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軍野戰炮群齊射時的火光很是顯眼,三架炮艇機遠遠的就發現了皇家炮兵第18團的陣地。
起先英國人還不明所以,困惑于為什么明軍的大型水上飛機會到這里來,難道不應該去執行海上搜索任務嗎?
“嘿!把它們趕走!”有人朝著不遠處的高射機槍排喊道。
“噔噔噔噔——”
那幾挺雙聯裝維克斯重機槍隨即開火,夾雜著曳光彈的一發發7.7㎜機槍彈斜射向天,潑灑向那幾架藍灰色涂裝的四引擎飛機。
英軍機槍手們其實沒打算將之擊落,大家都知道光靠機槍打下這些大玩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三架飛機竟毫不理會來襲的彈雨,而是不慌不忙、從容不迫稍稍偏轉航向,以機身側面朝向英軍陣地。
端著望遠鏡或測距儀的英軍士兵們這才發覺其不同之處——機艙側邊開口處伸出來的是炮管和槍管?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隨著炮口火光閃爍,炮彈和子彈就劈頭蓋臉的糊了過來。
一發從天而降的80㎜殺爆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防空陣地的一角,爆炸聲中,橫飛的破片當即撂倒了幾名正操縱高射機槍射擊的機槍手。
而12.8㎜機槍彈同樣駭人,在地面上濺起一團團塵土,被擊中的倒霉蛋血肉橫飛。
“別站著!趴下!”
“尋找掩護!”
驚詫的英軍士兵們只得狼狽奔逃尋找掩護,亦或是抱頭臥倒。
為了最大限度的減少后座行程,三二式水上飛機所搭載的老式十二式山炮截短了本就不長的身管,這使得其初速更低,彈道也更加彎曲,不過對于低空盤旋攻擊的炮艇機來說負面影響不大。
密如爆豆的子彈射向天空,但著實難以對龐大的四引擎飛機造成有效損傷。
面對在四百米低空一邊繞圈盤旋一邊肆意轟擊的明軍炮艇機,英軍高射機槍排竭盡所能但仍舊無能為力,死傷慘重。
興奮的炮艇機成員們很享受這種肆意妄為的暢快殺戮,將炮彈和子彈一股腦兒的傾瀉到下邊的敵人頭頂。
在英軍防空火力敗下陣來以后,他們又調轉航向,直撲炮兵陣地。
英軍炮兵們臥倒在地上、趴伏在坑洼處、躲藏在樹叢中,眼睜睜的看著那幾架飛機在悠然盤旋的過程中降下駭人的火力。
一輛接一輛的奧斯汀卡車被12.8㎜子彈打得碎屑四濺,其中夾雜的穿甲燃燒彈則引燃了卡車,使之竄起火苗,接著迅速蔓延擴大為熊熊燃燒的火球。
整齊排列的十多門QF25磅榴彈炮也挨了炸,雖然它們是固定目標,但80㎜殺爆彈如果不直接命中的話也沒法保證摧毀,而從飛機上操炮精準轟擊何其難也?
這時候,肆虐了好一陣子的明軍炮艇機也碰上了硬茬子。
之前部署在機場、殘存的三門厄利孔Mscal.60型20㎜高射炮被荷印軍用卡車給拖了過來。
氣吼吼的荷蘭軍官在叫罵著催促那些不情不愿的土著士兵,讓他們立刻開火。
“咚咚咚—咚咚——”
20㎜機炮的威力可不是大口徑機槍能比的,前者的炮口動能少說都是三萬焦耳朝上,而且炮彈有裝藥,毀傷效果遠強于子彈。
突遭強力打擊的那架炮艇機一下子就沒了先前的氣勢,連忙沿直線加速來遠離防空火力。
“我機單發起火!靠他奶奶的!這幫家伙有炮!!!”
大鵬二號右翼的三號引擎被擊中起火,竄出了火苗和濃煙,機身上除了那些被之前的子彈打出的彈孔,現在又出現了好幾個西瓜大的破洞。
另兩架炮艇機還想來試試硬碰硬,于是雙方展開了一輪天與地的較量。
雖然土著士兵們膽怯不已,但三門高射炮仍在幾名士官和軍官的指揮下統一攻擊目標,一齊集火其中一架炮艇機。
因為這樣的目標不像又小又快的單引擎飛機,明軍基于四引擎水上飛機改造而來的炮艇機又大又慢,跟活靶子無異。
短短幾秒鐘的工夫,六、七發20㎜高爆彈就將大鵬四號撕得千瘡百孔,機艙中的機組成員也接連負傷,渾身是血。
大驚失色的飛行員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連忙轉動方向盤駕機轉向,龐大的飛機大幅度傾斜著向左側轉身。
這直接增大了己方暴露在敵方火力下的時間,三門高射炮從開火到打光彈匣一共打出了六十發炮彈,笨重的大鵬四號從頭到尾結結實實挨了其中十幾發。
內部鋼索和液壓機構部分失效,左邊機翼油箱也瞬間爆燃,它拖著大股黑煙向北邊墜去。
與此同時,大鵬三號拼盡全力向那幾門高射炮開火,炮手們操縱著機槍與火炮向其傾瀉下無數彈藥。
地面上驟然迸發的爆炸和子彈激起的塵土讓士氣渙散的荷印軍士兵惶恐無比,有人撒丫子跑路,隨即就連帶了更多人臨陣脫逃。
又氣又怕的幾個荷蘭人雖然在大聲叫罵,但雙腿卻很實誠,也朝著遠處快步奔逃。
最先遭受攻擊并遠離的大鵬二號非常倒霉,雖然逃出了防空火力范圍,可是在即將飛出陸地的時候遇到了一架剛剛執行完偵察任務的CW21戰斗機。
荷軍飛行員兩眼放光,不愿放過這條受傷的大魚,立刻駕機從炮艇機的六點鐘方向發動攻擊。
幾輪掃射過后,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的大鵬二號僅剩一臺引擎仍能運轉,不得不迫降在邦加島。
炮艇機單位的出現完全出乎了BDA聯軍的意料,打亂了他們的部署。
第13步兵旅原本打算抓緊時間圍攻立足未穩的明軍傘兵部隊,現在被這么一通攪和,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重整陣型。
多米尼克少將現在還有些苦惱——雖然兩架飛機已經一毀一傷,但還有一架正盤旋在明軍上空,仿佛庇護地面部隊的守護鳥。
哎,等他們構筑好了完整的陣地,再想擊敗他們就難了。
可己方現在又沒有能對付這玩意的武器,高射機槍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是太有限了。
當天下午14:21,第二波次的傘兵一團三營抵達,潔白的傘花又一次綻放于舊港油田上空。
與其一道過來的戰斗機與轟炸機則向英軍陣地扔下了攜帶的航彈,接著反復俯沖掃射拉起,讓本就灰頭土臉的第13旅官兵們更為窘迫。
空中偵察表明方圓百里之內沒有其它來援的敵軍部隊,為削減敵軍運力,公路和鐵路也遭到了明軍空襲。
所以雷介誠決定事不宜遲,于傍晚時分主動出擊,擊退當面之敵,消除他們對油田的威脅。
相比起受到了阻礙的傘兵一團,對婆羅洲巴厘巴板油田實施相同空降作戰的傘兵二團就要順利很多了。
當地守軍被這么大規模的空降作戰震驚得無所適從,隨即被精銳的明軍傘兵打得落花流水。
短短兩個小時,采油井區域和煉油廠就被肅清,幾乎完整無缺,但是荷印軍在敗退前使用火炮猛轟儲油罐,致使大部分庫存原油都陷入火海。
不過,當地守軍很快就被乘勝追擊的傘兵二團給擊潰了,偵搜排還俘虜了一大票人,其中就包括下達破壞命令的幾名軍官。
與此同時,在新加坡以南40㎞的大海上……
數十艘滿載明軍登陸部隊的運輸船正在一支分遣艦隊的護航下以11節的速度直奔舊港而去。
“哦?‘生擒敵少校及以上官佐六人’,他們倒是順得很吶。”
“下令開炮的人捉到沒?媽的,幾十萬噸油啊,必須嚴懲!”
武夷山號重型巡洋艦的軍官餐廳中,軍官們都在興致勃勃的議論著獲悉舊港和巴厘巴板兩地戰況的進展。
“按理來說,估摸著得判個死刑,畢竟前些日子已經警告過了。”
“此所謂‘勿謂言之不預’,硬是不信邪,非要與我大明作對,他不死誰死?”
軍官餐廳的裝潢十分典雅,每一盞大吊燈是黃銅和鋁合金材質的,由六個方形燈籠形制的燈筒環繞組成。
地上鋪的是深色毯子,雕花黑檀木六仙桌上擺放著各式菜肴,碗碟也都是白釉的。
上流!
實際上這樣的裝潢和戰列艦相比起依舊算是小巫見大巫,就周長風來評判,還是他上過的龍朔號更為豪華雅致。
排水量受限、內部空間有些局促的龍朔號尚且那么豪華,很難想象即將竣工進行海試的兩艘永樂級會是什么樣子。
據說那里邊還有艦載關帝廟和艦載媽祖廟,以及單獨布置的、專供皇帝下榻的御用房間。
“周克行你說是不?不把警告當回事,豈有此理……”
“嗯,出來混要講信用,說嚴懲就嚴懲,說……”周長風沒把后半句名言說出來,隨手夾了一筷子的菜,提醒道:“咱們這樣子不行啊,有點麻痹大意了。”
很明顯,這可是戰區,結果自認為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大明海軍上下還這樣怡然自得的,壓根不像是去打仗一樣。
無數次歷史教訓證明這樣肯定要吃大虧。
“怕什么?”武夷山號艦副輕松地說:“這海上咱們就是王,炮擊艦隊和空襲艦隊就在爪哇海上游弋著,荷軍若是膽敢出港,立馬就會被圍殲。”
周長風聳了聳肩,“這不太好,哪怕殺雞用牛刀也得認真對待,要不然還可能被雞啄一口。”
周某人的擔心不無道理,他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戰斗絕不會那么輕松。
荷蘭人不肯屈服、拱手讓出殖民地,一定會竭盡所能的頑抗,天知道他們的蓄力一擊會是怎樣。
舊港東邊是邦加島,想要經由河口登陸舊港,勢必要途經蘇木達喇島和邦加島之間的邦加海峽。
明軍艦隊大約會在后半夜進入邦加海峽,然后再從容登陸河口。
斜陽西沉,巴達維亞的丹戎不祿港口中,一艘輕型巡洋艦和四艘驅逐艦正在做著啟航前的最后準備。
卡雷爾多爾曼上校站在爪哇號輕巡的艦橋中,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夕陽將大海照耀得波光粼粼,也透過玻璃窗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歷史上,他作為荷蘭王家海軍東印杜艦隊的少將指揮官,率領艦隊與敵人展開了勇敢的斗爭。
卡雷爾多爾曼是一位特殊的將領——從未取得勝利、從未取得戰果,卻被荷蘭人所銘記,以至于將后來的航空母艦也以他命名。
如今,卡雷爾還未晉升少將,他厭倦了在本土海軍基地坐辦公室的無聊日子,申請調任來遠東地區指揮一艘巡洋艦。
許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居然有人主動想去?理所應當的,他的申請迅速得到了通過。
現在,根據BDA聯軍海軍司令部策劃的方案,聯軍應當對即將登陸的明軍實施一次奇襲,削減其兵力、拖延其進度。
因為爪哇海上有不可能戰勝的龐大艦隊在游弋,天空中也不斷有飛機在巡邏,所以聯軍計劃在夜間行動,趁夜離港,奇襲明軍登陸艦隊。
按照計劃,突擊艦隊將在日落之后拔錨起航,以高航速趕往邦加海峽,堵截剛剛進入那兒的明軍艦隊。
五艘驅逐艦擔負突擊任務,一艘輕型巡洋艦擔負支援掩護任務,指揮官自然也坐鎮其中統領行動。
當太陽的最后一角也隱沒于海平線之后,艦隊正式啟航,逐漸提升至29節的高航速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然而沒過多久,艾弗森號驅逐艦突然發生機械故障,其中一臺蒸汽輪機停擺,航速降低到19節,所以不得不脫離艦隊自行返回。
經過六個多小時的疾馳,這支悄然出擊的艦隊進入了邦加海峽,其航速降低至26節,兩個小時后距離河口僅剩一刻鐘的航程了。
五艘戰艦排成單縱隊快速航行,作為旗艦的爪哇號打頭,其后依次是四艘驅逐艦。
荷軍水兵們心情忐忑,既激動又不安,有人在設定魚雷引信、有人在檢查炮閂、有人更是已經將手擱在高射炮炮彈上。
3月27日5:13,爪哇號輕巡的瞭望哨突然瞧見十點鐘方向出現了一個船影,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識別敵艦型號!”
“長官,是驅逐艦,可能是文昌級,也可能是定海級。”
卡雷爾上校不置可否,幾秒之后,他沉聲命令道:“解除無線電靜默,梯形陣,進攻!”
隨即,電訊和燈光信號將同一道命令傳遞給了其余四艘驅逐艦,卡雷爾下達的命令與歷史上如出一轍。
「我將發動進攻,(所有戰艦)跟著我(Ikvalaan,volgmij)!」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