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與殷天正聽得孟修遠這么一番話,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二師兄傳的絕技”“適合用在楊左使身上”,他二人是完全聽不懂其中含義。
明明說著圣火令的事情,怎的突然談起武功了呢。
唯有孟修遠身后宋青書聞言一驚,瞪大了的眼睛有些茫然,心中暗想道:
“二師叔創的武功,稱得上絕技的……不是就只有那一門《虎爪絕戶手》么。”
思及此處,宋青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復雜地望向了對面那尚且渾然不覺的楊逍。
楊逍敏銳之極,自然是發現了宋青書的異樣,心思電閃之間,也想到孟修遠所提的這門功夫必有特別之處。
只不過他一直沒太將孟修遠放在眼里,反而因此開口說道:
“孟少俠,你無論有何絕技高招,大可隨意施展。
我雖無能,卻也年長你二十余歲,自然不該占你便宜。
這樣吧,我讓你三招。
三招過后,我給你機會再選一次,看你是否愿意接受那移魂異術的考驗。
到時若你再不愿配合,那也不怪楊某人失禮了。”
孟修遠聽得此言,實在是哭笑不得。暗嘆這楊左使別的不說,至少在裝模作樣這方面,可謂是有些境界。
若非此時他對面站的是孟修遠,說不得今天就真的被他裝到了。
“哈哈哈,無需如此,楊左使。
我今日不是與你比武,而是要向你討回公道,所以也自然也無需你相讓。
其實說來,我本是應該直接出手教訓你的,可再想想,挨打也總該讓你挨個明白。
正所謂不教而殺謂之虐,所以接下來的事,還請楊左使你一條條可聽好了。”
孟修遠說著,先將一只左手背在了身后:
“先禮后兵、從近及遠。
你一路沒有傷害我師侄宋青書,好吃好喝地照顧著他,將他完好無損地帶到我面前。
無論你如此行為是出于什么目的,作為青書他的師叔,我都承你的人情。
因此,我先讓你一只手。”
楊逍見孟修遠如此動作,不由得眉頭微皺,他沒想到眼前這個有些古怪的年輕人,竟是如此狂妄。
而被夾在中間的殷天正父子,聞言則心情十分復雜。
他們天鷹教常年于中原活動,自然相比楊逍更加清楚孟修遠紫霄神劍的威名,也知道他于武當山上敗盡中原各派高手的壯舉。
只是孟修遠到底能不能強到讓楊逍一只手的程度,他們還難以確定。畢竟就算是當年的陽頂天教主,恐怕都不一定有這份能耐。
只覺得這般斗起來,很容易會落得個兩敗俱傷。
念及一面是致力于復興明教的光明左使、一面是有恩情的親家武當派少俠,殷天正皆不愿見他們出什么差池。
所以心中想著,待會兒若是哪一方要敗了,便出手相助,使其至少免于重傷。
孟修遠也不管他們怎么想,神色澹然,自顧自地接向下說去:
“再往上追朔,楊左使你做的的可就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首先,你為找那圣火令,劫了我武當門人,還以此來要挾我。
若不與你些懲戒,那江湖中人便都覺得我武當派弟子是可以隨便下手的。
單這一點,就該打。”
“哼……”
楊逍聞言不屑,剛想呵斥孟修遠莫要再口出狂言,卻見孟修遠飄忽間便已經到了他的面前,身形迅捷之極。
隨即,便是聲勢烜赫的一掌迎面拍來,其上似攜著無窮勁力,引得氣流涌動。
見此情形,楊逍便是再傲,也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之心。
他趕忙以雙手回護身前,以剛柔并濟之勁力、似掌似拳之招式,順著孟修遠這一掌迎面而上。
一時間虛虛實實,讓人摸不清楚頭腦。
只可惜,就好似浪潮來時,海灘上的沙子城堡便是堆得再好看,也經不起那海浪一拍,終會化為烏有。
面對孟修遠這直來直去的一掌,楊逍的技巧并不適用。雄厚的掌力直奔楊逍胸前,將他這無數精巧變幻都給瞬間抹去。
無奈,楊逍只能于須臾之間連忙向后退去,但見他膝不曲,腰不彎,陡然向后滑出,似腳上裝了輪子一般,欲以如此詭異輕功躲開孟修遠的攻擊。
卻沒想到,一股精純剛勐的掌力隨即便追尋而來,不給楊逍半點喘息的機會,直直地便欲拍在他的胸前。
楊逍畢竟心思敏捷、應敵經驗豐富,立馬變招,用足生平十二分之內力,以“彈指神通”的技法射出一顆鐵珠,欲以此來沖抵孟修遠的凌空掌力。
只是直至此時,他仍是低估了孟修遠的功力。
卻見他射出的那顆鐵珠與孟修遠的掌力與空中一撞,立時便止住了去勢,隨即反倒被掌力裹挾,回過頭來又砸向楊逍本身。
電光火石之間,楊逍再不及出招應對,只得雙手橫攔護在胸前,硬吃下孟修遠這一擊。
聽得“砰”的一聲,楊逍被孟修遠的掌力又擊退四五步的距離,一手雙已經隱隱有些發顫,而那顆他自己射出鐵珠,也劃破了他的臉頰。
“這世上,怎的會有如此強的掌力……”
楊逍心中驚懼不已,他縱橫江湖二三十年,可卻從沒像今日這般狼狽過,竟被人一掌便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可他還未待緩過神來,孟修遠的身影便又已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這一掌,我要打你的左臉。
叫你清楚,可不止你楊左使的面子才算作面子。
你明教雖強,卻也不能橫行無忌,將我武當派的弟子不放在眼里。”
“你……”
楊逍聞聲,只來得及說出一個你字,孟修遠的手便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這一巴掌與平常人扇耳光一模一樣,甚至算不上是功夫,完全不符合武學道理,使得孟修遠中門大開、露出了胸腹的弱點。
但唯獨一點好,那就是速度快若閃電,讓楊逍此時雙臂麻木的情況之下,絕對來不及以攻代守、反過來攻擊孟修遠露出的胸腹部,只得腦袋一縮、身子微側,雙手護于面前抵擋。
又聽“啪”的一聲,楊逍整個人似沒有重量玩偶一般,被抽得騰空而起,橫飛出一丈多遠的距離。
還是剛好有一棵大樹阻攔,讓他狠狠地撞在了上面,才止住了去勢、跌落到了地面。
“小子,爾敢?!”
“楊左使,我來助你!”
“大家一起上,拿下他!
到此時,楊逍的那些手下們才反應過來,自家光明左使竟是一兩招之間便已經落入了巨大的劣勢。
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倒是忠心,不顧孟修遠這個打得楊逍沒有還手之力的敵人有多厲害,仍一個個抄起家伙便欲上來幫忙。
這些人皆是出自楊逍手下的天、地、風、雷四門的精英,一個個身手不凡,又都是楊逍手下的直系勢力,一擁而上,孟修遠自己倒是不怕,但確實是對宋青書有些威脅。
所以孟修遠目光一掃,便已經盯緊了這烏泱泱沖過來的人群,暗運真氣于掌上,只待他們沖到近前時,幾掌便再送他們回去。
可正此時,卻見那楊逍竟是靠著樹已經爬了起來,先是“噗噗”吐出了幾枚被打落的牙齒,而后也不言語,便只抬了抬手,就止住了他手下那些人的腳步,期間神色十分澹然。
若非見他半邊面頰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瘀,腫起老高,還以為孟修遠剛才那巴掌,是扇在了別人的臉上呢。
“呵,孟少俠,好功夫。
之前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了,沒想到竟真有你這般少年英杰……”
說話間,楊逍以左手護住右臂,突然肩頭往旁邊樹上一撞,眉頭瞬間皺緊。隨后片刻,他又活動了一下手臂,面色才漸漸舒緩。
原來竟是剛才被孟修遠一巴掌打得連手臂也脫臼了,這才借力給復位。
孟修遠見此,不由得笑著問道:
“怎的,楊左使,你這是要求饒了?”
楊逍微微搖了搖頭,聲音認真地說道:
“楊某剛剛大意,挨打也是正常。
只是接下來,孟少俠你也請小心,我可不會留手了。”
說話間,楊逍神色一肅,便主動朝孟修遠這邊襲來。
只見他先是左手連彈,射出數枚鐵珠直封孟修遠渾身上下各處大穴,而后又立時從腰間抽出一柄二尺來長的短劍,隨著這鐵珠的攻勢,一同向孟修遠身邊逼近。
孟修遠見狀并不在意,一揮手,就將這空中的數枚鐵珠打落,而后反手一指,以一陽指的指力戳向楊逍胸前。
楊逍見狀趕忙將短劍橫于身前阻攔,“鐺”地一聲過后,那短劍的劍身已經被震斷。
不過楊逍處事冷靜,并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反而趁著這一招之機已經逼直孟修遠的身前。
手中斷劍雖沒了劍尖,可楊逍依舊將之運用得十分精妙,不止以其施展劍法,更是將短刀、短刺、判官筆、鋼鞭、鐵尺等數門奇兵短刃的招式都化用到了其中。
數招之間,他就變幻了七八種兵刃的招式,動作閑庭信步,打起來十分好看。
見此,孟修遠并沒有仗著功力的優勢強行碾壓他,反而與他拆起了招來。
倒不是孟修遠故意拖延,而是對于楊逍這種人來說,擊碎他的自尊心,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楊左使,你這些功夫真是漂亮,是你師娘教你的么?”
孟修遠此時左手仍背于身后,只用空著的右手便將楊逍這一系列的攻勢給一一化解,甚至不時還予以反攻。
“哼!”楊逍聞言也不出聲,只是手上攻來的速度愈發加快,同時眼神一直游走于孟修遠腰間的那柄真武劍上。
顯然是這楊逍也聽過孟修遠“紫霄神劍”的外號,知道孟修遠真正的功夫還是在劍上,所以心中十分忌憚,一直在防備著他突然拔劍。
見此,孟修遠不由得一樂,開口安慰道:
“無需擔心,楊左使,你不配我出劍。”
楊逍聞聲,眉頭愈發緊皺,也不再試探,立時殺招使出。
他強提一口真氣,閃電般連刺孟修遠數下,而后就在孟修遠剛剛側身閃躲、來不及再變幻身形的那一剎那,果斷將手中斷劍甩出,當做暗器來偷襲孟修遠。
孟修遠臉上神色不變,指尖于那飛來的斷劍劍身上一彈,便將其擊飛了出去。
正此時,楊逍飛身躍起,一掌直奔孟修遠胸前,似故意與孟修遠對掌一般。
孟修遠見他主動找死,也就不再給他機會,同樣一掌迎了上去。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兩人手掌剛一交接,孟修遠便覺得自己的掌力被楊逍整個吸納了進去,而后片刻,又似層層疊疊的海浪一般,從楊逍的手掌返回。
立時間,孟修遠便明白了楊逍的心思。
怪不得這楊逍剛剛吃了那么大的虧,竟還敢主動出手,原來是仰仗于這《乾坤大挪移》的功夫。
他心思縝密,諸般鋪墊,其實便是為了和孟修遠最后對掌的這一下。
“可惜,這功夫倒是不錯,你不太行。”
孟修遠說話間,略加了兩成功力,楊逍便承受不住,臉色瞬間大變,隨后便是一口鮮血噴出,向后跌飛了出去。
見此情形,孟修遠知道這楊逍絕招盡出,已經沒什么后手了。索性不再與他磨蹭,立時追身上去,在他落地之前,已將他擒在了手中。
望著這臉色蒼白的楊逍,孟修遠澹然開口問道。
“楊左使,現在你可還覺得,只要是武功高,便可逼得旁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那楊逍此時一口淤血梗在胸口,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呵嘍呵嘍”的聲音,看向孟修遠的目光之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手向下那些人距離太遠,想要過來救援已來不及。倒是天鷹教的眾人離得近些,以殷天正為首趕忙制止道:
“好了,孟少俠。你氣也都出了,就放過楊左使他吧。”
孟修遠聞聲搖了搖頭,臉上卻是第一次變得嚴肅了起來:
“不,鷹王,我與這楊逍還有最后一件事要算。
甚至可以說,前面的那些都算是小事,只有最后這條才是關鍵。”
說話間,孟修遠反手掐住了楊逍的脖子,與他四目相對,聲音冰冷地問道:
“你強逼我師兄未婚妻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遭到報應的那一日?”
殷天正聽得孟修遠這話,臉色大變,知道孟修遠這是要下狠手了,趕忙上前想要阻止,卻被孟修遠隔空一掌又給逼退了回去。
隨后只見孟修遠揮手一甩,那楊逍整個人便被打橫了過來,待他稍稍下落,孟修遠右手成爪,狠狠抓在了他的腰眼之上。
“這一記虎爪絕戶手,是你早就該得的,倒是讓你逍遙法外了許多年。
今日我代我七個師兄,共同為你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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