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的時間很久。
久到杰弗里幾乎已經放棄了思考。
整個人在下落過程中已經變成了仿佛植物人一般的東西。
然后，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
他沉重地砸在了突然出現的地面上。
劇痛將麻木的思維重新驚醒，在已經有些分不清真實與虛幻的狀態下，率先感受到了自己肢體的四分五裂。
啊……
啊——！！
“啊！！！”
杰弗里起身大喊著，雙手抱頭發出嘶吼。
晌久，直到嗓音沙啞，他這才停了下來，茫然地確認自己的全身上下。
沒死？
他之前經歷了什么？
思維還很混沌，杰弗里甚至幾乎要忘了自己為什么在這里了。
“雖然很容易影響，但卻很難完全摧毀，是因為你是禍人，還是因為你本人的堅韌？于個人角度而言，我希望是后者。”
輕飄飄的掌聲傳來，五亦王站在他身邊鼓掌。
“你是……”杰弗里扶住額頭，有些茫然，但看到五亦王之后，記憶被迅速喚起，隨后皺起眉頭，但又馬上舒展開，露出苦笑：“這樣啊，我下落了多久？”
“我也不太清楚，具體下落多久取決于伱自己認為自己會受到多么嚴苛的酷刑。”
“居然是這樣？”杰弗里有些驚訝。
居然是他自認為？
那他難道不希望可以避免受刑嗎？
不對，應該是夢境挖掘得更深層的個人預想。
杰弗里大腦的運作正在恢復，同時思考。
但想明白這個關系之后，更是忍不住發出嘆息。
好諷刺，最后折磨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某種意義上可以如此認為。
小公主則是還在翻看著杰弗里的資料。
那種從邊角料里挖掘出來的信息不規整地排列，就像是把各種段落從一本的不同部分取下來拼湊成的牛頭不對馬嘴的文章。
但有些內容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紅色的海，洗禮，以太結晶，空無精神……這些是你們兄弟會的禍人能保持相對正常精神的秘密嗎？”小公主將其中幾個關鍵詞念出來說道。
杰弗里看向小公主，打起精神道：“你好美麗的小姐，我是下沉空島群最帥的兄弟會獵人，你也是禍人嗎？”
“我是男的。”小公主正和其他自己一起討論問題，聞言隨口回答。
“啊？”杰弗里一時間以為自己是不是剛從下落的折磨中脫離出來所以聽錯了。
“是這樣的，他可是咱們這里目前的招牌，桀桀。”五亦王陰笑著說道，樂于看到別人因為小公主產生落差的樣子。
杰弗里還沒來得及騷起來就被這個組織先行騷到了。
“所以你們為什么要獵殺禍人？而且還欺負我們家剛養的吉祥物？”小公主放下檔案對杰弗里問道。
“獵殺禍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雖然我沒去過外面，但聽說在外面禍人可是連呼吸都犯法的。”
“問題在于為什么你們這幫禍人要獵殺禍人，你們難道還玩敵我同源這套？”小公主稍微詳細一些地闡述了自己的問題。
“我剛加入的時候也問過類似的問題，羅斯特是這么回答我的：‘受到恩惠自要懂得感恩，將流落在外的東西盡量回收’。”
“流落在外的東西？回收？”小公主眉頭一皺。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跟那個幫我們洗禮的地方有關系。”杰弗里聳聳肩。
“你們怎么進行洗禮的？又是什么樣的洗禮居然能穩定禍人的病情？”小公主繼續問道。
如果禍人能保持穩定的話，那想必這個世界對禍人的態度怕是要兩極反轉了。
不，也不一定是兩極反轉，只是原本一些陰暗的操作手段會被整治。
這背后的意義太多了，而這個兄弟會卻不知道如何有的方法，居然能穩定禍人病情，然后將禍人們姑且團結起來。
“我不知道。”杰弗里再度說道，同時抬起手指了下自己的腦袋，“我說真的不知道，洗禮的過程直接從我們腦海中屏蔽掉了，這是會里的機密。”
“至于你剛剛報出的名詞，那個
‘紅色的海’，是我完全沒印象的。不過和其他幾個詞放在一起這么一說，我想或許那里就是我們進行洗禮的地點也說不定。”杰弗里笑著道。
紅色的海。
萬亦不自覺地想起了一段短暫的記憶。
在自稱為多目哥的分身剛進入百目教派接受恩賜時，感官受到萬物之眼的影響被點燃時，靠著全萬亦的眼睛，多目萬亦短暫地望見了世界的全貌。
而那個畫面的最后，則是紅色的巨浪將他們淹沒。
紅色的浪，紅色的海。
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
這年頭什么“過場動畫”都不好隨意無視，或許被忽略的小細節就隱藏著什么重要的東西。
墮落兄弟會不是什么空有名號的組織，其背后或許蘊藏著某種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十分關鍵的東西。
萬亦做出了判斷。
“那空無精神是什么？”五亦王開口問道。
“那是經過洗禮之后的禍人，可以掌握的一種精神狀態。空無精神，有點像是冥想，但感受起來又有點像是一種信念？很難描述，在掌握這種狀態之后，它可以定期幫我們收束因為以太而混亂的精神，以此得以保持相對正常的思維。”
杰弗里描述道。
“靠著這個，可以避免瘋狂？”五亦王好奇地詢問。
“其實并沒有。”杰弗里面色古怪，“根據我的理解以及羅斯特的講述，自我總結的話，空無精神更像是……讓你認為自己沒有瘋，從而來保持精神狀態。”
五亦王和小公主面面相覷。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畫風如此堂而皇之地轉變到唯心主義還是令他們有些難以言喻。
不過，倒也確實有意思。
有句話不是說的很好嗎？
“自從得了精神病之后，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杰弗里見狀，拍了拍手吸引來二者的注意力道：“所以我到目前為止都這么配合了，現在能談談和解的事情了嗎？”
“嗯，你覺得這是可以和解的嗎？”五亦王有點驚訝于對方的樂觀。
“此時此刻？杰弗里，你不是在說笑吧？”小公主反問道。
“呃，我臉皮厚，我覺得我罪不至死。”杰弗里正經地說道，兩只眼睛透露出純凈的光芒。
“倒也不是不行。”就在這時，一個帶著白色面具頂著禮帽的“紅被單”突然冒出來說道。
明明除了裝扮以外和其他“紅被單”沒啥差別，但是能出現在舞臺上，顯然他不是一般的“紅被單”！
杰弗里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我覺得我們和你們兄弟會可以談，很多事都可以談。”
“我可以幫忙傳信的！”杰弗里自告奮勇。
“不過欺負吉祥物這件事性質惡劣，下落折磨原本只是第一項，在那之后還有蟑螂海之刑，與吵鬧怪共處回音室之刑等等。”
聽到蟑螂海，杰弗里瞬間全身雞皮疙瘩起來，恐懼油然而生。
至于后面的吵鬧怪，雖然他不懂是什么，但能和蟑螂海放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當然，這本身還是為了讓大伙開心安排的，你如果能創造一些實質性的價值，倒也不是不能抵消一些債務。”
“請吩咐，只要不是對我人格的踐踏和慘無人道的折磨，我都可以接受！”
“很有力的回答，那我們劇團夢魘嘉年華的技術測試人員的職位就麻煩你了。”
“嗯嗯……什么？技術測試人員？”杰弗里一開始想都不想連忙答應，但是之后一聽，卻感覺這個職稱不太對勁。
“對，高情商稱技術測試人員，低情商嘛……桀桀桀。”五亦王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小白鼠嘍！”小公主露出美麗的笑顏，卻令杰弗里不寒而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