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輕水(HO)作為中子慢化劑的反應堆叫輕水堆;用重水(DO)的則叫重水堆。
除了二者以外,使用石墨作為中子慢化劑的叫石墨堆。
普通水HO即為輕水,而重水在分子層面與之不同,顧名思義,重水要比普通水更重一些。
氫在自然界有三種同位素,即氕、氘、氚。輕水分子含兩個氫原子,而重水分子則替代為兩個氘原子。
所以這兩種水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分子量差異讓重水比輕水重了11;重水雖然無毒,但卻無法被動植物所利用,不能滋潤萬物。
而今帝國格致大學和順天理工大學的聯合團隊之所以遇挫,是因為對于中子減速劑和鏈式反應的認知還不夠充分,卻又被催著及早拿出成果,故而不可避免的相當倉促。
一般來說,輕水堆由于使用常見的水作為中子減速劑,所以較為便捷,然而維持穩定鏈式反應所需要U235豐度卻是35,低于此濃度則難以穩定維持。
周長風覺得大明上層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一點不好,抓緊時間和扎扎實實并不悖逆。
何況三九年就開始進行核計劃已經非常之快了,時間很是充裕,完全可以相對從容一些。
“趙學士,這樣倉促趕工肯定是不行的,萬事開頭難,基礎實驗一定得扎實。”他沉吟道:“我回京以后會如實反饋,別擔心被人催。”
面帶唏噓之色的趙湛生感慨道:“哎,多謝了多謝了,而今能有周待詔你這樣理智的人實在是……幸運,今非昔比啊。”
趙湛生相當懷念十年代到二十年代的大明,那時候雖然許多方面都不及現在,可萬事萬物卻都呈現欣欣向榮之態,技術官僚也比如今多,辦起事來有條有理,幾乎不會亂干涉。
稍后,二者又洽談了一下關于金烏計劃的一系列事宜。
周長風建議直接使用石墨作為中子慢化劑,一步到位直接建設石墨反應堆。
“是,石墨也是極好的減速物,只是初步測算的結果表明,假使要將之用來筑堆,純度必須非常之高。”趙湛生望著遠處西邊山巒的夕陽,“重水也稀缺得很。”
用于制造反應堆的石墨雜質含量不應高于百萬分之五十,歷史上據說德國人就是因為無法獲取高純度石墨而被被迫采用重水作為中子慢化劑。
而重水又是六年前才被發現的新鮮事物,全世界唯有挪威建造了一座名為維莫克的重水化工廠——利用巴倫山的水電站的充沛電力。
然而維莫克工廠的年產量僅僅只有1300㎏——這只是建造一座堪用的重水反應堆所需的十分之一。
故而歷史上英國人以特種作戰突襲維莫克工廠的行動實際上是沒有必要的,德國人壓根就攢不夠所需的重水。
“當時開會議事時還是過于自信了,這原料著實難得。”憂心忡忡的趙湛生有些氣餒。
周長風可以理解這位物理學家的憂心,因為在他眼中這就是一條難以逾越的大山,似乎已知廬山真面目,可走近了才發現這上山之路難如登天!
“這不是歸你擔心的事。”周長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似乎有些看輕這個東西的意義了,這可是能讓皇帝、朝廷、軍部三者齊聚一堂秘密商討的東西。”
“怕的就是舉國之力也徒勞無功。”
“不是吧?如果以前也抱著這樣的心態,趙學士伱可達不到今天的成就。”
“那不是一碼事。”趙湛生苦笑道:“從前不怕挫折、不在乎失敗那是因為頂多也就是個人或少數人的事,如今可不一樣啊,動輒幾萬萬、十幾萬萬的耗資……想必周待詔也是明白的,心頭的擔子重啊。”
“有些東西即使餓著肚子也不能沒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就來不及了。”周長風仰頭看天,叉著腰說道:“至少現在大明還沒到吃不起飯的地步吧?”
二人都不再作聲,現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剩下身后遠處人們來回忙活的呼喊聲。
少頃,趙湛生側首問道:“周待詔,我一直都有些好奇,你們領軍作戰萬一有個閃失便會損兵折將,軍士性命像雪花般消融。你不會有心理負擔么?”
一旁的周長風禁不住笑了,“因人而異,那些冷酷的人不會有這種負擔,不過多數將領或多或少還是會有的。我嘛,我總是堅信自己能做得最好,換別人來只會更差,所以……也就沒太大的負擔嘍。”
“也是。”趙湛生若有所思,平靜道:“為人處世是該自信,非自信之輩不能成大事啊。”
寬慰歸寬慰,周長風也因此意識到大明的核計劃確實不應該一廂情愿地只走內爆式钚彈這一條路。
朱泠婧當時的想法恐怕才是最妥當的,不論如何不能拿國家命運開玩笑。
可槍式鈾彈雖然原理簡單,但濃縮低豐度的鈾礦石實在是太麻煩了,工程量之大超乎想象。
鈾礦的勘探工作已經在有組織的進行中了,然而已探明的幾處鈾礦皆是品位一般的砂巖型或石英巖型。
如果想減少工程量,那肯定就得挑一些品位好、豐度高的天然鈾礦。
周長風懊惱于穿越前的自己對這方面毫無了解——知道大江南北存在品位還不錯的鈾礦,然而不清楚在哪個省份。
恐怕得把目光放到國外了,看看哪兒存在豐度高的天然鈾礦,趁著各大列強在官方層面上重視以前設法搞一批回來。
“趙學士,這已經到飯點了,咱們……”
正當周某人打算邀請趙湛生同自己一起吃頓晚飯的時候,有通訊官匆匆趕來。
他拱手稟告道:“周待詔,有新軍情,半個鐘頭以前,柏林時間中午十一時,在法之百萬德軍重新發動攻勢!”
這是遲早的事,所以周長風一點也不驚訝,“其它消息呢?雷諾政府反應如何?”
“還沒有確切消息,只是公使館好像說那些達官貴人早都備好了飛機。”
大明尚未承認法蘭西民主公社,所以駐法公使館仍然跟隨著第三共和國殘部去了波爾多。
盡管之前在推進過程中因為遭受了不少戰斗、非戰斗減員,但如果硬要強行進攻的話,德軍恐怕一個多月前就能終結掉茍延殘喘的第三共和國了。
除了軍事上需要增援補充以外,政治上的考量也是德軍暫停攻勢的重要因素。
恩斯特希望通過在法國西南部的雷諾政府來清晰審視各國的態度,順帶評估一下法國人——尤其是法蘭西民主公社的意愿。
現在,隨著軍事與政治的需求都已完成,攻勢自然就要恢復了。
如果把之前的法國比作華而不實的磚房,被德社輕易攻破,那么現在龜縮于西南部的第三共和國殘部就只是這間磚房的殘垣斷壁了。
作為進攻矛頭的德軍第13摩托化步兵師以8人陣亡、29人負傷的微小代價俘虜了法軍第67步兵師上下近萬人。
而這只是整條戰線上的一角罷了,第三共和國殘部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迅速崩潰。
除了少數死忠之外,大部分法軍將領還是想為自己謀一個好些的出路的。
可今非昔比了,以往歐洲列強軍隊交戰,率領部下英勇頑強作戰的將領即便被俘虜也能得到尊敬和禮遇。
但現在的德軍把這種行為視作邪惡的負隅頑抗,堅持越久、傷亡越多反倒是徒增罪孽。
被俘虜的法軍高級將領一旦被德軍定性為“Reaktionr”,那接下來恐怕就要在牢獄中接受漫長的思想改造了。
德國人的做法還算好的,同為法國人的法蘭西民主公社軍才是真的嚴厲。
巴黎方面要求對冥頑不化的反動分子“無情的消滅”,任何敵對行動和抵抗行為都是“對法蘭西人民的背叛和謀殺”。
為了強行維穩士氣低迷的部隊,在過去的兩個月里法軍憲兵執法愈發苛刻,時常出現未經正規審判就處決逃兵和抱怨的人的情況,法軍士兵對他們恨之入骨。
現在這些憲兵在被民主公社軍俘虜后,很快就被前線流動軍事法庭審判定罪,然后集中起來使用重機槍迅速處決。
總之,這使得軍心渙散的法軍完全喪失了戰斗力,如今將領老爺們在下令堅守時都得瞻前顧后好好掂量一下。
已經有不少法軍將領拒絕在任何軍事命令上署名簽字,因為一旦署名就得承擔相應責任。
早就留好了退路的雷諾政府毫不猶豫地立刻逃跑,長長的車隊綿延近一公里。
雖然在途中因為游擊隊的阻撓而走走停停,但最后還是成功到達拉泰斯特海灣,乘坐軍艦遷往北非殖民地摩洛哥。
還不到三天,數十萬法軍便土崩瓦解,雙方的傷亡都微乎其微,與其說這是一場戰役,不如說是實戰化的行軍演習。
9月7日:「兇惡的侵略軍和叛軍開始進攻!」
9月8日:「梅爾潘陷落!敵軍正在推進!」
9月9日:「德國人正在渡過多爾多涅河。」
9月10日:「光榮的解放者和起義者進入波爾多。」
法國的戰事塵埃落定,而在那浩瀚的大西洋上,貓捉老鼠的游戲仍在進行中……
“同志們!雷諾政府已經逃亡摩洛哥,為了慶祝無能而腐朽的第三共和國覆亡,輪值完成的人可以在食堂領取酒和烤肉!”
弗朗茨號戰列巡洋艦繼續游弋于北大西洋航線,以一己之力重創HX27船隊的成果輝煌無比,于是戰爭委員會指示國防部向弗朗茨號全艦官兵授予騎士團十字勛章。
顧名思義,這是一種德社設立的用于表彰集體榮譽的勛章。
實際上德社早期嘗試過摒棄傳統的鐵十字勛章,他們設立過五角星的、五邊形的榮譽勛章,然而反響平平,士兵們對其不怎么感冒,所以二十年代以后還是恢復了更加深入人心的傳統形狀。
德社發放的鐵十字勛章實際上應該叫做銅十字勛章,因為其使用純銅代替了鑄鐵,外框呈現金屬光澤的暗紅色。不過鑒于消耗不菲,國防部也正在考慮重新將之改回鑄鐵材質。
“艦長同志,瞭望哨發現17公里外有艦隊出現,方向230,估計為輕型艦艇。”
胡貝特少將從一旁拿起碩大的雙筒望遠鏡,仔細地看向了那個方向。
艦橋的可視距離比不了桅桿上的瞭望哨,所以胡貝特一開始只看到了微小的桅桿和煙囪。
德軍水兵們以為這次又遇上大魚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支艦隊中不包含任何商船。
“奇怪,沒有看到商船。”
“那些驅逐艦也不是護航艦隊的陣位。”
“你看到了嗎?那不是X旗,是美國國旗。”
弗朗茨號這次遇上的正是美國大西洋艦隊第23驅逐艦分隊的四艘驅逐艦,他們奉海軍部命令沿北大西洋航線搜索德社破交艦隊的蹤跡。
雙方很快就發現了彼此,考慮到美國仍處于中立狀態,胡貝特只是下令不予理會,避開這些來勢洶洶的美軍驅逐艦。
然而四艘驅逐艦卻不依不撓,反倒逐漸提升航速迎面而來。
雙方開始以信號燈交流,弗朗茨號的無線電監聽小組突然匯報,稱這幾艘驅逐艦正在以明碼發報傳達當前坐標。
“這些可惡的美國人!”惱火的航海長罵道。
胡貝特少將接著命令道:“提升航速,滿速;調整航向至195,盡快避開他們。”
修長的弗朗茨號在難得平靜的大西洋海面上劃出了一道弧形航跡,轉頭朝向了西南。
此前被一枚航空魚雷擊中的弗朗茨號只能達到29節的極速,而四艘美軍驅逐艦的最大航速卻都能超過35節,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
于是乎,雙方就這樣糾纏在了一起。
因為美軍巡邏艦隊解除了無線電靜默,所以德國人可以清洗地聽到頻段中充斥著四艘驅逐艦的交流。
分隊旗艦西姆斯號(DD411)命令其余三艘一起包夾弗朗茨號,最終以左二后二的陣型將之卡在了中間。
“這是故意的敵對行為,艦長!”
“英國人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位置,競技神號和暴怒號很可能會趕過來。”
一名參謀冷靜地闡述道:“從截獲的無線電訊號可以估計競技神號最后出現于航線東段,距離我們可能只有550公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