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石長老帶著自己的義子和阿奴，一直跑到看不見蜀山后，又奔逃了數千米，方才緩緩停下。
“阿奴，你沒事吧？”
唐鈺一下地，就直奔那被顛得頭暈腦脹，張嘴欲吐的阿奴跑去。
“唐鈺小寶……嘔……我好難受……嘔……大石鼓，你就是故意的……嘔！”
“先別說話，緩一緩再說……”
唐鈺小心地拍打著阿奴的脊背，關心地說道。
石長老瞥了阿奴一眼，冷哼一聲：“真不知道南蠻三畏和圣姑，是怎么教出你這么個弱不禁風的女兒！”
“我是蠱師，不是戰士！”
阿奴昂起頭沖石長老怒吼，連對他的畏懼都沒了。
一旁，唐鈺也是有些不忍的對石長老說道：“義父，其實可以跑慢一點……”
“阿奴蠢，你也蠢？”
石長老眉腳一跳，實在是沒忍住，走過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唐鈺的后腦勺上：“我們那是逃命！你以為是在趕路呢？”
“額……阿奴，有沒有好受點……”
唐鈺低下頭，繼續安撫阿奴……沒辦法，義父說的確實沒錯，他們確實是在逃跑啊！
“哼！”
石長老懶得去管自己這戀愛腦的義子，拿出白晶晶給自己的晶石，正欲查看時……天空之上，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
“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浪費時間，先找到人要緊。”
“誰？！”
石長老第一時間跳到了唐鈺和阿奴身邊，警惕地朝上空看去……只見一頹廢、邋遢的中年人，斜躺在一個巨大的葫蘆之上，手里時不時地灌著酒，一副浪蕩子的模樣。
“蜀山，莫一兮！”
“爹？！”
阿奴下意識地朝天空看去……莫一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爹嚇得一個翻轉，險些從葫蘆上摔下來……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來護送的人，還有女兒！
立馬從葫蘆上坐起，將酒葫蘆收起，上下打量了一下自身，粗魯地摸了摸臉上的灰塵，拍了拍身上，這才小心翼翼地掛上笑容，望向阿奴：“阿奴……你是我爹爹……不，我是你女兒……呸！我是你爹爹！”
下方，石長老、唐鈺、阿奴齊齊抽了抽嘴角……阿奴更是直接轉頭看向唐鈺：“唐鈺小寶，我覺得沒有爹爹，好像也挺好的。”
唐鈺看著空中那便宜岳父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強忍住笑意，對阿奴說道：“阿奴別鬧！”
“本來就是嘛！又邋遢，長得又丑，我夢里的爹爹，可不是這個模樣……他連大石鼓都不如！”
阿奴垂著頭，小腳踢著石頭，小聲的抱怨道。
唐鈺無語地看了眼莫一兮，連阿奴最討厭的義父都不如，看來她對自己這便宜爹爹，是真的很嫌棄。
一旁，石長老抽了抽嘴角，這夸贊，其實不用說的。
“莫一兮，你不呆在蜀山，你來找我們做什么？”
石長老開口打斷了現場這詭異的氣氛，開口問道。
“我師兄和彩云仙子一樣，都是臥底……我來，是為護送你們去找西行五人組……”
莫一兮收斂笑容，正色回道……但話還沒說完，就見他臉色一變！
“不好，有人來了，你們快上來！”
說完，根本不等石長老三人反應，但見莫一兮劍指一掐，座下葫蘆猛地一個下沉，瞬間掠過了三人身邊……三人都還沒有做好準備，身體就已站到了葫蘆之上，直往天空飛去！
“坐穩，扶好！我們這就去南詔國，只有那里才能抵抗神界，抵抗魔頭！”
葫蘆破空而去，而在其身后，上百名神將正乘坐著天馬、白鶴等飛禽，飛速朝他們襲來！——
蜀山，劍圣殷若拙，與白晶晶屹立空中，身后數萬蜀山弟子組成大陣，與那石磯、太乙對峙！
“殷若拙，你當真要與神界開戰？”
太乙臉色沉了下來，且不提殷若拙實力不錯，最少也是個金仙修為……單單是那數萬蜀山弟子，就讓他有些棘手。
仿佛，又回想起了當年封神大戰時，被廣成子下令屠殺凡人鐵騎之事！
“蜀山弟子！”
殷若拙絲毫沒有理會太乙的話語，高舉長劍，開聲怒吼！
“今有神界神靈，欲滅人界……蜀山乃人界蜀山，正道魁首，斬妖除魔乃我蜀山弟子的責任！今有天神欲毀天下，我將帶頭發起沖鋒，眾弟子可愿隨我死戰？”
“戰！戰！戰！”
數萬道聲音匯成一線，三戰之聲，響徹天地！
太乙、石磯看向殷若拙身后，那數萬蜀山弟子，有面露恐懼者，有惶恐不安者，有躍躍欲試者，還有腿腳都在發顫之人……可無論是誰，無論他臉上掛的恐懼有多么害怕，卻都沒有一人退縮，眼神之中盡是堅毅，盡是舍身成仁的志氣！
眼前這畫面，或許石磯還不熟悉；但是太乙，仿佛又來到了那曾經的封神戰場，看到了余化率領上萬騎兵，向他們十二金仙發起決死沖鋒的那一幕！
同樣，凡人鐵騎面對仙神，不曾有絲毫能抵擋的可能……可哪怕前面的戰友被撞成了糜粉，撞得血肉模糊，骨斷筋折的慘死當場，后面的鐵騎依舊沒有絲毫減速！甚至，那些面露畏懼之人，叫的更狠，加速越快！
這，就是人族？這，就是諸天萬界的人族？
“劍圣，你若現在投降，發下大道誓言，閉山不出，我可承諾，保你蜀山不滅！”
還沒開戰，太乙自己就有些軟了……如果有可能，他是真的不想和人族這群瘋子對上啊！
“笑話！”劍圣長劍前指，戰意滔天：“我蜀山成立至今，受人族供奉多年，豈有人族遇難，閉門不出之道理？想要滅人族，滅世界，那就必須先踏過我蜀山的尸骸！”
“眾弟子，祭劍，布陣！”
“唰！”*N！
無數道長劍紛紛出鞘飛上天空，在劍圣帶領下，化作北斗七星形狀，數萬柄長劍如流水一般，紛紛融入劍圣操控的那一把劍中！長劍威勢在急劇攀升，不過寥寥數個眨眼，就已提升到了足以威脅太乙和石磯的地步！
“不好！石磯，動手！不能讓他蓄力完成！”
“八卦云光帕！”
“九龍神火罩！”
太乙真人、石磯的看家法寶同時丟了出來……巨大的八卦云光帕鋪天蓋地地朝蜀山罩下！其云光帕后，九龍神火罩瞬間漲大數千倍，在太乙瘋狂灌注的魔道大羅法力下，九條渾身漆黑的黑龍從罩中游出，口吐黑火，緊隨其后，隨時隨地準備攻擊。
兩位大羅級的氣勢，以及靈寶壓下，即便是有數萬弟子支撐的劍圣也不由得變了臉色……不過他既然是蜀山掌門，第一強者，又怎會沒有壓箱底的招數？
“蜀山劍法：劍神決！”
一聲怒吼，數萬名弟子的法力在劍圣體內爆發！頃刻間，一具面無表情，不，甚至都沒有面目的人形法相在劍圣身上浮現，手持長劍，足足數千米高，宛若巫族巨人！
“劍道：上善若水！”
音落，但見那巨人一劍揮出！長劍落下的瞬間，法相潰散，隨著長劍揮下的方向，無數弟子長劍再度顯現，化作一條劍氣長河，隨著莫一兮壓向兩人！
長劍率先與云光帕相交……云光帕瞬間鼓起一個大包，瘋狂沖擊，石磯臉色大變，正想加注法力，就聽得一聲輕響！
“撕拉！”
“噗！”
石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跌落在地……劍圣殷若拙同樣臉色慘白地從云光帕中心沖出，身后劍氣長河隨之繼續沖向那九龍神火罩劃出的九條黑色火龍！
“強弩之末，也想破我靈寶？！找死！”
太乙望了眼蜀山空中同樣跌落地面的上萬蜀山弟子，怒哼一聲，法力全部灌注在九龍神火罩內，就要將殷若拙燒成飛灰，斬落此地！
“劍道：水善利萬物而可爭天下！”
殷若拙身體一轉，劍氣長河涌動，層層包裹著其身體，仿佛一個水泡一般！
九條黑龍撲上，口吐黑炎，想要焚燒其身……可九條黑龍火焰才剛剛噴出，就有九條小型的劍氣長河從水泡中分裂，拼著劍斷人毀的結局，也要擋住火焰，給殷若拙強行頂開了一條通道！
有著劍氣長河的掩護，殷若拙陡然沖出了黑龍及其火焰的封鎖，瞬間就沖到了九龍神火罩的真身面前，一掐劍訣！
“御劍術：天劍訣，斬！”
音落，一道巨大的長劍從空中落下，斬落在九龍神火罩上……
“嗆！”
神火罩發出一聲哀鳴，瞬間就飛回到了太乙的眉心之中……九條黑龍也順著神火罩一同回到了太乙眉心，將他撞落地，嘴角都溢出了一絲鮮血！
只是，明明受了傷，太乙卻絲毫沒有憤怒……相反，望向劍圣的目光中，充滿了莫名的意味……
“值得嗎？”
“以金仙之軀，強行驅動數萬弟子法力……犧牲自己，也犧牲了所有弟子，就為了給我們帶來一絲傷勢……值得嗎？”
白晶晶被太乙這突如其來的話驚了一下，慌忙朝殷若拙望去……果然，如今的殷若拙，看似威勢依舊強大，不弱于石磯和太乙，可那氣勢，就猶如耗盡了燃料的火焰，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再看他身后的蜀山弟子，已有九成九跌落在地，氣息全無，只有寥寥數百人，依舊搖搖欲墜地留在空中，獻祭了最后一絲生命化作法力，只為給他們掌門提供力量！
“不值得？或許，在你們魔頭看來，我這是在螳臂當車，是無謂的犧牲。”
劍圣垂下眼簾，氣息再一次凝聚，氣勢又一次提升！
“但對蜀山而言，爾等邪魔外道，哪怕犧牲我整個蜀山派，只要能給你帶來一絲傷痕，那便是值得！”
“彩云仙子，帶上我蜀山傳承速走！”
劍圣猛地一睜眼，凌厲地目光再現！手一揮，一個儲物袋就飛到了白晶晶手中！
伴隨著他氣勢再一次提升，蜀山最后的底蘊，在此刻綻放！
“蜀山御劍術：劍神訣！”
“劍道：水滴石穿！”
音落，劍神法相，再次顯現，但這一次明顯已經透明了許多！天空之上，最后的弟子紛紛跌落在地，劍圣原本就斑駁的頭發，這一刻驟然變得雪白，無數的皺紋，肉眼可見地在他臉上蔓延！
他不僅耗盡了所有蜀山弟子的性命，也將自己的最后生命，用在了這一劍上！
“走啊！”
再一聲怒吼……這一次，白晶晶沒有停留，飛身而起，飛速離開蜀山，只留下兩滴眼淚！
蜀山之上，面對這劍圣耗盡生命的一擊，石磯、太乙哪里敢分神去追擊白晶晶？都凝神而起，死死盯著劍圣，攜手構建了一個屏障，想要擋住！
只是……不論是太乙、還是石磯都沒有料到，這一劍，竟然遲遲沒有落下！一直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太乙終究察覺到不對，屏障裂開一絲裂縫……
這才發現，劍圣，早已油盡燈枯，甚至連身體都化為了飛灰，只是被劍神法相凝聚在半空……而那所謂的劍神法相，也只是徒有氣勢，實則壓根沒有任何力量存在！
簡單來說，就是唬人的！
“該死！”
石磯暴怒，一袖拂出！力量尚未抵達，那袖風剛至，法相就已潰散，劍圣殷若拙的身體，更是一點點化為飛灰，徹底消失于世間……
“他……他竟然耗費了最后生命，就是為了拖住我們一炷香的時間？！”
石磯不敢置信地吼道，明明，如果保留那股力量，以劍圣的肉體修為，即便已經崩壞，也能多活幾年！
可就為了給她那看門徒弟爭取時間，連自己的尸體都化為飛灰給揚了？！人族，都這么狠的嗎？
太乙默然……石磯沒與人族大戰過，他可是全程參與了封神量劫！
拖延？呵，只要能勝利，別說生命，就是靈魂，他們都能沖上來自爆，只為了拖延，哪怕只有一眨眼的時間！
就在兩人都有些無語，心悸之時……暗處，蜀山又有無數身穿雜役的弟子涌出，紛紛走到頂峰上來，嘴里念叨著經文，在為眾弟子送行……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諸天炁蕩蕩，我道日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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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