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總算有人可以接班了,近幾個月差點給我忙昏頭,頭發都快掉光嘍。”
周某人回國返京讓羅符長舒了一口氣,就像是見到了救世主一般。
戰火已經波及亞歐大陸,每天都有無數戰況和局勢的變化,而這些海量信息如同涌浪一樣沖進了辦公室,化作文件紙張堆滿了案頭。
不堪重負的兵部成立了軍情總理處,這是一個臨時性機構,專門負責匯總世界各地的軍情報告。
但即便經過濃縮和提煉,這些報告也往往多達數十頁,前些天明軍進攻爪哇,也正值東歐局勢最復雜多變的時候,軍情報告頁數更是破百。
皇帝自然沒工夫逐頁審閱這些報告,這就需要軍事顧問來從中擇取有重要意義的了,例如這場戰斗是圍繞某某交通樞紐展開,有必要持續關注;那場沖突涉及到了某某戰爭罪行,可以在政治上做文章。
而這項工作只是軍機待詔的日常,除此之外還得對軍部上奏的戰役部署、武器計劃作出客觀分析。
就比如說上個月空軍方面希望為傘兵部隊換裝自動武器,羅列出了一系列的理由。
姑且不論這是否正確,因為皇帝也不懂這些,總不能下邊的人說什么就信什么,所以必須有人來幫忙評判建言。
“這回不管如何,周兄你得讓我歇上幾天,這腰酸背痛的實在難受啊。”
“腰酸背痛?那這得推拿按摩松松筋骨。”周長風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揮手,爽快地說:“我請客,你隨便挑,找個好地方。”
大喜過望的羅符禁不住笑道:“是好地方,還是‘好’地方?”
“隨便你,反正我只跟伱講,舊港和巴城那些妖媚的女人都沒得手。”
“好吧,那咱們還是正經些。”
相對于朱立鑠、沐煜這兩個家伙,羅符為人處世就要正經得多了,要是換他們倆,怕是真會帶周某人去那種好地方去。
雖然朱泠婧讓周長風回家休息幾天,不過他還是留了下來,在兵部和大都督府溜達了一圈,又順手替羅符分擔了一些事務。
“哦?陸軍想要搞突擊炮?”
在審閱軍器局呈遞的一份報告時,周長風瞧見了一件有趣的兵器。
聽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新名詞,羅符扭頭看了過來,“什么突擊炮?這不是自行步兵炮么?”
大明陸軍發現,實際作戰中制約步兵部隊推進速度的一大原因就是沒有快速有效的伴隨直瞄火力。
當步兵們在進攻敵軍陣地時,遇到突然暴露的火力點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槍榴彈和火箭筒的射程較短,夠不到;步兵炮要靠人力推著走,比較慢,有時候跟不上步兵們的步伐。
而且步兵炮的生存性比較一般,雖然炮盾可以抵擋正面射來的子彈,但如果有炮彈落到附近、亦或是有子彈從側面射來,那就很容易導致傷亡。
在攻略馬來半島時,西線的陸軍第二十二師就報告過這樣的戰例:
當面之敵的澳軍派出了兩個輕機槍小組,埋伏在戰線側翼,等明軍步兵炮開始轟擊時突然發難,在五百米的中遠距離射殺炮組成員,得手以后就立刻撤退。
結合自身在戰爭中的經驗教訓、參考歐洲各國的嘗試,陸軍方面希望能有一種可以自行機動的步兵炮——就像自行火炮一樣。
因為輪式車輛底盤無法承受榴彈炮、加農炮開火時的沖擊,所以自行火炮基本都是履帶式底盤。
然而履帶式底盤相對來說要昂貴許多,制造工時也更長,以大明現有的汽車工業能力難以滿足數量需求。
不過步兵炮的身管倍徑低,后坐力小,相應的沖擊也不會太大,理論上是可以安裝在輪式底盤上的。
所以陸軍向軍器局闡明了自身構想——廉價一些的輪式自行步兵炮,每個步兵團都要裝備六輛,替代團屬步兵炮隊的六門112㎜步兵炮。
在歷史上,曼不群提出研發突擊炮來直接支援步兵,他認為履帶式突擊炮能夠顯著提升步兵部隊的推進效率。
結合實戰經驗,德國人在波蘭戰役以后推出了著名的“三突子”——使用III號坦克底盤、安裝固定的封閉戰斗艙、搭載75㎜短身管炮。
眾所周知的,這樣兵器不斷迭代、大量生產,大放異彩,在世界戰爭史上留下了屬于自己的濃重一筆。
但在當下,沒有條約束縛的德社能夠更加從心所欲的探索新兵器、新戰術,突擊炮也比原位面早了一年誕生。
吸取西班牙戰場的經驗,德國人將一門IG30型75㎜步兵炮安裝在了I號坦克的底盤上,輔以一個半封閉戰斗艙,使之成為了I號突擊炮。
大明陸軍認為半封閉戰斗艙不夠安全,所以要求必須是全封閉的,而且又不想占用有限的履帶式底盤產能。
綜合下來便有了獨特的要求——輪式突擊炮。
“好好好,很有搞頭。”
周長風對此非常感興趣,在心里將之打上了印記,打算以后隨時關注輪式突擊炮的研發項目。
“比較難辦的是通過性,輪子可比不了履帶,不像泰西那邊的大平原,咱們這邊崎嶇的爛地多。”羅符聳了聳肩。
“通過性可以通過設計改善,問題不大。輪式車畢竟是輪式車,好造,產量肯定不會難看。”
“倒也是。”
履帶式車輛成本高、工時多,而且維護保障困難,但是通過性強大;輪式車輛的特性則剛好與之相反。
有了周某人的分擔,今天的事宜難得提早結束,等少許瑣事收尾以后,二人便徑直去往那所謂的好地方了。
時值晚高峰,街道上來往著眾多市民,這支自行車大軍猶如潮汐一樣,早上從各自家中啟程、晚上從各處廠商那離開。
有軌電車哐哐哐的行駛著,里頭像沙丁魚罐頭似的擠滿了乘客。
比起上海和順天,應天地鐵的建設工程雖然開啟得很早,然而工期卻一拖再拖、建設計劃也一改再改。
究其原因倒不是撥款,而是朝廷和應天府的認知不同。
朝廷希望京城地鐵能夠深至二、三十米,并且建設的更加堅固,并預留藏兵洞、彈藥庫、機槍暗堡,從而承擔國防功能。
但因為地理位置緣故,南京的地下水位比較高,而且有不少沖積平原形成的淤泥質地層,施工難度大。
應天府自然是不樂意的,因為朝廷提供的額外撥款遠遠不足以負擔改建平均深度近三十米的地鐵工程,差價還是得應天府自己來補。
尤其是近兩年航空技術日新月異,天知道以后會不會有能夠航程萬里的轟炸機,所以朝廷就更不肯松口了——地鐵簡直是天然的大型防空洞,一物兩用其實反而更劃算。
就這樣,拖拖拉拉到現在還是連一條線路都沒竣工。
二人駕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來到了中城區一家名曰軒怡閣的仿古樓閣。
這家店主打的就是一個仿古,裝潢是古色古香的、服飾是標準未經改良的古制、稱謂也是一樣。
進門以后左右兩排女子福身齊聲說“貴客到”,爾后更是敬稱他倆“老爺”,又自稱“奴家”。
周長風:(°△°)
不久,簡單洗好澡的二人換上了寬松的白色道袍,來到了一間安靜的偏間,然后趴在了窄床上。
兩名身著輕薄襦裙的女子漫步而來,先福身,然后柔聲問好,接著便開始上手。
羅符似乎招架不住那推拿的勁頭,連聲叫喚,“哎哎哎,嘶——”
“老爺,要不奴家輕點?”
“不,不用,就這樣。”
比起齜牙咧嘴的羅符,旁邊正在拔火罐的周某人就淡定許多了。
聽說他前段時間去了南洋,兩名女子都連稱那兒濕氣太重,容易沾染入骨,的確應當拔火罐活絡經脈、祛濕活血。
趴在窄床上的周長風閉著眼睛,開口道:“對了,過段時間你也得去一趟南洋,在馬來亞、蘇木達喇、爪哇繳獲的大批車輛都很有搞頭。”
他隨口說道:“反正這方面你很在行,讓我看看你能整出些什么玩意來。”
羅符在機械車輛工程方面的專業能力是一流的,周長風很早就相中了他,認為這人無論是在戰區還是本土都很頂用。
在戰區,他可以負責集中改造繳獲的敵軍載具,管理機械化裝備的維護保障。
在本土,他可以主持、監督機械化裝備的研發、量產。
整個平定南洋的軍事行動中,明軍一共繳獲了四百多輛坦克和裝甲車,還有大約五百輛重型拖拽車和工程車輛。
“美國制造的馬蒙三型就是工業廢品,五噸多,只有兩挺機槍,你到時候看看底盤有沒有改裝潛力。”
“我見過照片,裝一門八十公厘山炮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還有,拖拽的火箭炮布置起來有點麻煩,彈藥也不方便補給。”說著,周長風突然想到了明軍裝備的兩型多管火箭炮,“這玩意比較強調機動性,得著重考慮,看看能不能安裝在卡車或者戰車底盤上搞成自行火箭炮。”
“行,到時候因地制宜的搞吧。”羅符倒是很有自信,“反正連物資倉庫都是原封不動的繳獲,零備件肯定也充足。”
“你現在倒是不怕去南洋了?”
“咳咳,戰事已經落幕了嘛……”
周某人重視的繳獲車輛戰地改裝在歷史上的交戰各國中都普遍存在,大概只有英美兩國干得少。
德國人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阿爾弗雷德貝克爾少校是機械工程博士,他可以說是一名機械天才,大戰期間主持了大規模改造繳獲的英法戰車的項目。
早在法國戰役時,當時還只是上尉的貝克爾就對繳獲的載具進行改造,將所屬部隊的牽引式火炮改成了簡易自行火炮,受到陸軍總司令部的高度評價。
之后他更是大放異彩,利用繳獲的載具折騰出了一支魔改車大軍——給洛林37L牽引車安上150㎜榴彈炮、給索瑪MCG牽引車安上75㎜反坦克炮、給各式各樣的半履帶車安上火箭炮或迫擊炮。
曼不群、龍不管都時常去他負責的工坊參觀,看著一輛輛敵人的載具重獲新生。
雖然美國人現在還在折騰他們的M2中型坦克,連M3格蘭特都還沒誕生,不過周長風已經在考慮對抗未來的M4謝爾曼了。
在歐洲,投入戰場的短75饅頭很卑微,只和老驥伏櫪的IV號H處在一個地位,面對老虎和黑豹簡直是自找苦吃。
更不要提德國人的一大堆反坦克武器了——Pak40型75㎜反坦克炮、Pak43型88㎜反坦克炮、RPzb43型“坦克殺手”火箭筒。
但在太平洋的日本人卻很窘迫,因為一式47㎜反坦克炮只有在極近距離才能對謝爾曼構成威脅,而他們又沒有其它的反坦克武器。
所以他們只能使用反坦克炮近距離埋伏射擊其側面,乃至近乎自殺的爆破才能對付謝爾曼,這無疑是極其低效的。
在歐洲我唯唯諾諾,在亞洲我重拳出擊!
為了避免因為缺乏實際需求而導致大威力反坦克炮的研發工作陷入停滯,周長風打算從現在就開始推動研發。
爭取早早的設計定型一種炮口動能180萬焦耳、1000m垂直侵徹深度達到100㎜、重量盡可能輕的牽引式反坦克炮。
到時候臨時抱佛腳可就來不及了,研發、定型、量產,少說要大半年的工夫。
等到家以后,他愜意的往椅子上一趟,隨手拿起邊上的涼茶喝了兩口。
“先生你不是說只是去述職一下么?怎么又留著辦事了?我們……”懷抱著簡簡的夏筱詩走了過來。
不過她剛一走近就嗅到了飄然而來的奇怪氣息,說的話也戛然而止。
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語的撇嘴道:“你這是去哪了?”
嘶,誤會,這是誤會啊!
“咳咳,”周長風干咳了兩下,趕忙站了起來,正色道:“跟同推拿拔罐了,他說他連著忙了一個月,腰酸背痛,我就跟他一起去咯。”
夏筱詩不想對這方面深究,原先她還有些擔憂,但自從有了女兒以后,人生的寄托一下子就改變了許多。
“對了,先生你看晚報了么?官府通告說荷人在沒收我國在其國的資產了。”
“嗯?沒收在荷資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