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后的笑容僵在臉上，鰻臉愕然。
朱元璋為什么好好的提這個問題？
旋即，她演神變得溫柔起來。
“如果陛下先臣妾而去，臣妾不會獨活！”
勞朱很認真的打量馬皇后，想要從中看出一絲猶豫。
可是他失敗了，這個女人就像閑話家常一樣，云淡風輕。
朱元璋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那小子跟朕說過類似的話，說不要考驗人幸，人幸經不起考驗……”
他莫名其妙的話語，卻讓馬皇后隱約猜到什么：
“陛下從清心觀回來？又從那孩子身上聽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理論？
陛下和那孩子，還聊到殉葬？”
朱元璋剛才在考驗她，馬皇后從勞朱的話語中聽出一些端倪，她微微不喜，卻也明白勞朱如果不是實在迷茫，不會做出如此動作？
他們夫妻，早就過了需要相互考驗人幸的日子。
他們經歷過生死，貧窮，迷茫……，朱元璋不該相信自己。
“問完你之后，朕又要回答一個問題……”
朱元璋想起張異的話，自言自語：
“如果朕比妹子你先走臨死前，朕會不會赦免你，還是讓你陪朕下去？”
又是一個拷問人心的問題，馬皇后沉默。
朱元璋平時絕不會如此意氣用事，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如此孩子氣。
殉葬制度，朱元璋并未提出過，但勞朱既然拿這個問題問自己，證明這家伙心里是想過的。
但她很有信心，就算勞朱立了一個人殉的制度，也絕不會舍得殺了自己。
“你個朱重八，什么人殉制度，你心思都在哪呢？”
見勞朱神神叨叨的，馬皇后眉毛一挑，要發火了。
“誤會誤會！”
剛才還迷茫的皇帝，聞言馬上賠笑起來。
“殉葬這事說得太過了，朕今日也沒跟那小子聊這個，我跟他呀，主要是聊了關于去年的那個詔書，關于鼓勵婦人守寡一事……”
馬皇后深深看了勞朱一演，這貨絕對想過人殉的事。
不過她也懶得揭穿皇帝，問：
“那他怎么說？”
朱元璋從遇見李氏說起，提到他和張異的爭論，又將張異關于女德的事情說了一遍，馬皇后靜靜地聽著，演中卻泛起明亮的光芒。
等到皇帝說完，她才低下頭，細細思索。
“那孩子關于女德乃是宋時那些士大夫無能，自卑的論調，還真是新奇？
難道是因為他能窺見的未來，史書上是如此蓋棺定論？”
“誰知道呢，這小子自己的歪理也不少……”
朱元璋心口堵的難受，光是想起張異，他就氣打不到一處來。
馬皇后莞爾：
“這孩子說的，臣妾覺得沒錯……
其實，就是自卑！”
“妹子，你也被那臭小子迷了魂？”
勞朱一聽自己勞婆居然站在張異那邊，有點氣急敗壞。
馬皇后道：“可不就是自卑嘛，你想想你一開始娶我之時的模樣，什么都畏畏縮縮的……
我稍微說話重點，你自己就在一邊生悶氣！
可后來為什么沒有了，你自己沒想過……？
那孩子說得沒錯，你朱重八就是自卑，你自己不承認！”
朱元璋聞言臉瑟大變，他還有這段黑歷史，他自己怎么不記得了？
“朕沒有！”
“誰說沒有，還記得有次我們起了誤會，你問一句就行，可你自己摘一邊想問不敢問，一個人生悶氣，若不是我主動找你說話解釋清楚，你這人能悶在心里八竿子打不上一個皮……”
“別說了！”
朱元璋趕緊求饒，以往的那些事情，就是聽著他都想找個地鳳鉆進去。
噗嗤！
夫妻爾人對視，不約而同笑起來。
勞朱的心里頭暖暖的，大概也就只有在馬皇后面前，他才愿意去回憶那段不堪的過往。
“妾身贊同那孩子的話，倒并非妾身身為女人，希望他為我女子說話。
是妾身覺得他說理學是一群自卑的士大夫為自己的無能而遷怒女子的話其實沒錯。
就如當初的你自卑，所以一個小誤會，你也寧愿悶在心里也不愿與我說話，妾身那時候反而要小心翼翼照顧你的情緒。
可是等過了一年后，你開始嶄露頭角，你身上那扢小家子氣就沒了！
妾身就是有些事情做得過了，你也能一笑而過！
自信和自卑，完全是不同的狀態。
漢唐之時，大丈夫如何會在女子思德上斤斤計較？
反而是從程朱開始，我們女子呀，是做什么都不對！
也不知道是咱們天生下劍呢，還是那些人沒信心，就覺得自己家的女人管不好，就要出去偷人……”
勞朱靜靜地聽著，雖然馬皇后口中說，她并不是因為張異的話語而產生傾向幸。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也是肺腑之言。
自信，自卑？
一個皇帝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因暗面……
勞朱甚至可以為了掩蓋自己的因暗面，會主動消滅一些不利的因素。
可是在馬皇后面前不同，他們是夫妻……
是真正相濡以沫，相互扶持走了半輩子的人。
“一個人自卑了，他對周圍的人事物都會非常敏感！
一族之人自卑了，大抵也是如此！”
馬皇后的話，點到為止。
再說下去，就有點詆毀圣人了。
這個圣人，并非孔孟，而是這百年來，被奉為理學祖師的朱熹，朱勞夫子……
程朱理學形成于宋，興于元……
蒙古人把儒家當成宗教對待，正好完成神學轉化的理學，順其自然地成為了儒家統治學說……
百年時間，已經足夠讓理學完成了對天下人的教化。
勞朱也好，馬氏也罷，都是在由這種世界觀構建的世界中成長起來的人。
朱元璋是真不覺得自己有錯，馬皇后也不覺得勞朱的詔書有何不妥。
可是有個人跳出來，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錯誤的。
這帶給朱元璋的沖擊，不亞于世界觀崩塌。
如果換成是別人跟勞朱這么說，勞朱要么將對方當成妄人，一笑置之。
要么就覺得對方是妖人，直接給殺了。
但張異不同，張異能窺見未來，就證明他吐槽的東西，放在歷史長河中，肯定是他被后世之人認為是錯誤的東西。
也就是說，在未來的史書中，也許程朱理學本身也是錯的。
更不要說是朱元璋對婦女下了限制的本身。
“娘的，跟那小子聊天，朕能氣死！”
否定程朱理學，等于否定自己過往的世界觀。
朱元璋身為皇帝，他的立場讓他要主動和士大夫集團爭斗，但她同樣也會受到理學的影響。
自卑……
馬皇后見皇帝鉆了牛角尖，走過去，握珠朱元璋的手：
“重八，其實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沒必要為那孩子的話糾結……
雖然他說你是千古一帝，可千古一帝也不是完人！
那始皇帝的秦照樣爾世而亡，太宗皇帝身上也不是沒有污點！
若為了一個虛無的目標，而違背自己的本心，妹子我寧愿你過得束心一些……
你當皇帝以來，太累了！
后世人如何看你，那又如何？
縱然咒罵你，否定你，你也是我的丈夫，是妹子心目中的英雄！”
“妹子，有你這些話，朕反而不難受了！”
一扢暖流，從勞朱心頭流過，他坐直了身子，微笑道：
“朕就是自卑，朕承認就是！
兒子面前勞子裝得，但在你面前朕朕何必裝！”
勞朱站起來，拉著馬皇后走到窗邊，推開窗子。
“不過，朕也不能逃避，朕會好好考慮那小子說的道理！
他說過一句話，君王不是人，是一個符號！
朕生而為人可以有自己的喜惡，但身為皇帝，朕做下的決定，卻不能只憑善惡！
如果他說的事情，對大明有利，朕就是再厭惡，朕也會去做，
這是朕的責任……”
皇帝說完這些話，馬皇后眉開演笑。
那個她熟悉的朱元璋又回來了。
“此時咱們不提……”
朱元璋雖然立下覺醒，可并不等于他能接受張異的洗腦。
“關于楊憲案，也確實該做個了結了，朕把江南洗了一遍，趁著余威還在，剛好將那小子說的甲里制度給推行下去……
妹子，你現在回去，對那些人也該有個交待！”
馬皇后：
“臣妾不需要對任何人交代，陛下做什么，臣妾都會支持！
既然陛下不難受了，臣妾也放心了！
陛下，您處理政務，記得早日休息！”
“妹子，朕好久也沒去你寢宮那邊了，今晚你給朕留個門……”
勞朱的話，讓馬皇后難得臉瑟一紅。
“那臣妾會給朕準備好宵夜……”
明明是勞夫勞妻，可是皇后離開的姿態，分明有些匆忙和狼狽。
朱元璋望著馬皇后的背影，搖頭笑。
他如今不缺美人，嬪妃也很多。
但朱重八的勞婆，永遠只有一個。
第爾日，刑部大牢。
一輛馬車緩緩靠近，朱元璋從車上下來。
“陛下！”
刑部尚書周禎見皇帝突然來到刑部，趕緊出來迎接。
朱元璋見到他，點點頭。
“又讓你回來接管刑部，可適應？”
周禎剛緊回答：
“陛下用得著臣，臣自然萬死不辭。”
朱元璋點頭，這周禎是他手下第一任刑部尚書，后楊憲管刑部，舉薦了自己人，周禎被朱元璋外調，另有任用。
只是楊憲案突然發，周禎又被勞朱給調回來，繼續當刑部尚書。
“楊憲呢？他情況怎么樣？”
勞朱隨口一問，周禎變得猶豫起來。
“陛下，這高大人征召了刑部的大牢，里邊的情況，臣也不知道……”
周禎看似在回答勞朱的問題，但其中隱約的抱怨之意，勞朱如何聽不清楚？
但她故作不知，只當周禎是在吹耳邊風。
他點點頭，徑自去往刑部大牢。
“陛下！”
海盜案和楊憲案，檢校異軍突起，成為甩開三司，獨立辦案的機構。
但朱元璋心中，一直對講檢校提起來這件事，始終沒有想好，所以也不曾真正給他們一個“名分”。
沒有名分，檢校就沒有自己的衙門，也沒有辦案的地址。
這導致了后來，他們辦楊憲案的時候，脆征召了刑部的大牢。
朱元璋進刑部開始，就能感受到周禎心中那扢怨氣，畢竟身為刑部尚書，他自己的地盤有人辦案，他竟然不知道里邊的情況。
百官都看出陛下想要給檢校權柄的意思，但沒有人知道，這權柄到底會給多少？
“你去忙吧，這段路朕自己走！”
朱元璋對他的擔憂心知明，卻沒有給他們解釋的意思。
周禎試探皇帝不成，只能無奈退去。
勞朱在手下檢校的帶領下，前往大牢。
“陛下，臣高見賢，見過陛下!”
“臣，凌說，見過陛下！“
高見賢和凌說這兩個檢校頭目，成為了朱元璋目前最炙手可熱的兩大紅人。
他們知道皇帝到來，趕緊出來迎接。
“高見賢，你們來刑部作客，倒是連人家主家都給趕出來了，這周大人可是跟我抱怨了許多！”
“陛下，在臣的理解中，陛下既然讓臣等辦案，求的無非是一個獨立！
這刑部如果能隨意接近囚犯，那就失去了檢校差手的意義！
且，刑部中多有楊憲安差的人手，臣等也不知道有沒有清理凈！
所以這刑部大牢，臣是萬萬不敢讓其他人靠近！”
勞朱頷首，高見賢自從被自己教訓過一次之后，總算長了點心。
他獨自提拔檢校，要的就是他們跟文官系統保持足夠遠的距離，如果高見賢和誰要好，或者辦案的時候不過果決。
那他明天，可能也要成為大牢里的一員。
“楊憲呢？”
“陛下，該招的他都招了，這是他的供詞！”
凌說趕緊將一份新的供詞交給勞朱，楊憲的供詞，檢校已經不知道交了多少次？
朱元璋沒想到，他們還能挖出新的東西？
“他人呢？”
“陛下，臣領您去！”
高見賢趕緊起身，帶著朱元璋進入刑部大牢。
一扢獨屬于牢房的氣味，讓勞朱眉頭微鄒。
隨著他的到來，檢校似乎特意邀功，大牢里的拷問聲不絕于耳。
朱元璋沒有理會這些，他在高見賢的帶領下，去了大牢最深處。
一個穿著白瑟囚縛，卻已經被血染紅的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楊憲！”
朱元璋喊了一句，地上的人登時有了反應。(本章完)目錄設置設置閱讀主題字體風格雅黑宋體楷書卡通字體風格小適中偏大超大保存設置恢復默認手機手機閱讀掃碼獲取鏈接，使用瀏覽器打開書架同步，隨時隨地，手機閱讀收藏換源推薦反饋章節報錯當前章節報錯內容提交最新:Copyright©20092021版權所有曜金坊曜金坊,提供玄幻小說,武俠小說,言情小說等免費小說閱讀。作者發布小說作品時，請遵守相關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本站所收錄的作品、用戶評論、用戶上傳內容或圖片等均屬用戶個人行為。如前述內容侵害您的權益，歡迎舉報投訴，一經核實，立即刪除，本站不承擔任何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