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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偵探安娜


更新時間:2024年03月28日  作者:杏子與梨  分類: 都市 | 都市生活 | 杏子與梨 | 全能大畫家 
伊蓮娜小姐打量了手機屏幕幾眼。

特意放大看了看這位老年畫家手里的《牡丹圖》。

平平無奇的作品。

老實說,中國畫主要的受眾人群集中在亞洲市場。

在歐美的愛好者中則呈現出兩個極端。

漢學界,或者歐洲的精英群體中,諸如宋元之交,明清之交的遺民畫,其實是出乎意料的都有各自的狂熱死忠擁躉。

顧童祥所最為崇拜的畫家鄭思肖的作品,一度是畫界顯學。

他在歐洲研究東方藝術的領域里,受討論程度曾經未必就遜色于東夏。

南宋那種山河破碎,繁華不再的哀意。

或者晚明《桃花扇》為代表的“大勢已不可為,諸君且看春光”的帶著自我毀滅傾向的抑郁傷逝美學。

和眼睜睜的看著“冒著天真傻氣”的“土包子”美國人占領西方世界的話語權,只好退回自家小樓,在夜半追憶普羅斯特筆下似水年華,追憶堂哥堂姐們開個會,寫幾封信就能決定歐洲局勢風云的戰前流金年代的傳統舊貴族家庭心中的哀愁。

跨越時空,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

過去半個世紀,在畫廊里都出奇的很受歡迎。

但不喜歡的人是真不喜歡,甚至覺得完全沒有辦法理解。

和很多東夏人認為什么抽象主義,達達主義,波普藝術全都Tmd是洗錢一樣。

安娜就曾經在學術討論會上,聽到過一位北美畫家信誓旦旦的宣稱,東夏藝術市場上那些炒到上千萬美元的黑白畫,完全是無法理喻的,絕對是資本操盤的洗錢行為。

伊蓮娜小姐實際上兩樣都不是。

她真的對中國畫的美術哲學接觸的相對較少,主要的個人志趣都停留在油畫與水彩的領域。

中國畫既沒有對她展現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特別吸引力。

她也不至于無知者無畏的說出一些傲慢發言。

就像安娜對曹軒所說的那樣。

保持敬畏,也保持距離。

顧童祥走的郎世寧風格的西法重彩式的繪畫創作類型。

對比傳統國畫,伊蓮娜小姐以前反而更能Get到它的美,它的藝術風格和美術哲學。

包容并蓄,各取精萃,不斷改造的繪畫脈絡,也很符合安娜心中對藝術世界未來發展的想象。

就像印象派。

就像畢加索。

因此,她第一次在電腦上看到馬仕畫廊為新簽約的顧童祥宣發推出的網拍的瞬間,就立刻決定讓艾略特秘書花5000歐元,買下這幅畫作。

縱使對方不是偵探貓。

這樣的繪畫風格也值得鼓勵。

然而,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在剛剛和曹軒本人進行了上百分鐘的深度探討,并且親眼零距離的看過如柴可夫斯基的圓舞曲一樣繁美又寧靜的《紫藤花圖》以后。

再看這位顧童祥的作品。

就像一位濃妝艷抹,試圖抓住青春最后一縷尾巴的四十歲大嬸,一頭撞上了一位靜美優雅,天生麗質的美人坯子。

除了繪畫風格剛開始帶來視覺沖擊,眼前一亮以外。

幾乎全方位的等而下之。

細看之下,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也對,一位仰光的老畫家能簽到馬仕畫廊也勉強算是鯉魚躍龍門,是蠻不容易的一件事。可從任何角度來看,都無法和曹軒先生所那么看重寄予厚望的年輕人相比較,比不過是正常的。”

安娜心里笑自己的神經太敏感。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必要特別點開這條動態看。

然而心里這么想著,伊蓮娜小姐卻始終沒有關閉屏幕。

反而纖細的眉毛微皺。

好怪啊。

明明左看右看,那幅《牡丹圖》都是一張再中庸不過的作品。

不過,她就是感覺很怪。

仿佛有什么完全不應該出現,和四周環境反差極大,格格不入的元素出現在了這張照片里。

以至于就像是吳道子筆下的八十七神仙圖里。

有一位古色古香的神仙長著哆啦a夢的腦袋。

固然它隱于長卷之中,色調風格和四周的絹本保持一致,你第一眼看上去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哪里不對。

可潛意識就是在告訴你,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混在了照片里。

伊蓮娜小姐端詳了顧童祥筆下的牡丹良久,都沒有看出所以然來。

她取消縮小,將照片恢復到原始尺寸,保存在相冊里,準備以后再研究。

猛然間。

安娜的睫毛眨了一下。

她仿佛難以置信的重新放大照片,不是放大畫家手里的《牡丹圖》,而是身后的背景。

得到曹老寫給孫子的題字以后。

顧童祥雖然一度美得跟范進中舉似的,臉差點笑得抽筋。

但他還沒有喪失理智,終究沒敢把“曹老說我孫子一枝獨秀!”的說辭,拿著大喇叭放在書畫鋪前叭叭的喊,弄得滿天下人都知道。

萬一招搖的曹老不高興。

豈不是耽誤自家寶貝孫子的前途了么!

顧老爺子把那幅字掛在了自己書房里,還特地做了個玻璃罩子把它保護在里頭,很風騷的以此做背景發動態。

心態酷似一位羞羞答答半掩門的風塵……老頭。

對面的姐姐看過來,看過來嘛!

你就看嘛!

看懂了,我就讓你嘿嘿嘿。

你自己看懂的,可不是我主動要炫孫子的哦!

他高估了安娜的書法賞析水平。

對外國人來說,繪畫要比電影抽象一個大臺階,書法又要比繪畫抽象一更大的臺階。

安娜第一眼沒有認出來,那副蒼勁有力的大字上寫得什么,但她看懂了……最后畫紙上的那枚印章。

她不認識顧為經的印章,也不認識那枚在曹軒的繪畫作品中都稀罕的鳳毛麟角的靜和齋秘笈的收藏章。

但最后那枚篆體的曹軒的大印,伊蓮娜小姐卻不可能不認識。

今天她才看了好幾小時的關于曹軒的記錄片。

那方私章,則是曹老作品里最標志性的私人標志,就像達利特殊的花體簽名一樣矚目。

艾略特,麻煩請幫我查一下,這張照片背后的那幅大字上面寫的什么,我非常著急要。

安娜選中保存在相冊里的照片,發送給自己的秘書小姐。

然后她似乎終于關聯起了腦海中的記憶。

開始向上翻找著聊天記錄。

終于。

一條信息映入眼簾,那是曾經顧童祥推銷他孫子的聊天消息。

他今年可能就要在畫展上出道,不知道您這樣的收藏家是否會愿意去關注他的作品。若是您能給他些指點,我會非常的感激。

他叫顧為經,今年十八歲。

安娜輕輕吐氣。

看了這條消息良久,重新把屏幕切回顧童祥剛剛分享的照片。

“是你么?”她望著那幅字。

屏幕上。

顧童祥的嘴角高高勾起,像是得意怒放的菊花。

顧童祥的嘴角微微抽搐,像是枯萎皺褶的老菊。

翌日午時。

仰光顧氏書畫鋪的二層書房內。

“重畫,這都一上午了!咱認真點好吧。”

勾線筆被插回洗筆筒里,重重晃動的水波,仿佛顯示出主人對難以雕琢的朽木的不滿。

趴在旁邊茶幾上曬太陽的阿旺打了個滾,讓自己曬的更圓乎一些。

聽到一邊的響動。

它懶洋洋的用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掃向了顧老爺子,百無聊賴的“喵”了一小聲,用做輕蔑的附和。

那神情仿佛在說——

呵,老頭,畫成這樣子,咱阿旺都瞧不上你。

順便伸出圓腦袋在茶幾的邊角處留下了一兩個小小的齒痕。

貍花貓是一種性格野野的貓主子,有貓中哈士奇之稱。

經常習慣在各種各樣的紙箱、沙發腿、電視柜底座這樣的地方磨牙磨爪子,發泄旺盛的精力。

阿旺上周剛剛被酒井勝子捉去修了遍爪子,日常吃的貓條和貓瞇罐頭里添加了骨粉和小塊的凍干生肉,便能起到磨牙的效果。

按理說不需要額外的磨牙。

可它就是莫名的很中意顧老爺子書桌里那只喝茶的小茶幾。

大概這只原木茶幾啃上去,能夠給貓貓提供在河邊大樹上撲麻雀的快感。

顧老爺子聽著身后傳來阿旺拿他最喜歡的茶幾,苦練捕食技巧的吭嗤吭嗤的細碎聲音,臉上露出心痛的神色。

“專心!”

顧為經緊鎖眉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對自家爺爺心猿意馬的模樣提出批評。

“人家阿旺啃個破木頭樁子,都認真的咬了一上午,您畫畫怎么能沒個靜氣呢?”

“破木頭樁子?開玩笑吧!這是我找老廣客戶特別定做的原木工藝茶墩,可用了一幅15尺半的仿宋的《翠竹草叢圖卷》的摹本換的呢!它能換二十只阿旺這種田園土貓了,好不好。”

顧童祥覺得自己的茶藝品味受到了侮辱,頓時憤然嚷嚷了起來。

誰知。

顧為經看上去比顧老爺子還不滿意。

他還指望靠教老爺子畫畫,完成系統的指導畫任務呢,結果這么長時間了,進度平平。

“單線平涂,勾線平涂,這是最簡單最基礎的內容了,你畫了一上午,就這個效果?”他用手指指著桌面上鋪著的宣紙,“我要的立體感在那里?平涂顏料沒有色彩上明暗變化,所以就講究一個單純明快,富有裝飾性,要用筆觸架構,墨色分層和枝葉間的對比,畫出景物的立體感。”

“筆尖要能夠軟下去,柔下去,靈活下去。”

“這種死硬死硬的涂色,和打印機噴出來的顏色有什么不同?您簽了大畫廊,以藝術家自居,還這么要求自己么。”

仿佛是一噴冷水澆頭。

面對顧為經條理清晰的批評,顧童祥又不得不蔫搭了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孫子指責的很有道理。

顧童祥這個年紀的老年人,比現在互聯網年代出生的年輕一代,要遠遠更加清楚知識的金貴和來之不易。

在心底深處,也對待學習這件事情,更加認真。

在他那個年代,擁有知識就是擁有特權,而學習的機會,無論學習什么,都是要用拼了命的付出,才能努力換來的。

知識改變命運——這是無數代人用眼淚和鮮血所總結出來的大實話。

最是童叟無欺。

越是世界上窮鄉僻壤的地方,想要改變命運,就越是只有兩條路,要不然拿知識去拼,要不然拿命去拼。

緬甸雖然號稱是十二年義務教育,但事實是直到2020年代,也有大約百分之十左右的人從來沒有機會走進一天校門。

而全民三分之一的總人口在初中以前就輟學了。

顧為經這種,在國際學校里算是個最為底層的小透明,跟酒井勝子的家庭條件比起來,更是連屁都算不上。

酒井小姐以前一年花在機票上的錢,可能就是他們家近十年的收入總和。

但是他和堂姐能走進德威的課堂,還計劃的去送去國外讀書。

就意味著他們家的家庭條件,放眼整個國家,甚至都不能自謙的稱之為中產。

是真正經八百的富家少爺。

而支持起來這一切的基石,無論是從小學國畫,學素描,研究古董油畫,六十多歲仍在研究學習做微商的顧老爺子,還是苗昂溫那個看泰國電視劇學習給外國客戶提供貴賓服務,搞差異化競爭的老爹。

在整個混亂年代歷史潮流中,他們的一生其實都是知識改變命運的代表。

渺小又并不渺小。

顧童祥一輩子對待學習的機會都是很虔誠的,貧困年代能坐在學校里一天,沒準就意味著家里人晚上要少吃一頓飯。

畫畫手藝是家傳的,可除了長輩,想要獲得任何其他的信息來源,都難如登天。

想要請教些新潮的美術理論,或者找個好的西洋畫老師提點一下。

可能就需要提著家里人過節都舍不得吃點心,走上好幾個小時的路,到人家畫家里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掃地幫忙的……人家還未必愿意真心教伱。

曾經的仰光能又多大的藝術市場?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誰心里不跟明鏡一樣的。

所以,顧童祥從小一直就告訴顧為經,學真本事的時候,不要有自尊心,也不要在乎別人話說的難聽。

愿意扇你兩巴掌,罵你兩句,那是恩情,咱得記著念著。

道理胸中清楚。

但今天被孫子批頭蓋臉的教育了一早晨,從來以方正威嚴的大家長自居的顧童祥臉上還是有點崩不住了。

“心根本靜不下來!”

顧為經掃了一眼阿旺屁股下面的木頭茶幾,又看了看顧童祥在衣架旁邊掛著的單反相機。

用他爺爺以前最慣用的說教口吻指責道。

“玩物喪志!今天不畫好這邊的填色處理,咱們就不結束。”

“這已經畫的好了好吧!大道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誰不會說啊,賣包子的孫大嬸兒約我去公園打鳥,我都沒去。”

顧老爺子終于被孫子迭滿了怒槽。

惱羞成怒的準備要撂挑子。

“跟你忙叨叨畫了一上午,老子不練了,你要能畫的更好你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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