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畫家第九百二十章 魯濱遜漂流記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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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魯濱遜漂流記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1日  作者:杏子與梨  分類: 都市 | 都市生活 | 杏子與梨 | 全能大畫家 


安娜盯著顧為經從胃里反出來的酸水看。

有些時候。

生活既陽光明媚,又春暖花開,就像普拉特爾公園的春天。

而有些時候,無論你想還是不想,生活就是會聞起來散發出嘔吐物般的污濁味道。

安娜記得她照顧奧古斯特的過往。

奧古斯特是一條特別聰明的狗子。

它甚至學會了使用抽水馬桶,僅此一點,安娜就堅持認為,貓瞇雖然很萌很可愛,但狗狗才是人類更優秀的好伙伴。

但多年前。

奧古斯特剛剛來到家里不久的時候,有一次它因為乳制品過敏而患上了嘔吐癥,病焉焉的趴在地上。

當時還健在的姨媽堅持不讓使女幫忙,要求安娜自己照顧屬于她的史賓格犬。

她不得不去清理它的嘔吐物,還有排泄物。

安娜做的很好。

她不是見到一只蟑螂,就會發出驚人的尖叫聲的女孩子,一些嘔吐物而已,更是嚇不到她。

那整件事的感覺就像是,你看到一只擁了兩對土氣耳朵的小狗狗可憐巴巴的盯著你看,伸出手過去,它就會唔唔的叫出聲。

所以……

好吧,好吧,別擔心,盡管很麻煩,但我還是會照顧你的,否則我還能怎么辦呢?

整件事讓伊蓮娜小姐心中充滿了奉獻感。

她不是在照顧虛弱的小狗,而是只要做了這件事情,她就是一個強大的人。只要做了這件事情,她就能讓姨媽開心。

只要做了這件事情——

她就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大人。

伊蓮娜小姐此刻的舉動,卻和她此前照顧奧古斯特時的心態,很不一樣。

有過那么幾次,在新加坡,在萊佛士酒店的咖啡廳里,在濱海藝術中心面對羅辛斯和亞歷山大質疑的時候,安娜會下意識的把顧為經當成了需要關切的“小動物”來看。

而每一次的結果,他們兩個乒乒乓乓見面就吵個不停。

這都只說明了同一個問題。

顧為經并不是奧勒。

他不是坐著直升飛機降落在莊園的停機坪里,又是上躥下跳,又是用頭蹭你,又是朝你呲牙,最終目的只為了你擼兩下它的后頸皮做為獎賞的家伙。

很難說清伊蓮娜小姐這么做的理由。

她不是出于憐憫、慈愛、或者所謂母性的職責做這件事情。

她做這件事情是沒有任何理由,她的動機來自一個更高的源泉,一個更底層的本能。

有些時候。

你會為了照顧別人而照顧別人。

有些時候。

你會像關切自己一樣去照顧別人。

伊蓮娜小姐用很快速的速度瞥了一眼顧為經吐出來的東西,掃了一眼那些清水一樣的東西里所夾雜著的紅血絲。

她的動作迅速而隱蔽。

不是出于厭惡,而是出于關切。

有些人喜歡別人不停噓寒問暖來體現她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

安娜偏不。

設身處地的想象一下,要是安娜躺在那里吐不個不停,她并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盯著嘔吐物看個不停來表達關切。

安娜會很擰巴的感受到羞愧,覺得她無力繼續去維持生活的秩序。

掃一眼是她希望這些血跡是從顧為經鼻腔、口腔里破損的傷口里流淌出來的,而非來源于胃部。

她問顧為經是否覺得的暖,不是在講冷笑話,而是擔心他是否有胃出血的癥狀。

亦或更糟。

腹部的重擊有可能造成胃穿孔,胃部的酸流淌到哪里便會消化到哪里,在遠離救援的大海上,這樣的傷勢將會非常的致命。

事實上。

那又是個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問題。

因為就算是個豐富的醫學專家在這里,在沒有工具的筏子上,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伊蓮娜小姐抓住一邊的織物扶手,凝視著雙目緊閉,隨著海浪的起伏,頭像木頭人偶一樣來回搖晃的年輕人。

無論是暈船還是腦震蕩。

這樣晃來晃去,都只會加重情況。

伊蓮娜小姐在顧為經的身邊坐下,把他的上半身抱進懷里,用手和身體盡可能固定住他的上肢,柔軟的吸住了他的頭。

“謝謝你,但不用……我……”

顧為經用巨大的意志力睜開了眼睛。

面對吐的稀里嘩啦的年輕人在那里試圖死鴨子嘴硬的情況,伊蓮娜小姐根本連小拇指都沒動一下。

身為真正的嘴強王者的安娜只用一句話,當場就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我覺得有點冷,想要抱著什么暖和一下。”

她用命令般的口吻請求道。

最后一絲意志力被這句話消耗了個干凈,顧為經徹底躺平不動了。

安娜瞥了懷里的年輕人一眼,把筏子邊的透氣窗的拉鏈拉開了一些,讓流動的海風和冷空氣,能夠吹拂在他的臉上。

想要抱著什么暖和一下,是女人隨便找的說辭。

真把顧為經抱在懷里。

她才發現對方身體在發燙。

經過了貨輪一晚上跌宕起伏的態勢變化,又是打人,又是挨打,又是逃跑,又是開槍,最后在大海里淋了個透心涼。

終于。

到了后半夜的這個時候。

他開始發起高燒來。

安娜把螢螢發光的冷光棒掛在救生筏的頂棚上,拉過一邊的急救箱,單手翻找了起來。

高能量巧克力,壓縮餅干,急救哨,以及一套魚線和路亞塑料餌料漂。

這一只救生筏能坐五到十人,應急包里的口糧也是十人份的,短時間內,他們不用考慮用手指拿著魚線釣魚的問題。

壞消息是,她沒有找到礦泉水。

救生筏不是救生艇。

壓縮起來不到一個汽油桶大小的充氣筏子,不可能裝下太多的淡水。

好消息是。

急救箱的底部有一張應急的防止失溫的保暖毯,以及一支小型的吸管型的反滲透膜淡化器。

安娜把顧為經放到一邊。

她小心的用急救箱取了三分一的海水,放在他們身邊。

重新抱住顧為經,環住他的身體,如樹懶環住樹枝,用這張防止失溫的保暖毯同時裹住他們兩個人的身體。

這一次。

顧為經沒有再強撐著掙扎。

按照說明書上的指示,安娜把給這艘筏子用來應急補氣的打氣筒連接到了淡化器上。

她把吸管的進水端插好,一端含進自己的嘴里,兩只手在顧為經的胸前操作起了連接著吸管的氣壓手泵。

海水被氣壓推過滲透膜。

大約二十下之后,伊蓮娜感受到了吸管里有水流流出。

微微的發咸,但是很淡,還微微的發苦。

這種滲透膜的除鹽率只能達到95上下,不過,淡鹽水在這樣的條件下,未必算是壞事。

安娜啜飲了兩口淡水。

吐出吸管。

把它插在了顧為經的嘴唇里,水流流入它的口腔,殘留的鹽分蜇的他眉頭跳動。

“喝吧,你需要補充水份。”

安娜說道。

“不要大口喝,要把水含在嘴里,很小口,很小口的輕輕的抿。”

顧為經默默的從吸管里吸著水。

有涼絲絲的手指從他的身體間拂過,他睜開眼睛,女人的頸項呈現在他的眼前。

秀麗十足。

頭頂的冷光燈,隨著顛簸搖晃,瑩瑩得發出綠光。

于是。

就像玉石吸滿了光澤。

那樣極為靜致的美艷,也自己瑩瑩的發出光來。

顧為經看見伊蓮娜小姐手里正捏著一個濕透了的厚信封,剛剛用保溫毯包裹住他們兩個人的身體的時候,安娜注意到了這個信封和錢包把顧為經的口袋撐的鼓鼓囊囊的。

伊蓮娜小姐隨手把錢包放到一邊。

卻把信封拿了回來。

“這支信封——里面裝的是什么?”

顧為經好奇的問道。

“秘密。想知道么?”

伊蓮娜小姐拿捏著他。

剛剛她覺得自己會死的時候,她把這個信封交給了對方,現在,又擺出了一幅想要知道答案,就得求我的模樣的。

顧為經想要苦笑。

又覺得疼。

“這樣吧,現在不是看信的時候,等到了岸上,這些事情都結束了。”

安娜輕輕一笑。

“我把它讀給你聽,好么?”

“這是我們的約定。”

安娜撫摸著顧為經的臉。

等到了岸上,等這些都結束了,我把信讀給你聽。

而你。

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所以。

我們都必須要勇敢的堅持下去,等待救援隊的到來。

“睡吧睡吧,能睡的時候,多睡一會兒。”

安娜呢喃的說道。

“我向你保證,等你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回到了岸上,四周陽光明媚。”

等顧為經再次睜眼醒來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回到了岸上。

四周陽光明媚。

伊蓮娜小姐正在身邊打開救生筏的簾子。

唯一的問題是——這里可能不是新加坡。

他們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南洋的很多國家很多都處于環太平洋地震帶上,地質運動劇烈。

在遠古的冰河世紀,這里曾是連綿的陸地,隨著冰川融化,原本的陸架被海水淹沒,地理位置較高的地點,露出海面,成為了成千上萬坐島嶼。

它們有些面積巨大,早就被開發了很多遍,游人如織。

有些被一些高檔酒店集團所承包,成為了情人們度過新婚蜜月的圣地。

還有非常多。

至今仍然是無人的荒島。

他們的筏子擱淺上的,明顯就是其中之一。

顧為經認為自己感受到好多了,他扶住伊蓮娜小姐,讓她走出去,坐在一邊的沙灘上,然后廢了一番功夫,成功的把這支大筏子也托上了沙灘。

他們對目前的情況進行了簡單的討論。

最終。

兩個人得出了結論。

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休息與等待,筏子上有海水淡化器,有足夠十個人度過三天的食物。

繼續漂流或者像冒險家一樣探索這座島嶼。

明顯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那么安心的等待救援,就是現在最好的安排了,到了晚上,他們可以暫時住在那支被拖曳到岸邊遠離海水的筏子上休息。

不過。

“我覺得到不了晚上,在今天白天,就會有飛機來。”

對此。

伊蓮娜小姐還是相當樂觀的。

海上的不確定性太大,而陸地,哪怕是荒島,也意味著希望。

他們一起靠坐在岸邊的一顆椰子樹上,慢慢的看著大海,等待著救援人員的到來。

安娜注意到了顧為經臉上依舊充滿了病氣。

“你怎么樣?”

伊蓮娜小姐問道。

“好多了。”

安娜繼續盯著顧為經審視,她用目光來表達著對于他的回答的不滿意。

他這明顯不是好多了的樣子。

“我覺得不燒了,就是還有一點的頭暈。”

伊蓮娜小姐審視了顧為經片刻。

“這樣吧,呆著也是呆著,我們來畫畫吧?”

忽然。

她建議道。

“畫畫?”

顧為經被安娜這個跳躍性的想法震驚到了。

這里可是荒島。

“對畫畫。”女人點頭。

“反正等待,我們不缺食物也不缺飲水,你是畫家,我是評論編輯。除了畫畫,還有什么更好的消磨時間的方式呢?在沙灘上下五字棋么。”

安娜哼哼道。

“那你一定下不過我。我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

“那要怎么畫呢?”顧為經指出了明顯的問題。

“不需要真的畫,你為我形容一幅作品,怎么構圖,什么樣的靈感,怎么配置顏色。你做我的私人畫家,我為你口述藝術評論。”

“就當做游戲好了。只要你想,虛構一個畫展也行。”

安娜沿著樹木站起身,制止了顧為經想要幫她的舉動,她想要簡單活動一下身體。

“我之后真有一個畫展。”

顧為經說道。

“畫展?”

伊蓮娜小姐慢慢地趴伏在沙灘上,手掌撐住身體,小腿感受著被太陽曬的溫熱的細沙的溫度,大腿垂直于地面。

顧為經看見碎沙沾在她的脖頸。

“什么樣的畫展?個人展?還是某個主題畫展?新人畫家的個人展很重要,我指的是,也許一些較小的場地是可以接受的,但不要因為非常想要辦展,而接受那些非常敷衍了事的機會,或者把自己的作品硬塞進一個不合適的展覽之中。”

安娜端正身體,開始緩慢的移動自己的軀干。

相信我——你是不會缺乏合適的展覽機會的,安娜想著。

女人慢慢做出伸展的動作。

先是脖子,然后是肩頸。

她的動作很慢很慢,近乎于凝固了一樣,緩緩的呼氣,如同一只在樹邊伸展著懶腰的樹懶。

顧為經想要看看伊蓮娜小姐的一口氣到底能吐多慢。

他嘗試著跟著對方一起呼吸,很快他就覺喘不上氣來,于是,顧為經說道:“個人畫展,在阿布扎比盧浮宮。”

她慢慢的歪了一下頭。

一粒沙被她的發絲從肩膀上掃了下來。

因為對方動作連貫且沒有任何一絲的停滯,所以顧為經沒能成功從她的身體姿態里看出,安娜的這個動作是在表示驚訝還是單純的想要去拉伸左側的脖子。

“我收回剛剛的話。”

安娜呼吸間開口。

“以任何標準進行判斷,能在阿布扎比盧浮宮開個人畫展,都算不上是敷衍了事的機會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

不過。

從安娜恢復動作后,沒有做另外一邊對稱的拉伸運動來看,她剛剛的歪頭動作很可能真的是在表示驚訝。

“顧,要我說——你和馬仕畫廊有合同,對嘛?”

伊蓮娜小姐忽然把話題扯向一邊。

“是。”

顧為經沒有隱瞞。

“你在船上就想要問我的,就這個問題?”

“差不多吧。”

安娜不置可否。“我知道,馬仕畫廊不久前剛剛在阿布扎比盧浮宮給戴克·安倫開過個人美術展,反響并不算好。”

“我聽爺爺說,有很多尖苛評論媒體,都用非常惡毒的語言批評了那次美術展,它們都跟蛇信一樣,說他無聊的——”

“無聊的想讓人拔腿就跑?”

安娜開始活動起了骨盆。

“哦?您也聽說了。”顧為經沒有想到,竟然連伊蓮娜小姐都聽說了老顧同學偷偷私下里傳過來的同事八卦。

馬仕畫廊的頭牌畫家的處境,確實有點讓人同情。

“還聽說了更多的事情么?”

安娜讓自己的胸口壓在沙子上,雙手向前夠,盡可能沿伸自己身體的曲線。

“戴克·安倫的那次畫展,似乎馬仕畫廊花了很多資源——”

伊蓮娜小姐將延伸到極至的身體盡可能的保持平衡,打斷了顧為經的話。

“我問的是,關于那位惡毒的,尖苛的,像是蛇信一樣,壞心腸的藝術評論媒體的。”女人每從嘴里吐出一個詞,她的手指就用力往前夠上一厘,整個人繃緊的給人以蓄滿能量的琴弦的遐想。

也可以說是鞭子。

顧為經大概還在頭疼之中,他敏銳的感受力,心中的那只小雷達已經嗚嗚的爆起了警。

他卻是還是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個讓自己后悔的蠢問題。

“呃,您認識那位批評者么?”

“何止吶。”

安娜吸氣,把身體收了回來,坐在腿上,剛剛繃緊的能量都在聽上去非常平靜淡然的語氣表現了出來。

“不光是我,你也認識。”

“如果對戴克·安倫之前的那個美術展的評論,指的是說它——就像是一場引發焦慮癥版本的蒙克的《吶喊》,說戴克的個人畫展是一場徹頭徹尾神經質的產物,不是引發嚴肅社會思考的那種,是想要拔腿沖出美術館的那種——”

安娜跪坐在腿上。

不溫不火的說道。

“這是我寫的。”

“我就是你嘴里的那個惡毒的,尖苛的,像是蛇信一樣,壞心腸的藝術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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