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分艦隊的錨地在卡伊納角,艦隊從那直線趕來參戰只需一刻鐘多。
不過指揮艦隊的龍朔號艦長梅暄并不打算就這么趕過去,他率領艦隊先向北繞行,在外海繞了一大圈之后才從上往下切入。
舊金山號和西弗吉尼亞號裝備的CXAM雷達其實很早就探測到了異樣,不過美軍雷達兵忽視了這個狀況——正在交戰的兩艘雙方驅逐艦混淆了他們的判斷。
海戰打響前,平順號驅逐艦正在登陸艦隊錨地以北八公里的地方執行巡邏警戒任務,美軍突擊艦隊暴露以后,她便勇敢的接近并不斷開火。
美軍突擊艦隊顯然不想被這艘小小的驅逐艦耽誤,所以只分出了休斯號(DD410)前往攔截。
當雙方艦隊在激戰時,這兩艘驅逐艦卻游離于戰場之外獨自戰斗,仿佛是在一對一打擂臺。
二者在無形中抹去了美軍的雷達優勢,分艦隊在迂回以后機動到了戰場以北,距離海岸線約二十公里。
在此過程中,龍朔號選定相隔最近的亞利桑那號進行了數分鐘的連續測算,炮術官林尋真親自出馬,指揮主炮于2:45進行了一輪全齊射。
約十一公里的距離算是較近的狀況,晝間交戰時,戰列艦之間的炮戰往往在相隔二十公里以上時就開始了。
九發400㎜穿甲彈以770m/s的速度飛出,982㎏的穿甲彈在這個距離上可以對老舊的賓夕法尼亞級戰列艦的任何部位構成致命威脅。
其中一發為水中彈,破壞了右側艦體水線以下的一個液壓泵艙;另一發擊穿了主裝甲帶,鉆入B炮塔下方彈藥庫爆炸。
除這兩發炮彈有效命中以外,其余七發全部近失。
大量356㎜高爆彈殉爆,進而導致另一艙室的發射藥包爆燃。可怕的連環爆炸粉碎了亞利桑那號的艦體,裝甲盒結構以上的甲板和船殼被整個掀開。
裝甲盒像是被暴力撬開的罐頭一樣,濃厚的黑煙和熾熱的火焰在沖擊波的裹挾下噴涌向天空,密密麻麻的金屬碎片和殘肢斷臂被拋向四面八方!
大爆炸完全瓦解了前段艦體結構,沒了下方支撐的A炮塔和B炮塔立刻向下掉落,艦橋和前桅桿也開始倒塌,重重的拍進大海……
“簡直天助我也!老子要給林尋真那廝請功!”梅暄振奮至極,他緊握著拳頭,咬牙道:“有敵無我,拼真功夫的時候到了,一艘也別想逃!”
隨著分艦隊殺到,戰場形勢瞬間逆轉。
“我的上帝!亞利桑那號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
“我看到亞利桑那號正在傾斜……”
“長官!大量中國船只正從北方接近!”
舊金山號的艦橋中充斥著慌亂和驚詫的話語。
“他們的援軍(之前)一定在附近等待,或許我們成了中國俗語中的兔子。”雷蒙德斯普魯恩斯移步到了艦橋外平臺,仔細觀察北邊的情況,“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盡最大努力摧毀海灘的物資。”
西弗吉尼亞號趕忙調轉炮口,去對付剛剛一擊斃敵的龍朔號;加利福尼亞號也匆忙中止了對明軍灘頭目標的轟擊,轉而向章和號開火。
分艦隊中的那支雷擊分隊毫不猶豫的發起沖鋒,靜海級超級驅逐艦長樂號和三艘蓬萊級驅逐艦徑直撲向混亂的戰場。
標準的突擊戰術中,擔任領艦的靜海級需要壓制敵人的驅逐艦或巡洋艦,掩護蓬萊級突入敵陣。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夜襲?他們別想得逞!殺過去!看看誰能奈何誰!”南溪號艦長胡搖升激動不已,端著望遠鏡的雙手斗微微有些發抖。
南溪號是蓬萊級十五號艦,由達鼓造船廠建造,至昌三十八年交付使用。
在艦長的命令下,她的輪機開始過載運行,高達四百度的過熱蒸汽涌入輪機,大型齒輪減速機構驅使兩個直徑三米多的紫銅螺旋槳快速旋轉。
過載工況下達10.2萬匹馬力的澎湃動力讓這艘驅逐艦以45節的極速向前方疾馳,猶如一支離弦的箭。
另兩艘蓬萊級也在做著相仿的事,她們向加利福尼亞號和舊金山號發射殺爆彈和縱火彈,從而最大限度的干擾敵艦的自衛火力。
大明海軍以前的條令中要求驅逐艦在突擊時優先向敵艦發射白磷縱火彈,白磷自燃的同時會放出大量煙霧,理論上這可以極大的干擾敵艦的正常作業。
很長一段時間艦艇部隊都是這么訓練的,但后來多次實驗和演習表明這個打法的效果并沒有理論上的那么好,所以自從至昌三十七年以后就沒有硬性要求了,不過如今很多老兵和將領仍然保留著這個習慣。
在沖鋒的過程中,負責掩護的長樂號超級驅逐艦遭到了美軍舊金山號重型巡洋艦和多艘驅逐艦的集火攻擊,不斷有炮彈在艦體和上層建筑爆炸。
短短三分鐘內,長樂號就中彈數十發,造成最大損傷的是一發203㎜通常彈,直接炸毀了長樂號的二號炮塔,并導致一號炮塔故障。
美軍戰艦拼命開火,企圖攔截爭先恐后撲來的這幾艘明軍驅逐艦。
2:51,其中一艘蓬萊級驅逐艦名山號被費城號(CL41)輕型巡洋艦連續命中多發炮彈,在機動規避的時候又遭到芝加哥號的高平兩用炮的攻擊。
該艦受損嚴重,海圖室亦被一發127㎜通常彈炸毀,艦長及多名軍官重傷,不得不提前朝著相距四公里的目標匆匆打光了魚雷,然后轉向撤出戰斗。
南溪號可以說相當幸運,其余三艦為她分擔了絕大多數火力,她在幾乎無損的情況下一路突擊到了相距加利福尼亞號三千多米遠的地方。
直到這時,越來越多的炮彈才招呼向南溪號。
艦長胡搖升側首大聲道:“檢查魚雷!檢查魚雷!”
隨后,廣播中傳出了艦長下達的命令,中段甲板的煙雷兵們在顛簸的狀況下對魚雷進行最終檢查。
蓬萊級性質上屬于高速雷擊艦,使用的魚雷非常特殊——為480㎜中型魚雷,因為標準的512㎜艦用魚雷太過沉重,上限差不多就只能做到五聯裝。
她的發射器更為駭人,這是一種上三下四呈等腰梯形排列的七聯裝魚雷發射器,有專門的鋼制保護殼以防被子彈或破片損失。
像這樣可怕的重型發射器,每一艘蓬萊級都搭載有4具。為平衡重量避免超重,蓬萊級的火炮配置被削減至4門單裝128㎜艦炮(薄弱的輕量化全封閉炮塔,只能抵擋子彈和破片),高射炮和深水炸彈也大幅削減。
2:53,一發呼嘯飛來的127㎜通常彈撞在南溪號的艦橋下方爆炸,二號炮塔當場報銷,沖擊波和高速破片也把艦橋擋風玻璃擊碎。
“甘霖老母的!”胡搖升被劃破了臉,整張臉全都是血,他厲聲喊道:“傳令!左舵,轉向十五度!準備動手,煙雷官自行決斷,送狗日的到海底去!”
半分鐘后,端著望遠鏡的煙雷官淡淡道:“雷擊射向一七五,定深三公尺,一號二號預備。”
南溪號距離加利福尼亞號僅剩不足兩千米,后者右舷的大小火炮都在瘋了似的猛射。
敵人打出的炮彈在附近落海,濺起的浪花撲得渾身上下都是海水;又或是從頭頂上僅僅幾米的高速急速掠過,那刺耳的破空聲扎得人耳朵嗡嗡響。
有人急切的扯著嗓子問道:“長官,還不打嗎?!”
“就是現在,一號二號,放!”
2:54,隨著煙雷官一聲令下,南溪號首先以一、二號發射器進行齊射,壓縮空氣把魚雷推出,一連串魚雷噗通噗通的掉進海里。
三十幾秒后,三、四號發射器也完成齊射,但一枚魚雷因為發射器管道出現故障未能發射出去。
此刻的海面上格外熱鬧,雙方你來我往的交火讓人目不暇接,不同口徑的炮彈和魚雷穿梭在海面以上和以下。
南溪號第一輪和第二輪攻擊一共發射出的二十七枚480㎜魚雷,它們直奔相距約一千四百米的加利福尼亞號而去。
這么多魚雷一齊疾馳的航跡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拖出了許多條長長的白色尾流,像兩把巨大的梳子從兩個方向劃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它在發射魚雷!”
“艦長!大量魚雷從右舷接近!”
“上帝啊,這太多了!”
“閉嘴!這里不是電影院!右滿舵!立刻做!”
可這無濟于事,面對茫茫多的來襲魚雷,最大幅度的機動規避也只能稱作垂死掙扎。
田納西級戰列艦是美國最早重視水下防護的主力艦,五層隔板式水下防護系統可以抵擋180㎏梯恩梯的爆炸威力,這在當年或許還算不錯,可如今早已落伍。
“咚—咚—咚——”
2:55,一連串巨響響徹天海間,高聳的水柱沖起來幾十米之高。
加利福尼亞號的右側一連被六枚魚雷擊中,其中至少五枚成功起爆。從艦艏到艦艉被撕開了五個不規則形狀的寬大破洞,數以噸計的海水嘩啦嘩啦的灌入。
多處同時中雷的損傷著實過大,遠超這艘老舊戰列艦的承受極限,艦長下令向左側艦體注水來避免傾覆,同時轉向朝海岸線方向沖灘擱淺。
然而進水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才過了短短兩分鐘,加利福尼亞號就已大幅向右傾斜。
她勉力調轉航向,朝著幾公里外的哈雷瓦海灘駛去,只是航速愈來愈慢、傾斜幅度也越來越多大……
舊金山號的艦橋中,艦長躊躇著開口道:“長官,我想我們應該走了,敵方船隊損失很大,岸上的補給應該也毀壞了許多,這就足夠了。”
“否決。”雷蒙德斯普魯恩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Ifwelo色Hawaii,welo色thePacificFleet”。
失去了夏威夷這個基地,那么太平洋艦隊的出發基地就局限于西海岸了,還有多大的戰略意義呢?
過了一會,他語氣平靜的命令道:“讓西弗吉尼亞號擱淺,艦隊繼續戰斗直到太陽出來。”
軍官們怔住了——司令官的命令是亞利桑那號和加利福尼亞號這兩艘老舊戰列艦如果有必要可以沖灘擱淺,但西弗吉尼亞號不包含在內啊。
“任何對保護瓦胡島有效的措施都是合理且可行的,我們沒有更多選擇了。”雷蒙德斯普魯恩斯的目光中透露著無奈和決然。
得知命令后,西弗吉尼亞號艦長莫文本尼昂上校看上去并不意外。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左舵,轉向至170,擱淺航線。”
當這艘戰列艦朝向陸地時,他低頭自言自語道:“她的墓地應該是大海……”
3:05,加利福尼亞號已經向右側傾斜達20°之多,嚴重進水導致輪機停轉,螺旋槳漸漸停了下來。
這艘三萬多噸的龐然大物借著慣性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最后翻倒傾覆在距離陸地只剩幾百米的地。
海面上漂浮著泄露的重油和各種物品碎片,還有密密麻麻的救生艇……
南溪號的水兵們在幾分鐘之前已經歡呼過了,現在他們笑不出來了,因為不遠處的長樂號超級驅逐艦已經受損嚴重,喪失動力漂在海面上。
美軍驅逐艦溫斯洛號(DD359)多處起火,第二根煙囪和后桅桿都被炸斷,遍體鱗傷的她朝著動彈不得的長樂號發射了僅剩的兩枚魚雷。
三分鐘后其中一枚魚雷準確命中長樂號艦體中部,猛烈的爆炸幾乎將這艘戰艦攔腰斬斷。
3:13,長樂號的艦長下達棄艦撤離命令,該艦在一刻鐘后沉入大海……
敵我雙方地面部隊猶如坐在歌劇院的觀眾一樣,全程觀摩著兩支艦隊的海上大戰。
雙方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交火,夜間的滲透、反滲透也沒有進行,官兵們都默契的在塹壕和散兵坑里欣賞著一生難見的壯觀場景。
美軍第501空降團的一名中尉在日記中寫道:「我看到軍艦的影子射出明亮的橙色物體,海面一直在閃爍著火焰,中間的一場大爆炸讓我感到土地在顫抖,西瑞爾中士說這像火山爆發。」
陸地縱深的十七師師部中,有人不由自主的感慨道:“娘希匹,這真真是一場大亂斗,夠拼啊!”
隨后不久,周長風一行人到來了,他們在撤離擱淺的陸遜號以后一直在躲避美軍艦隊的猛烈炮擊。
其中那名戴眼鏡的少校通信參謀邊走邊罵罵咧咧地說:“美國人犯渾了,戰艦一個個都往岸上沖啊!這是下血本玩命吶!”
周長風灰頭土臉的,面色冷峻,目光凜然。
他掃視了一下四周,嚴肅道:“情況不妙,我估計敵人要來個大反撲,得做好準備。十七師部署有變化嗎?現在立刻收縮陣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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