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登陸作戰時對灘頭實施反擊無疑風險巨大,稍有差錯便會損兵折將,徒費兵力。
拉奈島戰役的教訓歷歷在目,那一次功敗垂成。
如果后續兩個連隊沒有被炮火攔阻、如果明軍防空巡洋艦沒有冒險提供支援……那么很可能成功把已登陸的明軍趕下海。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拉奈島灘頭反擊的失敗終將成為典型案例。
西蒙巴克納中將吸取了這個教訓,從一開始就放棄投入兵力實施灘頭反擊的打算。
顯然美軍沒有膽量和魄力再去實施一次七死三生的反擊行動。
7:45,甲二和甲三灘頭順利占領,灘頭陣地肅清,只不過登陸場一直在遭受來自多個方向的炮擊,75㎜、81㎜、105㎜、107㎜、155㎜各種口徑的炮彈連續不斷。
比以往更寬的登陸正面分散了兵力,五營和六營蒙受的損失遠低于預期,合起來只有約二百人傷亡,其中陣亡人數甚至不足四十人,以至于參謀們都因這個驚喜而笑了。
唯獨負責奪取甲一灘頭的四營傷亡巨大,防波堤嚴重妨礙、拖慢了突擊上陸的節奏,以至于官兵們不得不淌著齊胸深的水向前進。
他們受到了重點關照,防波堤和海灘之間幾百米的水域漂滿了陣亡官兵的遺骸,傷亡近半,營長也傷重不治。
盡管如此艱難,他們仍舊肅清了當面之敵,拔除十幾個暗堡和加固火力點,攻占了美軍在這一處的灘頭陣地,報告斃敵三十余人。
隨后,由二隊和三隊被打散的官兵臨時拼湊出的一支步兵分隊領受了消滅可惡的迫擊炮陣地的任務。
蘇佳(Sugar)海灘、或者說甲一灘頭的西北方向有一個小小的岬角——向大海凸出的尖角形陸地。岬角的地勢稍高,美軍又在旁邊挑了個低洼地,修筑了堅固的迫擊炮陣地。
掩體呈圓形凹坑,挖坑以后先用灌滿了泥沙的空油桶一個個繞邊堆碼成環形,接著用土把“桶墻”掩埋,再又堆放一層沙袋。
除了這種露天掩體,迫擊炮陣地還有幾個埋于地下的彈藥庫和掩蔽部,每個掩體之間都以蛇形塹壕相連通。
這兒屬于美軍第27“紐約”步兵師下屬的第105步兵團的防區,他們把團部連的六門107㎜重型迫擊炮部署于此。
這種武器又稱4.2英寸化學迫擊炮,是另類的線膛迫擊炮,在最初是設計用來發射毒氣彈的。美軍在實戰中一般用它發射白磷縱火彈和高爆彈,后者重達11.4㎏,裝填有3.87㎏梯恩梯,威力比105㎜榴彈炮的高爆彈還要大。
這處迫擊炮陣地占據地利之優,明軍艦隊難以徹底將之抹除,輪番炮擊只炸毀三個掩體。
殘存的幾門迫擊炮正是給一營造成重大傷亡的元兇,實際上一營的人員損失有半數是它們造成的,直到現在還在肆無忌憚的向甲一、甲二灘頭開火。
“狗日的寡婦炮,還他娘的在打!”
“待會就把這幫逼樣的全宰了!”
士兵們咬牙切齒,欲殺之而后快。
復仇!血債血償!
大家把這些迫擊炮叫作寡婦炮是一語雙關,因為它的炮彈破空聲是“嗚嗚嗚”的嗚咽聲,像女人在哭泣;另一原因就是它的威力巨大,每次爆炸就意味著萬里之外的本土要多幾個寡婦了。
十六個人組成的步兵分隊從已經攻占的美軍灘頭陣地出發,沿著塹壕一路向西。
美軍的風格在這仍有體現,美軍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連續綿長的塹壕,而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塹壕組成一個個馬蹄形陣地。
炮聲越來越近了,估計直線距離已不足二百米。
“你帶幾個人在那架好機槍掩護,其余人隨我來。”
“成!”
雖然這支分隊是一群沒了建制的散兵臨時拼湊而來,可卻秩序井然,軍銜最高的準尉反而把指揮權交給了經驗最豐富的上士。
準尉率領三人去了幾十米開外的一道土坎,迅速架好兩挺三三式輕機槍。
上士的身上帶滿了手榴彈,明制的、美制的,足足有十枚之多,手里的自動步槍也用膠帶反綁著彈匣。
十二人以分散的疏開隊形悄然逼近,直到有人踩上了反步兵跳雷。
“砰——轟!”
遭遇戰陡然爆發,美軍迫擊炮陣地的重機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立馬開始掃射。
美軍炮兵的輕武器配備不俗,不僅有卡賓槍還有重機槍,自衛火力強大,這也是其鮮明特色了。
明軍陸戰隊步兵毫不畏懼,現在距離已經很近了,臥倒在地的士兵們輪番投擲手榴彈和發煙手榴彈,壓制敵人的火力點。
“預備!沖!”
他們迅速爬起身躍進,行進間向第一個“坑”扔去了手榴彈。
爆炸的硝煙還沒散去,幾個身影就敏捷的跳了進去,非死即傷的美軍炮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亂槍打死。
恰巧兩個敵兵順著交通壕趕了過來,一人馬上被射殺,另一人端槍欲打。
上士直接沖過去一槍托砸掉了他手里的卡賓槍,接著從腰間拔出刺刀捅進了敵兵的腹部,拔出以后又切入脖頸。
鮮紅的動脈血像小噴泉似的激射涌出!
士兵們不做停歇,徑直奔向下一個掩體。
先甩一枚手榴彈、再沖進去短點射,有幾處地方甚至爆發了肉搏戰!
三名士兵突入一個迫擊炮掩體時遭遇了七、八個敵兵,短促的對射后互有死傷。
電光火石間,剩下的兩人李鑒與丁勇義跟殘余的三名敵人廝打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腳我一腳,這種境況下根本沒余暇去思索格斗技巧,只能憑肌肉記憶來應對。
扭打中,丁勇義以一對二,高大的美軍炮兵死死糾纏住他,另一個敵兵連忙去撿掉在地上的卡賓槍。
丁勇義拔出刺刀干掉了與自己糾纏的大高個敵兵,來不及阻止,只得大喊道:“李鑒!狗玩意在撿槍!”
被打掉了兩顆牙的李鑒聽到了,飛起一腳踢向了那個敵兵的胳膊,卡賓槍又掉回了地上。
可是李鑒這一分心就露了破綻,跟他扭打的那個美軍炮兵趁機后退幾步拉開了距離,拔出手槍朝著李鑒連開六槍。
此刻丁勇義又解決了先前試圖撿槍的敵兵,見狀,怒極的他揮著刺刀撲了過去。
那敵兵打出的最后一發.45ACP手槍彈在單兵護具的2.5㎜表面硬化鋼板上撞了個粉碎,丁勇義一刀刺入他的腹部,接著拽著把他扯翻在地上,又一刀捅進了咽喉。
一隅之地的搏殺結束了,這個圓形掩體里堆滿了雙方尸體。
在迫擊炮陣地的東南邊,準尉率領著三名士兵正在伏擊一支企圖增援的美軍小隊。
“噠噠噠”的槍聲中,兩挺輕機槍以接連不斷的短點射把致命的機槍彈送向遠方,那些敵兵遺尸多具以后狼狽撤回……
這支陸戰二團四營倉促拼湊的分隊犀利的解決了威脅甚大的蘇佳海灘岬角迫擊炮陣地,斃俘敵四十余人,繳獲槍炮若干。
8:33,甲一灘頭終于安定了下來。
臨時指揮所之中,代理營長拿著通信兵背負的無線電向法正號報告進展,表示已經占領登陸場、肅清了當面之敵,不過四營損失巨大,無法向縱深發展。
因由于兵力有限,甲二和甲三灘頭的明軍同樣沒有大舉向縱深挺進,僅限于派出加強排級別的步兵分隊進行戰斗偵察。
“敵人在前沿的防御好輕微,這只能算是象征性抵抗。”一名中校參謀說。
“這也說明美軍打定主意要打持久戰嘍。”周長風拿著一支紅色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橢圓,說道:“跟航拍照片一樣,縱深五里才是主抵抗陣地。”
面帶思索之色的趙寒楓抬頭看著他,問:“是否按原定進攻主軸線突擊?”
“還是要改改。”周長風沉吟幾秒,命令道:“對原方略作變動,路線不變,推遲進攻發起時間,六〇三重戰車隊也加入預備隊,注意提防美軍反擊。”
從戰術角度來看,攻占瓶頸區域、切斷毛伊島東西美軍之聯系是第一要務。
美軍當然清楚這一點,很可能會在明軍向縱深推進時發動鉗形攻勢,包夾進攻主軸線上的明軍。
9:23,遲到了八分鐘的第二梯隊——陸戰一團和一〇三獨立戰車營開始登陸;海軍第六十一特務營開始以預制浮箱拼接臨時浮動碼頭。
11:30,第三梯隊——陸戰一旅的其余部分以及七五〇遠洋混成團接著上岸;一個浮動碼頭被美軍飛機炸毀。
11:41,元鼎號戰列艦被一枚航彈直接命中,另有六枚近失彈,輕傷;許州號登陸艦被炸沉。
11:45,根據戰斗偵察反饋的結果,明軍各部隊開始向淺近縱深推進,在登陸場前方開辟新的防御陣地。
12:30,明軍將美軍遺留的前沿陣地改作自身的預備陣地,稍作停留簡單吃些口糧,接著繼續前進。
14:45,整條戰線上明軍各部隊平均向前推進了約莫二公里,周長風認為暫時這就足夠了,下令原地防守。
15:30,遵照他的命令,明軍各部隊進行左右會師溝通,建立了相互聯系,拉平戰線,消除突出部。
15:59,艾草號護衛艦受到了五枚近失彈攻擊,迅速傾覆沉沒;無為號掃雷艦重傷;徽州號和邳州號登陸艦輕傷。
待到傍晚時分,第七五一遠洋混成團、第十六野戰重炮旅、第九攻堅戰車營先后登陸上岸。
至此,第一登陸軍上下二萬余人幾乎都已站在了毛伊島的土地上,除了汽車團和一些勤務人員。
大明空軍夏威夷航空軍全力遂行遮斷任務,海軍艦隊亦不遺余力地提供對岸炮擊支援。
這大大妨礙了美軍炮兵的動作,使得美軍實際火力投射量比計劃的低了近一半,有力的保障了登陸行動的進行顯著減少了己方人員和裝備損失。
明軍地面部隊陣亡366人、負傷1015人;明軍艦艇部隊陣亡240人、負傷932人。
艦艇部隊損失登陸艦2艘、護衛艦2艘,另有13艘艦艇不同程度損傷;航空兵部隊損失戰斗機34架、轟炸機19架、偵察機1架。
“比估計的少了三分之一,可喜可賀。”有參謀慶幸的說道。
“別高興太早。”周長風一邊轉筆一邊盯著沙盤,隨意地下令道:“派些小分隊試著滲透看看,另外讓碼頭多調些爆破器材。”
這時通信參謀前來報告,轉告艦隊總兵官的提醒。
“鄒總兵說晚上也要小心警戒,敵人有可能派夜航飛機和艦艇來偷襲。”
“好。”
盡管比預想的更順利,可周長風卻高興不起來。
美軍要是大舉反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早早損失有生力量意味著接下來會容易很多,現在這樣收縮兵力、謹慎防守反而棘手。
一場出乎意料的戰斗在子時爆發了。
陸戰一旅偵搜營的一個班找到了一處薄弱的接合部,成功滲透了過去。
他們伏擊了一輛路過的吉普車,本想抓活的,然而失手了,美軍中尉拼命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過后暴露了自身。
遭遇戰莫名其妙的發生了,美軍派出一支巡邏隊想查個究竟,明軍派出一個排去接應。
激烈對射片刻后,打得難解難分的雙方都不約而同地呼叫增援。
于是乎,添油戰術就這樣出現了。
不足百人規模的小戰斗在一個小時后演變成了近千人級別的夜戰!
美軍率先派出四輛裝甲車和七輛斯圖亞特輕型坦克,明軍受挫以后也趕忙調來了坦克。
戰斗異常激烈,這還是毛伊島戰役打響以來首次發生如此烈度的戰斗,明美兩軍打出的照明彈都飄蕩在己方的頭頂上。
四輛四〇式中型坦克連續擊毀了多輛美軍裝甲載具,自身也非毀即傷,好在斯圖亞特的37㎜坦克炮沒法擊穿四〇式正面的50㎜傾斜裝甲,唯一損失的一輛還是被美軍坦克悄悄繞到側面擊毀的。
激烈的夜戰一直持續到4月3日2:15,薛燦意識到戰斗不該這樣繼續擴大化,于是下令撤退。
這時候,那個班的偵搜營官兵俘虜的美軍中尉人都已經涼了。
法正號下層艙室的專用房間里邊,和衣而臥的周長風醒來了,他捂著眼睛問道:“幾點了?我睡了多久?”
“二時半,督師你才睡著半個多鐘頭。”
“我剛在夢里聽到什么‘來電問進展’?”
親兵答不上來,恰好趙寒楓聞訊而來,詫異地說:“是啊,宮中來電詢問戰況如何,天亮再回電吧,鈞座你休息吧,這連寅時都沒到。”
周長風點頭道:“嗯,我再睡會……”
他的話音未落,不遠處的金銀花號護衛艦方向就傳來了兩聲炮響。
海面上,幾道探照燈正在移動著搜尋,金銀花號打出的炮射照明彈將這片水域照得通亮!
今日樂圖馬潤腰射水冷勃朗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