開頭和結尾——一支由《更漏子》點點滴滴,點點滴滴,所滴出來的前奏序曲,以及一支他現在還不知道由什么樣的聲調所構成尾聲。

畫出來的,沒畫出來的,存在于現實世界的,存在于想象世界的,在想象世界中亦不存在的。

顧為經所構思的會構成他人生中第一場小型畫展“時間”的十幅作品,就是呈現出這樣的面貌。

年輕的畫家把所有的作品依次呈現圓弧形排列,遇上尚不存在世間的空缺作品,就空出來,像是用一把把逐漸展開的扇子拼成一個巨大的圓。

時間在這個過程里連續在了一起,開始在地板上流動,由頭到尾,由尾到頭,由日出到日落,由日落到日出。

每一幅畫都是一個時間的鉚釘點。

而這個圓環里尚且空缺的那些,則透露出一種醒目的蒼白,像是夜空之中被天狗追著咬了一口的月亮。

也許是天貓?

貓狗平等,印象里,阿旺追在奧古斯特屁股后面的次數,要比奧古斯特碾著阿旺跑的次數要多。

顧為經將客廳里的畫卷全部堆在地上。

邁步從不存在的“日落”走了出去,走到二樓自己的畫室,推開房門,撿起畫夾走了回來,他跪坐在地板上,將畫夾里的那張水彩畫放在了“日色狂想”的位置。

從窗外看過去,年輕人的側臉被客廳的燈光所照亮,沉浸在沉浸的氛圍里,梳的極為整齊的頭發搭在額頭上,呈現出墨水在畫卷之上無聲的洇開的質感。

顧為經身體向后折。

慢慢的躺倒在自己的腰上,躺倒在四周的畫卷之中,躺倒在一天二十四小時無時無刻不在連續變幻的時間之中,如同躺倒在一團無色無聲的火堆與干柴之上。

人生天地之間。

誰不是無時無刻在飽受時間的炙烤。

少年人十來歲時,時間往往過的陽光四射,激情四溢,誠之所至,金石為開。年歲大了些,方知生活之中總有些難以逾越的層層關隘。縱然是輕描淡寫,滿含笑意的人,生活之中亦有種種不順心如意之處。

明白這一點。

你才從小孩子,少年人,變為真正的去獨當一面的大人。

馬仕三世說,曾計劃讓顧為經成為一個不到二十歲,就在大型美術館里開個人畫展的超級新星。

今天是2018年8月10日,他沒有像是設想的那樣,在美術館里被聚光燈所圍繞,開著自己的第一場畫展。顧為經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死寂般的房子里,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

生日還有幾個月才到。

而顧為經已經二十歲了。

顧為經不知道在地板上躺了多久。

他感受到了手機的震動。

年輕的畫家摸出手機,看到了電話號碼,他本以為是自己爺爺打過來的電話,但不是。

他接通了電話。

“一起轉一轉么?”

伊蓮娜小姐一句話也沒有提他們之前的爭吵,在聽筒里說。

“當然。”

顧為經說道。

“我發給你定位。”安娜分享給了顧為經地點。

“20分鐘?”她問道。

“怎么了?”伊蓮娜小姐聽出了他的沉默。

“20分鐘內到不了。”

顧為經有點奇怪的平靜語氣說道:“谷歌地圖上說,我和你之間的距離大約一千公里,駕車的話,預計要到明天上午九點左右。”

安娜也難得沉默了。

“我在巴黎的PontdesArts橋邊的長椅上,你一直說,自己要去看看巴黎的日落和夜景。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伯頓牧場……現在就在躺在鋼琴邊的地毯上……畫畫。”

顧為經回答。

“我取消了去巴黎的機票。”

電話里又沉默了十來秒鐘,他聽見了伊蓮娜小姐的笑聲,很輕,幾乎和通話的底躁混在一起。

“我很少會弄出這樣的烏龍。”

安娜說道。

“你介意等到明天上午九點么?”顧為經詢問道。

“不。”

安娜說道。

“你等我吧。”

顧為經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他聽到客廳里有人走動,于是在夢中清醒,睜開了眼睛。

不清楚現在是幾點,天還擦黑著,窗外是蒙蒙亮的黎明。安娜拄著手杖站在房間里,身上披著天青色的柔軟披肩,栗色的頭發盤在腦后。

奧古斯特乖巧的坐在伊蓮娜小姐的腳邊,脖子上掛著橡膠色的寵物項圈,正在用后腿撓著下巴。

一人一狗仿佛剛剛結束了長途旅行,回到家中,或者中途發現自己忘了關煤氣,剛剛暫停了長途旅行,匆忙返回。

奧古斯特注意到了沙發上的響動。

它警惕的掃視著房間,伸出脖子來撅著粉乎乎的鼻子用力一嗅,確認自己的感應雷達沒有掃描到那只好似煤氣罐一樣的貓的身影。

它便悠閑地溜達著小步,晃著尾巴踱了過來。

前腿一用力。

奧古斯特也跳到了沙發上。

“你好。”

顧為經把神氣的史賓格犬抱在自己的懷里,撓著對方的耳朵,打招呼。

安娜的目光從地板上鋪著的畫卷移開,抬起頭看向墻壁上掛著的軟板——

“生活是一場斗牛比賽……”

女人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念道。

“挺有志氣的。”

“我爺爺。”顧為經解釋了一句,然后他從沙發上坐起身,非常非常認真的向安娜說道。

“伊蓮娜小姐,對不起。”

安娜沒有轉頭。

“為什么?”

她問。

“因為你覺得你畫的不夠好么。”

“我在害怕。”顧為經慢慢的說道:“我害怕我的身體,我害怕我的疾病。我害怕自己無法呈現一場足夠好的畫展。我害怕讓馬仕三世虧本,我害怕對不起馬仕三世的付出,我害怕對不起你的付出。我害怕自己對不起很多很多人的期待……”

“嘿,小畫家,相似的話那天你都已經說過了。”

安娜溫柔的說道。

“那我就再說一遍。”

顧為經說道:“伊蓮娜小姐,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感到抱歉。對不起。我非常的抱歉。”

“這就是我需要經歷的事情。我是簽約畫家,開一場畫展,或者說,畫好自己的作品就是我的工作。我感受到了壓力,覺得自己無法承受,便想把它轉嫁到了別人的身上,這是一件非常懦弱的事情。”

安娜希望他開一場好的畫展。

顧為經對她說。

“伊蓮娜小姐,謝謝你——”

我都謝謝你了。

你還想要我怎么樣?

顧為經意識到了,這是一件非常懦弱的事情,他幾乎無法容忍。

讓年輕畫家真正無法容忍不是困難,不是壓力,甚至不是他沒有畫好一幅作品。

人生總是有困難的,壓力人人都有,畫不好一幅作品又怎么了?畢加索也有很糟糕的畫。

這都是正常的人生。

顧為經無法容忍的是自己的軟弱。

向豪哥妥協是一種軟弱,無法承受生活的壓力,將它丟給真正努力在幫助自己的經紀人身上,同樣也是。

后一種軟弱一點也不比前一種來的更有男子漢氣概。

無能為力不是他的錯。

但懦弱的不敢面對絕對是。

“別這么說。”伊蓮娜小姐轉過了頭。

“不,安娜,我不是出于某種補償心理才這么說的。人就是需要面對自己的問題。”顧為經抱著手邊的狗子。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油畫》上的那篇文章。

新任女總監薩拉指責伊蓮娜小姐的嬌氣,把她形容成嘗試上廚藝課的女學生,翻抄兩下鈍鍋,發現原來“鍋會冒煙”,就準備把鍋鏟丟下來不干了。

她認為這件事情簡直無法忍受。

伊蓮娜小姐的任性不只是關系到自己的一個人,她是讓所有人的努力一起付諸東流。

知道誰才是那個翻炒兩下鍋,就把鍋鏟扔了準備不干了的么?

不是。

安娜·伊蓮娜。

是他顧為經。

他無法忍受四周人對他的期許,就準備找個鍋蓋,把鍋一蓋,愛誰誰閉著眼睛端上去。

這不是其他人問題。

這是他自己的問題。

炒的炒不好的菜是一碼事,但一點硬漢氣概都沒有,在那里哭唧唧的對身邊幫助自己的人亂發脾氣,這才是顧為經無法接受的事情。

“我的爺爺。”

顧為經指了指墻面上的,“他不是一個多好的廚子,他不是一個多有天賦的畫家,但他也是有過更好的發展機會的。本地的,曼德勒的,國外的。繪畫的,生意上的,都有。我爺爺為了家庭,為了孩子,放棄了那些。”

“從小到大。”

“我爺爺都沒有指責任何一句,指責過我或者我的堂姐,是因為我們的原因,讓他沒有過上更好的生活。也沒有讓我們產生過任何這方面的感覺。他認為——”

“那就是自己的生活。生活就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他就是應該承擔,沒有什么借口或者理由,那就是一個男人的責任。我爺爺沒有過上多么成功的生活,但他一直擁有斗志。”

“畫家,連畫都畫不好。怎么能夠去責怪別人給了他太多的期待呢。”

顧為經說道。

他怎么能把這些事情,把這些責任,全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呢?

他怎么寄希望于自己連畫什么都不知道,跑去巴黎玩上一圈,然后就能抱著一幅得意的作品回來呢?

骨子里,這是懦弱。

他爺爺可能不是個好的畫家,可能不是一個好的老師,也不是什么杰出的教育家。

唯有一點。

他爺爺從來都沒有教顧為經成為一個懦弱的人。

“我爺爺是個真正的硬漢。”

“抱歉。”

“是我沒有做好。我真的很對不起對你說了那些話,我很后悔。不管你是不是覺得聽膩了,我都應該要再說一遍。”

“對不起,伊蓮娜小姐。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顧為經拍拍狗子的下巴站起來。

走到安娜的身邊。

“無論需要多久時間準備,我都會畫下去。”

他說。

伊蓮娜小姐輕輕吸了吸氣。

“這些事情我們之后再說,你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去樓上的客房繼續睡一會兒吧。等到下午的時候,我約了人。”

“顧,這是加布里埃,加布里埃·海姆斯旁邊的是他的妹妹凱瑞·海姆斯。”

“加布里埃,凱瑞。”

“這是顧為經。”

下午的時候。

顧為經在農場的門口,見到了加布里埃。顧為經幾天以前,在校園攝影工坊的照片墻上見到了對方陪伴在安娜身邊的身影,今天,他身邊跟著的還多了他的妹妹。

加布里埃是一位有些秀氣的年輕人,年歲和伊蓮娜小姐相訪。

他的妹妹凱瑞,看上去則跟顧為經差不多大,更有活力一點。

在加布里埃一幅面色蒼白,看上去隨時想要嘔吐的時候。凱瑞則率先和顧為經握過了手。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顧。”

凱瑞用手指一指身邊的兄長。

“別誤會。他這幅樣子不是針對你,他昨天晚上半夜坐飛機暈機了,吐的像是爆炸。”

“你好。”

顧為經說道。

“我就不征詢你的意見了。”伊蓮娜小姐說道。“加布里埃將會是你的新老師。”

顧為經看向安娜。

“什么?”

“老師。”安娜重復道,“我覺得比起光聽我彈鋼琴,你需要去學習一門樂器。”

“學……小提琴么?”

顧為經問道。

“差不多吧。”伊蓮娜小姐說道。“你的年紀……”

“你今年多大?”凱瑞在一邊插嘴。

“不到20。”

“諾。”她聳聳肩,“這個年紀學小提琴會有一點困難,手指的靈巧度比較難以鍛煉。起碼,最低限度,你也不能拉的太糟糕。安娜說,她建議你學中提琴。對于成年人來說,上手難度要簡單的多。”

“最低限度?”

“伊蓮娜小姐沒跟你說么?她想去組一個家庭樂團。”

“比起聽別人彈琴,你要真的去動起自己的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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