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蝎子已經逃到隔壁窯洞了,大缸附近應該亂成一團才對。
不過王滿銀用手電筒將周圍看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當初收蝎子時,就考慮到各種問題。首先不同種群的蝎子聚在一起會發生戰斗,這個解決辦法很簡單,把它們放入水缸里時噴一些酒消除氣味。另外多放青草樹枝,給蝎子們日常提供藏身之地。
至于蝎子進食的問題……王滿銀挖了蚯蚓剪成碎段投喂。
防止蝎子出逃就更簡單了,在缸口內壁纏繞一圈塑料布即可。
仔細檢查過后,王滿銀確認不是大缸里的蝎子出逃,又走到外邊朝崖面上照射。
黃土高原的蝎子外表土褐色,和崖面顏色非常接近,再加上王滿銀手持的電筒并非紫光燈,一圈照下來,同樣沒看到其他蝎子存在。
就當他打算放棄時,無意間發現窗戶邊沿有兩只家伙緩緩爬動,方向正朝著屋內。
被燈光一照,它們立刻鉆入縫隙中躲避。
這發現讓王滿銀徹底警惕起來,急忙再進入窯洞查看。果然,在鍋灶附近黑暗的圪嶗里,又看到蝎子爬動。
和剛才兩只一樣,這家伙驚慌失措逃竄著。
所以……蝎子被屋內什么東西吸引了嗎?不然為啥之前沒有這種現象。
“滿銀,到底咋回事兒?”此刻,蘭花同樣帶著困惑。
為了防止之前幾只蝎子亂爬,她已經全部捉入罐頭瓶當中。
“可能今晚我倒得香油太多,散發的香味把它們給引來了!”王滿銀出聲推測道。
即使現在,窯洞里依然帶著濃濃的香味。
至于蝎子的來歷,他已經想清楚:應該是窯洞腦畔草叢里那些。
王滿銀家獨占一處上好的崖勢,最頂端近十米高,稀稀拉拉長著不少青草。為了防止水土流失,他特意撒有不少草籽,又專門灑過空間水。也因此,今年開春后青草特別旺盛,自然生出不少蟲子,正好給蝎子提供食物。
干旱時,為了防止青草枯死,他還悄悄提了兩桶水澆灌一次。
“真的假的,香油能夠引來蝎子?”蘭花驚訝的出聲。
“到底有沒有效果,咱們做個實驗就知道了。”
王滿銀現在愈發肯定自己的推測正確。他在后世的確聽說過香油對蝎子有刺激作用,甚至有人用香油燈誘捕蝎子。
只是他以前當個樂子,根本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真有這么回事兒。
為了驗證,王滿銀把窯洞里的蝎子捉光后,重新倒半碗香油拿到屋外,放在代銷點窗戶上。
很快,淡淡的香味就順著微風融入到夜色當中。
等待的時間里,兩口子把飯菜端到外邊。正好小家伙這會兒睡著,他們難得吃頓安生飯。
今晚青菜多放了香油,味道的確不一樣。
現在很多人家一年就半斤香油,吃飯時根本舍不得倒,只用筷子在油瓶里沾一下……完事兒還要舔一下筷子。
像他這種拿香油不當回事兒的,在罐子村算絕無僅有了。
頭頂,星光點點。
場畔邊沿草叢里,螢火蟲時明時暗,引得兩只貓咪不斷湊過去捕捉;不遠處黢黑的山塬上,布谷鳥聲聲。
再配合著陣陣涼風,真有點星光晚餐的味道。
吃過飯歇息一陣子,他們才走到窗前查看結果。
手電隨便一照,就發現有五只蝎子聚集在瓷碗下方。
應該是碗面光滑,它們根本爬不上去。
“還真是這樣……滿銀,咱們以后可以用香油捉蝎子!”見到眼前難得的景象,蘭花興奮開口道。
這種方法比扒黃土縫隙省力多了。
晚上只要弄半碗香油放在外邊,過上半個小時就能收獲不少蝎子。如果運氣好碰到蝎子窩,幾十只也并非不可能。
“你想啥哩,真放外邊,估計轉頭就讓老鼠和其他動物喝個凈光,說不定還會引來蛇。”
王滿銀直接給否決了。
另外他覺得自家香油之所以對蝎子有強烈的吸引力,肯定和空間有關,普通香油十有八九沒這么厲害。
當初王滿銀在空間里榨香油時,好像并沒有引起蝎群太大反應。他推測一方面因為距離蝎子池太遠……兩個地方間隔著近百米呢。
另一方面,則是蝎子池周圍環繞一條寬闊的水渠,這些家伙就算被吸引,也無法渡水爬過來。再加上隔著茂密的莊稼地,蝎子池真有什么異常舉動,自己根本沒辦法注意到。
總之,以后家里用香油要注意一些,萬一再引來蝎子就不妙了。
臨近麥收,在縣城做副業的勞力們終于回來了。為了不耽誤給隊里掙錢,就算前段時間旱情如此嚴重,王連順也沒把他們喊回。
從正月末到現在五個月時間,刨除交給生產隊買工分的錢,個人兜里最少能落下二十塊。像王樹峰和一隊的木匠,收入更突破一百。
不管什么時代,有技術總比單純下苦力要好。
讓王滿銀沒想到的是,兩人通過胡永州的關系,分別買了一套嶄新的架子車車輪。他們打算稍后打造出木頭車廂,放在生產隊里抵工分。
所以說,村里還是有聰明人的。
生產隊有規定:架子車跟著出工一天掙10個工分。
一年下來能掙兩三千分,相當于家里多了一個勞力。
蘭花聽說后動了心思,想讓丈夫跟著也買一輛,畢竟這事兒結婚時就提過。他們現在存有幾百塊,也不差錢。
對妻子這提議,王滿銀擺事實講道理給拒絕了。
還是那句話:家里不缺吃喝,低調安穩生活就行,沒必要把什么好處都給占了。
蘭花雖然有些小郁悶,仍然以丈夫的意見為主。
想想也是,單單自家一個月捉蝎子就能掙百來塊錢。另外她每月給隊里交了買工分錢,到年底肯定算滿工。就算不去黑市,也不缺糧食的。
如此算下來,確實沒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今年因為干旱的原因,麥收提前一個星期左右。這是罐子村二隊的頭等大事,王滿銀自然也不能缺席。
半夜,沒等蘭花和孩子睡醒,他已經早早起床。
往鍋里加水,添了些硬柴后,王滿銀拿起兩個咸雞蛋剝開,就著玉米窩窩吃進肚子。
雞蛋是昨晚煮好的,特意放水缸里冰著,過一晚上也不會變味。
吃飽后,他又咕嘟咕嘟喝些涼開水,就急沖沖往村里趕。
二隊今年部分麥地澆灌過水,總體收成還算不錯。尤其川道里種下的十幾畝地,麥穗更是沉甸甸的,非常喜人。
前段時間工作人員過來評估時,王連順一再追著說好話,最后人家仍然給出二百斤的畝產量。
沒辦法,今年干旱,各生產隊小麥普遍減產,更讓二隊這片麥田顯得尤為突出。
還有工作人員表示,到時候可能公社會派人幫著收割。
王連順心里一百個不情愿,也只能點頭答應。
王滿銀能猜出原因:肯定是自家那些土糞惹出來的。不過在其他人眼里,應該和澆水灌溉有關。
害怕這些麥子被人偷割,早在半個多月前,王連順就開始派人護青。
這回是真護青,畢竟麥子被割掉麥穗非常顯眼的。萬一公社真來人了,又要惹出麻煩。
直到天色大亮,婆姨們才送來早飯。
王滿銀的飯菜是蘭花委托謝冬梅幫著帶來的。
她吃過飯急著趕去上班,根本沒時間過來送。
依然簡簡單單,一大碗涼調洋蔥,配上幾個玉米窩窩,再加一瓦罐稀飯。不但有早飯,連午飯都準備好了。
半晌時,公社真來了十幾號人,個個手中拿著鐮刀。
為首的干部還記得王滿銀,笑著出聲打招呼。知道人家的目的,王連順立刻帶人轉移到川道麥田。
等天快黑時,王滿銀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蘭花已經把飯做好,專等著他回來吃。
出了一身黏糊糊的臭汗,王滿銀沒有再抱兒子,只是伸手在小臉蛋上捏一下。結果像投了馬蜂窩,這家伙咧著嘴哇哇哭起來,弄得蘭花一陣好哄。
干了一天體力活,王滿銀消耗很大。他連吃了三個雞蛋,兩個玉米窩窩,外加半盆稀飯,總算把肚子填飽。
略作休息,他又擔起扁擔去村頭挑水。
來到東山峁,自然閃身進入空間。
在水塘里泡了半個小時后,整個人才變得神清氣爽。接著,王滿銀在泉水口弄了兩桶水擔著回家。
和去年差不多,忙碌三四天時間,二隊麥收結束。
社員們趁著地里有潮墑,又開始搶種秋莊稼。今年大部分田地都種上玉米,只有些邊邊角角的零星地塊才會種糜子、蕎麥等其他秋莊稼。
至于很簡單:玉米不但可以結出玉米棒子,還能夠提供玉米皮,稱得上是一物兩用。
話說從四月份到現在,罐子村的玉米皮編織一直進行中。就算前幾天割麥子最忙碌的時候,很多婆姨也堅持做。
現在有幾個手巧的婆姨,十天能夠做出一張地毯。算下來,光搞副業一月收入就達到二十多塊,可以說相當厲害了。
不過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村里有不少笨婆姨的。她們學了將近兩個月,愣做不出合格的玉米皮地毯。
像這種人,只能從事基礎的編辮子工作,給其他人打下手。
不用村干部提醒,人們就自由結合分工。
婆姨們手里有了活錢,連帶王滿銀家煤油最近也變得暢銷起來,甚至村里碎娃們也舍得過來買幾顆糖甜嘴。
秋莊稼種完,交完公糧。
按照往年的慣例,接下來該給各家分小麥了。
誰知道連等幾天,一直沒見有動靜。
王滿銀家不缺一口白面,所以沒怎么著急,只是心里有些納悶。
晚上趁蘭花把小石頭哄睡著,他剛準備練習科目二呢,結果突然聽到大黃狂吠。
跟著,王連順的聲音響起:“滿銀,睡了沒?趕緊去倉庫,咱們現在分糧食!”
王滿銀郁悶的不能行,只能匆匆穿好衣服。
而后他沒好氣開門,走到場畔上問:“連順叔,你們搞什么?這都快十一點了,怎么突然要分糧食……明天不行嗎?”
“日慫的,哪那么多廢話。趕緊帶上裝小麥的袋子跟著我,別耽誤時間。后邊有不少家呢……”王連順急聲催促。
王滿銀只得回屋給蘭花打了聲招呼,領著布袋急匆匆跟上。從去年來看,一人最多分五斤小麥,不值當用蛇皮袋裝。
他總感覺這次分糧食有點詭異,去村里路上,忍不住再次詢問。
“今年主要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所以由我挨家喊。喊到誰直接去倉庫領,不用等其他人。”王連順給出如此解釋。
王滿銀更確定里邊有事情,不過沒有再問。
等他趕到時,恰好王壽長提著袋子走出窯洞。看到王滿銀后,對方只打了聲招呼,就沖沖離開。
進入倉庫內,王滿銀見里邊站著王富貴一人,便徹底明白過來。
按照慣例,分糧食時駐隊干部一般要在場監督,往年趙建海都如此。他突然想起,白明川好像今天回公社了。
上午從自家門前路過時,特意打了招呼。
王富貴接過布袋,也沒有什么廢話。
他稱好后,眨了下眼,示意看秤:“滿銀,咱們今年一人分五斤,自己看下對不對……”
“對!”王滿銀掃了一眼,連連點頭。
還能說啥呢,都快分20斤了,能不對嗎。
其實這種私分糧食的方法,王滿銀之前也聽人提過。說白了,就是把現場人數控制在最小范圍里,省得互相瞎打聽出亂子。
就算事后真有人往公社里舉報二隊私分,王富貴也可以找理由說自己看錯秤,反正倉庫里又沒有外人。
不過王滿銀相信應該沒有人會說,畢竟多分糧食是好事。大家基本屬于“啞巴吃扁食,心里有數”。
明面上,根據公社里規定,各生產隊每年種植小麥畝數是固定的,不得隨意增加或者減少。不過只要動腦筋,辦法總歸有的。
黃土高原的田地不同于平原地帶,不是處在支離破碎的臺塬頂,就是種在斜坡上,另外還有些是七扭八拐的崖溝里。
更有些地塊過于零碎,再加上每年可能會在田地邊邊角角開荒。
所以想要準確統計具體畝數,根本不可能,就算工作組也沒辦法面面俱到。
如此一來,這里邊就存在有操作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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