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午,等家里沒了外人,王滿銀才從荊條筐里拿出吃食和甜瓜。
「現在就有賣甜瓜的?」看到丈夫提著幾個大甜瓜,蘭花只感覺口中生津,一股香甜氣息撲面而來。
「我去黑市買的,價格也不貴,才幾分錢一斤。」
怕婆姨聽了心疼,王滿銀沒敢說實價。這一斤甜瓜快抵得上一斤白面了,一般人還真不舍得吃。
蘭花將大甜瓜用水清洗后,利索用刀切開,頓時顯出橘黃色的瓜瓤,香味也愈發濃烈。
「咱家自留地里種的幾株甜瓜,估計再有半個多月也能成熟了。不過人家咋種的,真香,聞著都不一樣……你也嘗嘗。」
「我在路上已經吃過了,你自己吃吧。下午給少平他們送兩個過去,還有這些麻花,也送點……」
有了好東西,王滿銀自然沒忘記小舅子一家。
他叮囑了一句,起身出門。
回來路上王滿銀剛啃了兩個玉米棒子,外加一個大甜瓜,這會兒沒有半點餓的意思。還不如趁著有空閑,早些把豬圈清理干凈。馬上要麥收,到時候不一定有時間。
結果,王滿銀剛拿著鐵锨出門,就感覺有什么東西落在后背褂子上,帶著股溫熱。
他下意識伸手抹摸去,觸碰到一片黏糊糊的東西。再拿到眼前,發現手指被染成棕褐色,散發著臭烘烘的味道。
那不明物體里邊,還帶著幾點暗紅,應該是構樹種子。
鳥糞?!
王滿銀立刻回味過來,趕忙抬頭看天。
只見兩只喜鵲正在頭頂盤旋。緊跟著,又一團黑色物體從天而降。
幸虧王滿銀反應及時,急忙朝旁邊躲閃,才沒有再中招。
「喳喳,喳喳……」
攻擊失敗,兩個喜鵲發出聲聲尖叫。
我尼瑪,王滿銀哪里還不知道,它們因為貓咪的事情在報復自己呢。
喜鵲這玩意兒不但性情兇猛,而且非常記仇的。后世網上經常可以看到,它們被人類惹到后,會不斷發動各種攻擊,拉糞便就是其中之一。
王滿銀沒有想到,自己也會中招。只能哭笑不得的回屋換衣服。同時他心里自我安慰,只是兩只傻鳥,不跟它們一般見識。
蘭花聽完丈夫的講述,同樣很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喜鵲如此聰明呢。
王滿銀原本以為,兩個家伙攻擊一次就算完事兒了。
結果,他小瞧了喜鵲的報復心。
等蘭花做好飯,王滿銀剛端著一大碗雜面條走出窯洞。結果迎面又有一團東西落下,直接砸在身前土地上。
只差一點點,就給碗里添加一味了。
你大爺的,還有完沒完?王滿銀徹底被激怒。
他原本不想和兩只傻鳥一般見識的,卻沒想到他們不斷挑戰自己的忍耐限度。照這樣下去,自己平時出門要時時注意頭頂情況。
冷不丁給你來一泡,誰受得了。
惹不起,老子還躲不起!王滿銀只能選擇暫時忍耐,端著飯碗進屋吃。
匆匆扒了兩碗面條后,他立刻拿著鐮刀出門,在豬圈外的黃土地上,連挖了十幾個土洞,上邊設了活扣。
這種活扣機關,不但對野雞巖鴿起效,理論上對付喜鵲應該也是杠杠滴。
他這邊正撅著屁股忙乎呢,就聽到深溝對面傳來王秋生的喊聲。
「滿銀,吃***沒,趕緊去倉庫那邊,咱們隊里要分糧食了。」
王滿銀停下手里的活兒,疑惑走到場畔邊沿問:「分糧食,真的假的?」
自己剛加入生產隊半年多
,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分糧食。
「這種事兒還能有假,前幾天不是剛收了扁豆嗎,當然要分下去。讓人們提前吃幾天飽飯,不然哪有力氣割麥子!」
也對,要想馬兒跑得快,就要馬兒吃得飽。夏收要下大力氣的,社員們不吃飽怎么能行。
分了扁豆,村里算正式接上新糧。
無論吃好吃歹,至少能夠填飽肚子了。
王滿銀第一次參加分糧,想想還有點小激動。說到底,這是自己辛苦勞動所得。
他原本打算一個人過去,結果蘭花也跟上來。
等兩口子趕到時,倉庫前已經圍了幾十號人,十名知青同樣在其中。讓王滿銀不解的是,他還看到了趙建海。現在又不開會,不知道對方來干啥。
不過這家伙一出現,大多都沒好事兒。
看到他,立刻有人招呼:「快點滿銀,就等你們了。分糧食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片刻,王連順清了清嗓子,簡單講幾句后,就開始點名。
王滿銀則湊在王延強身旁,小聲道:「那個白雞屎來干啥?」
「還能干啥,防止咱們多分糧食。」王延強撇了撇嘴回答。生產隊分糧有規定的,趙建海要全程見證。
現在普遍采取人勞結合的分糧方式,即「人七勞三加照顧,早晚吃上平均數」。
生產隊糧食收下來要先交公糧,然后再扣除職工家屬、五保戶、困難戶等人的口糧,讓他們吃上平均數。
剩下的糧食才可以按照「人七勞三」給社員們分配。簡單來講,就是七成糧食按人頭分,三成按工分計算。
這樣一來,家里孩子多的自然占優勢。
當然,如果在家戶分得糧食超過所掙的工分,就成為了超支戶,是需要給生產隊交錢抵糧款的。
人七勞三的分糧方式怎么說呢,很有特色,也是不少社員磨洋工的一個原因。畢竟「干不干,都有飯」,自己拼命下力氣,最后不過分三百六十斤糧食封頂。而有些孩子還在尿床,同樣也是三百六的標準(有些地方孩子分二百四十斤),換成家里勞力多孩子少的,心里自然不平衡。
雖然工分不夠要交錢買糧,但一般超支戶家庭勞動力少。平時吃鹽都困難,哪里有錢上交,自然造成年年超支。
十來年積累下來,有人家能欠幾百塊,甚至上千塊。
當然隨著后來大集體解散,這些欠款也就不了了之,徹底變成糊涂賬。
不過對王滿銀而言,無所謂。有空間在手,自己根本不會餓肚子。所以村里如何分糧,他都不會有意見。
這次分扁豆同樣按人頭,無論大人小孩,每人十斤。王滿銀家同樣如此……蘭花年前嫁過來的,自然也獲得了分糧資格。
所有人分完,最后倉庫里還剩下不少扁豆。按照王連順的說法,這是留給生產隊那些牲口當飼料的。
不過,王滿銀已經猜到王連順他們如何彌補儲備糧了,就是從牲口嘴里扣。
按照規定,牛驢馬這樣的大型牲口,一天需要四斤飼料。閑時少喂料,忙時多喂,每年一般喂夠六個月。
一頭牲口平均下來,差不多要喂七百二十斤飼料。
二隊五頭驢,四頭牛,一年就是七千斤。
另外還有二十多只羊,同樣要喂少部分飼料的。尤其是母羊產仔前后,更要喂得精細一些。
每頓從牲口嘴里扣一些,儲備糧就省出來了。
反正這些家伙不會說話,喂多喂少也提不出反對意見。
不過對于二隊的社員們來說,算真正接上新糧了。
接下來
幾天,家家戶戶開始煮豆子吃。
至于扁豆口味如何,肯定沒有大米白面吃著香,但是沒有人會計較。
「咕咕,咕咕……」伴隨著布谷鳥的叫聲,罐子村緊張的麥收終于要開始了。
在原西縣這邊,布谷鳥又叫算黃鳥,它的叫聲被人們演繹成「算黃算割,打麥吃饃」。因為布谷鳥總在夏收的時候出現,因此叫聲也被人們賦予了豐收的含義。
開鐮前,罐子村特意召開動員大會,所有社員都要參加。
念過一段口號后,趙干事的語氣依然很有力度:「我們罐子村兩個生產隊要集中人力物力,突擊搶收搶打,廣大社員要發揚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熱的精神,爭取早日將小麥顆粒歸倉……早繳糧繳好糧多交糧……」
別說,這人講起話一套一套的。
不過經過了幾次事情后,罐子村不少社員對趙干事都有了新看法。
尤其知青們,更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直接在下邊開小會。
趙干事斜眼看了幾次,始終沒開口喊人。
就算是他對這些知青們也很頭疼,完全沒招。
天沒亮,村里大喇叭就開始哇哇叫著響起,催促著社員們進地割麥。早上露水大,麥稈有韌性,不容易被折斷。
等中午太陽毒辣起來,麥稈脆生生的,麥穗一碰就掉,會造成很大減產。
也因此,天不亮王滿囤就催促著大家趕緊上工。
而且接下來幾天,早飯和午飯也要由各家人送到田里,只有等晚上才能回家。
王滿銀也沒敢耽擱,匆匆洗了把臉就打算出門,又被蘭花給攔住。
「滿銀,我昨晚特意留的咸雞蛋,還有白面饃饃,你趕緊吃了再走。早上沒辦法送的……」
這雞蛋是她一個多月前腌上的,就準備割麥的時候給自家男人吃。
不過沒辦法拿到田里,只能在家里先墊墊肚子。
知道是自家婆姨的一番心意,王滿銀也沒有拒絕。
他利索抓起雞蛋,對著鍋臺猛磕兩下,利索剝掉雞蛋殼。
這雞蛋應該是空間出產的,蛋黃腌的剛剛好,吃起來沙沙的,很不錯。
不過王滿銀此刻沒有功夫慢慢品味,三下五去二將兩個咸雞蛋吃進肚子,又抓起饅頭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吃完,便急沖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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