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爆發期。”吵鬧怪看著眼前械王身上的變化。
在直接對對方的腦袋進行重擊之后,械王會變成什么樣,萬亦完全不在乎。當然,對于一個自適系的禍人來說,這樣一拳最大的可能,就是破壞掉對方腦內的什么裝置,而大腦在短暫的破壞之后,開始再生。
再生不回來就是死。
再生回來了的話。
械王那被壓抑了少說十多年,被作為玩具、兵器驅使的經歷,被積壓下來的無數情緒,在這一刻失去了控制。
他從呆滯中回過神,隨后陷入了更深的呆滯。
隨后,以太爆發了。
之前因為械王的特殊狀態,萬亦們只能模糊判斷,械王作為禍人應當是在二階段,具體的范圍還是無法詳細。
但現在,不論之前他是什么,現在都已經明了。
二階段極限,準確說……是準三階段。
原本已經所剩無幾的血肉開始重新增生。
但是身上的裝甲卻并未成為對方的桎梏。
血絲粘連,血肉攀附其上,將一身的機械裝甲完全浸染、滲透。
“還有這種玩法?”
萬亦想到了自己收集匯總過的自適系禍人的資料。
這個看起來最常見最普遍的禍人,其實深入挖掘同樣有著不少門道。
“自適”,是為自我適應。
自適系禍人需要不斷地適應自身,而非是適應周圍環境。
至于禍人自身有哪里需要適應,那自然是不斷突變錯亂的精神。
說白了,自適系禍人的肉體變化全都是精神變化在肉體上的直接且粗暴地體現。
其實是一個可塑性極高的種類。
只可惜絕大多數自適系禍人并沒有調整自己精神的空間,這份可塑性也沒多少人能觸碰到。
要么是用自己記憶中最可怕的樣子保護自己。
要么就是讓自己變得巨大,長出武器。
那么,械王此時錯亂瘋狂之下對自己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那張臉看起來年紀并不大。
可能只有三十左右。
他大半輩子都套在這身鐵疙瘩里面。
那么他步入三階段之后的血肉延展傾向,也已經顯而易見。
機械裝甲正在被他的血肉同化,真正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上面包廂里,中年人已經在找技術人員趕緊癱瘓整副裝甲,要讓械王失去行動能力。
甚至是維生能力,要讓他當場身死。
但已經晚了。
吵鬧怪身上的嘴巴毫不掩飾地發出嘲笑,在笑聲和不明真相的觀眾的歡呼下,以太的火焰將那副身軀重新澆筑。
血肉武裝機甲,成型。
包廂里的中年人看到了這一幕,冷汗直流,迅速拿起終端:“米勒!把械王處理掉!順便那個什么怪也是!”
“是,老板。”那邊簡簡單單地回了一句之后就掛斷了電話。
中年人放下終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到了臺上局勢突變。
械王低聲嗚咽著,不停地囈語,似是要將自己十多年的遭遇傾訴,但是他的聲音很小,吵鬧怪聽不真切。
而且,他越說,他的情緒波動便越是強烈。
而且他身上的以太能量可遠遠還未到停止燃燒的時候。
突然,械王的肩膀上,伴隨著機械關節生銹般的難聞運作聲音,一門由血肉拼裝,機械結構的大炮立在了他的肩上。
血光在其中流轉,隨后,掃射!
毫不留情地掃射,紅色的光柱從械王的右側掃射到左側,直接打上了觀眾席,將觀眾席上劃出一圈難以磨滅的溝壑。
至于上面的觀眾,這重要嗎?
“啊啊啊……不要看我……我是誰……我是誰?好痛……身體……不是我自己的……吃的……我要吃東西……不要營養劑!不要注射!把注射器拿遠點!啊啊啊啊!不要!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都給我去死啊啊啊啊!”
伴隨著射線的掃射,械王仰頭,將之前一直嘀咕的話語全部喊了出來。
但此時已經無人在意他的話了,觀眾席被掃射,無數看客觀眾當場被蒸發,狂熱的氛圍已經淪為了恐懼的氛圍。
“不錯,真是不錯,再來點啊!你十幾年的聲訴只有這么一點嗎?!”吵鬧怪咧嘴,笑著對械王大喊。
“啊啊啊啊!”械王慘叫著,他的腦海中,無數個畫面不斷閃爍,一雙眼中滿是血絲,瞳孔縮小如針尖。
肩上的炮口還在向著周圍宣泄著他的情緒,整個銀金沙角斗場都陷入了極致的混亂。
吵鬧怪閃過了幾輪對方的掃射,靠近到了對方面前,伸手用力扒住了對方的炮口,將其猛地調轉。
朝向了遠處的某個貴賓席的包廂。
呲——
光炮劃出溝壑向著那里快速延伸而去。
包廂中已經是混亂一片,被玻璃外靠近的紅色光柱嚇得魂飛魄散。
以中年人為首,他們跑到了包廂門口要開門出去。
但是……
門打不開!
不論怎么拉動都紋絲不動!用力砸!撞!都沒有用!
“尼爾森!給我把門打開!我不要這里的盈利份額了!救我出去!”中年人喊了幾句,但很快就被急了的下屬一把推開。
這種關頭他們都顧不得那么多了。
門外不遠處的走廊拐角,尼爾森冷汗直流,雙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沒事的,很快就會安靜的,你做得是正確的。”一個溫和的聲音說道。
萬亦伸手攬著他的肩膀:“等這件事結束之后,所有問題都在于他,是他的代言人,他的兵器失去了控制,造成了無比嚴重的下場。你會英勇地站出來,攬過這混亂的局勢以及責任,然后成為角斗場真正的主人,其他的股東,掌權者,都不會再成為伱的阻礙。”
尼爾森咽了口唾沫:“你們……真的?”
萬亦吹了聲口哨,轉頭道:“差不多處理掉了吧。”
零散的腳步聲從走廊內傳來。
現代哥,多目哥,盧卡斯,主管哥等相繼走來,手上都提著幾顆不同的人頭。
“你最大的阻礙都已經在這里了,你還有什么好懼怕的呢?他們都是死于這場浩大的禍人襲擊案,一場可憐的意外……你是不是該做好準備和自己過去窩囊的生活告別了呢?尼爾森先生?”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訴說。
周圍的人都用莫名帶笑的眼神看著他。
惡魔。
這是惡魔的低語,這些人都是惡魔的爪牙。
但是……
尼爾森看著眼前這些曾經他都要謹慎對待的角斗場大股東,此時頭顱整齊地在他眼前排列。
他深吸一口氣:“是的,先生,我做好準備了。”
他選擇與惡魔與伍。
至于這些惡魔想要什么,最后角斗場或者金圈會怎么樣……那和他有什么關系?
紅色的光柱突然貫穿了走廊的一隅,那個地方,正是之前那位中年人所在的包廂。
這一炮,也徹底將尼爾森的所有顧慮都打散。
械王已經徹底失控了。
觀眾席除卻已經無力逃脫者的慘叫以外,此時已經安靜了許多。
吵鬧怪喜歡這種感覺。
由吵鬧變為安靜的感覺。
不過,在觀眾們都死絕之后,械王的發泄對象就變成了他。
準三階段且正在直沖三階段的禍人,吵鬧怪這下是真碰上有點超綱的部分了。
一開始還能壓制,但是那身裝甲被糅合進入血肉之后,也不知什么原理,也開始能再生了。
自適系那可怕的再生能力,吵鬧怪的輸出力度根本殺不死他,而對方還在不斷變強。
吵鬧怪自己的穩定增長和眼前這東西以太爆發期的狀況還是有些遜色了。
就在他有些苦惱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現場。
剛出現,械王毫無征兆地發出了慘叫聲,隨后身上竟是出現了燒灼的痕跡。
吵鬧怪的視線看向那個人。
那是個穿著十分樸素,甚至有些老土的老人,他頭頂毛發稀疏,只有零散幾縷白發,那副姿態看起來,就像是個飯后出來公園散步的老年人。
但是他出現在了這個場合,甚至對械王做了什么。
以太能量的痕跡,也是個禍人。
“你又是哪里的高手?”
老人眼神呆滯得轉頭,看向吵鬧怪:“老板要我來處理他。”
“還有呢?”
“以及處理掉你。”
“哦,真可怕,所以你要對我動手嗎?”
“我沒有什么戰斗能力,如果不行的話我也會直接離開的。”老人沙啞的嗓音說道。
剛說完,吵鬧怪還未回嘴,突然感覺自己身上好像燃燒了起來,但是他并沒有感覺到自己身體上有什么物理層面的火焰。
精神層面也沒有什么問題。
但僅僅是灼燒對吵鬧怪,或者或萬亦來說并沒有什么用。
“感官這種東西,以人的精神為橋梁,在分離的情況下又總能做到互相融合。眼睛能看到溫度,舌頭能品嘗到氣味,耳朵能聽到具體的畫面……”
“你是在說通感嗎?”
“是的,也被稱作‘移覺’。一種修辭手法,不過我可以稍微干涉一下,自己的通感,以及別人的通感,以至于,稍微讓一些感覺到的東西變為現實。”老人平淡地訴說著。
“聽起來很厲害。”
“不過如此,因為我并不能真正的干涉他人的感官,能讓自己自由活動已經很困難了。”
正說著,一邊的械王已經不堪重負地跪倒在地。
吵鬧怪瞥了一眼。
“之前我也在旁邊觀看你們的戰斗,抱歉,還沒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米勒,一個普通的老人。”
吵鬧怪沒有回話。
“他在被自己積累的情緒壓垮,他能接受我給他的一個沉重的感覺,所以自己壓垮了自己,有點像是你之前對他進行的……言靈嗎?”
“很厲害,所以還有嗎?”吵鬧怪對他道。
“沒有了,至少對你,剛剛那點小小的紅色燒灼把戲已經結束了。”老人搖搖頭,面無表情。
“怎么了?”吵鬧怪好奇道。
“你的感官,從我最直接感受到的,就分割為了無數份。視覺是人最為容易干涉的部分,但現在你似乎也已經自我調整了過來,或者說很多份正常的感官幫你調整了過來。很快,不過三分鐘,你是我見過最快從我的影響下調整過來的人。”米勒搖搖頭道。
吵鬧怪招了招手道:“為什么不再多試試呢?”
“雖然我也是禍人,但是我很清醒,得益于我自己的這份能力,你能看出來,我其實是個瞎子,先天的。有話說,瞎子比正常人更敏銳。我不好斷言,但至少在我這份力量的加持下,確實如此。”
米勒道:“械王我現在能輕易阻止,但你,有點超出范疇了。”
“呵,你的老板是械王頭上的那位嗎?”
老人點頭。
“你不用收尾了,你老板已經死了,沒人付你錢的。”吵鬧怪諷刺得說道。
老人喉結微動,然后微微頷首:“你說得似乎是事實。”
說完,他沉重地嘆了口氣,轉身道:“那我便沒有留下的道理了,抱歉打擾了。”
“能留個聯系方式嗎?”吵鬧怪開口道。
一個并不是墮落兄弟會的禍人,以太能量很平靜,看不出虛實,但是卻能靠著自己能力的特殊性保持相對理智與穩定。
萬亦想起了色譜、智械、還有自己。
而且在這些基礎上,他還是位老人。
第一次見到如此年邁的禍人。
吵鬧怪想要稍微接觸下,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