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時間,雞窩和狗窩竣工。
接下來,王滿銀弄了些干草鋪在里邊當雞窩,又用檸條、酸棗枝編了個柵欄,然三只母雞關在里邊。
這么做,自然為防止這些家伙逃走,等關一段時間養熟了再撒開。
不過挖半天黃土,倒讓王滿銀找到點感覺。
他又冒出個念頭:試著掏一孔窯洞。
現在自家就一孔破窯,廚房臥室客廳三合一。眼下住著沒啥問題,等結婚后就有些擁擠了。
正好閑著沒事兒,不如趁此機會再打一孔。
在黃土高原安家很簡單,只要有力氣就行。不需要多高的手藝,一把䦆頭,一把鐵锨,一個扁擔,再加上兩個荊條筐,隨便選道山梁挖個窯洞就能住人。
未來的岳父孫玉厚一家之所以守著個破窯洞,主要是沒時間。一家人幾張嘴餓的嗷嗷叫,一孔窯洞挖下來,最少需要一整冬天,耽誤在隊上掙冬工。
另外窯洞打好還要安裝門窗,同樣要不少錢。
對王滿銀而言,沒有這些煩惱。門窗錢大不了先欠著,等空間里的魚養好,立馬就還上。
自己現在沒有加入生產隊,有大把時間,總不能天天躺在崖畔上曬太陽吧。
一般人家打土窯洞講究著呢,大都會偷偷需要找陰陽先生選址,用羅盤測風水、土脈。
比如要選擇背風向陽、黃土厚實的地方做窯址。另外窯門對面不能對著溝,而是應該對著山塬或者小山,這也有講究的,叫“門前有山,五谷冒尖。門前有垣,一馬平川”。
另外動土前,還要分焚香祭土,三拜九磕。
在火熱的年代,類似行為都偷偷進行。
饒是如此,王滿銀從記憶里得到的信息也有些驚訝。
不過想到之后雙水村有年干旱,村里人偷偷向龍王求雨的場景,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上千年的老傳統,短時間內沒辦法完全杜絕。
王滿銀前世的性子就是這樣,平時懶歸懶,一旦決定做某件事情,就雷厲風行做完,不喜歡拖拖拉拉。
第二天吃過飯,立刻開整。
選址這一步,王滿銀算省了。不過三拜九叩倒可以做,家里還有大半盒香煙,是前身留下的。
他偷偷點了三根意思意思,磕了幾個頭就算了事。
開新窯第一步就是刮崖面子。
通俗講,將山坡切割成豎直九十度的平面,剝離表層松散的黃土。這一步同樣省了,自家窯洞原本就留有三孔的崖面位置。
前身父親死的太早,剩余兩孔根本沒來得及請人挖。
第二步是在平面上挖窯洞。窯與窯的間距一般在六尺左右,窯洞內寬一丈或丈一,高丈一或丈二,進深二、三丈不等。
還是那句話:對王滿銀而言,沒那么多講究,干就完了。
他唯一銘記在心的是,窯洞頂部要修成拱形,這樣符合力學原理,可以將頂部壓力一分為二,不容易造成塌窯。
前身家里也有種地用的䦆頭,倒不用去村里借。
只是䦆頭太長時間沒用,上邊都生銹了。不過沒多大問題,用上半天就能锃光瓦亮。
找了個瓦片劃出大致位置后,王滿銀把破襖一脫,掄起䦆頭開始忙乎。
這段時間不斷在空間里忙乎,再加上營養跟上,他的力氣也練出來了。
吭哧,吭哧……
剛開始表面黃土疏松,一䦆頭下去,土坷垃嘩啦啦掉一大片。
不過半個小時工夫,就照著崖面挖了二十多公分。
再往里邊,黃土變得無比堅硬。䦆頭使勁輪下去,最多刨下個土疙瘩。
王滿銀挖窯洞沒打算請人,再加上他家距離其他人家比較遠,所以忙乎半晌,也沒有人發現異常。
直到中午收工時,二隊隊長王連順從坡下過,才帶著驚訝上來查看。
結果剛爬到坡上,大黃汪汪狂叫起來。
聽到動靜,王滿銀忙探頭朝外看去,跟著打招呼:“連順叔,你來了。”
“滿銀,你準備挖窯洞?”王連順很不可思議。
王滿銀點點頭回答:“嗯,這不是再過倆月要結婚,就想多挖一孔窯洞。等著,我給你拿根煙。”
說著,他轉身回窯洞。
“不用,不用,我抽煙袋就行。”
王連順嘴上說著不要,等煙遞過來,手卻很老實接過。
點火抽了兩口,他湊到新窯前,嘖嘖稱贊道:“沒請人幫忙,你小子半天挖的?行呀,平時看起來爛慫一個,干起活倒像模像樣。不過你挖的不對,里邊進尺太快了,要慢點,”
“連順叔,啥意思?”王滿銀有點迷糊。
這挖快還不行?
“挖窯這事兒有講究,千萬不能心急。新窯土里面水分大,進尺多弄不好容易塌。一天挖三尺深就行,晚上通通風,晾一晾,等里邊黃土變硬再挖。另外還要刮上‘水波紋’,到時候泥窯面的時候好弄……”
這個王滿銀還真不知道,前身記憶里只知道挖窯大概,又沒操作過。也幸虧王連順提醒得早,否則窯洞挖塌是小事兒,真把自己砸到里邊就慘了。
王滿銀本打算大干快趕,爭取半個月把窯洞挖好。現在看來,不能急于求成。
王連順急著回家吃飯,又指點兩句就掉頭離開。
不過這人是個大嘴巴,吃飯時在村里飯場一說。
結果,半個罐子村人都知道了。
下午的時候,不斷有人過來看稀奇,連支書王滿囤也不例外。
王滿囤是王滿倉的親弟弟,今天四十多歲,屬于罐子村少有的能人。
解放前,他和雙水村金俊山一起加入民工擔架隊,跟著部隊一直打到大西北。有次戰斗中,金俊山掛了花,被評為三等殘廢。
王滿囤倒全須全尾的回來,解放后入了黨,在村里擔任支書。
他和前身同一個曾祖,還沒出五服呢。
“滿銀,看你的樣子打算結婚收心了。以后要養活自己的婆姨,也該加個生產隊掙工分了吧?”
“滿囤哥,還有不到倆月就過年,到時候要分錢,我這個時候加入生產隊,人家肯定不愿意。要不等結了婚,開春我和蘭花再加入一個生產隊,咋樣?”
“也行,”王滿囤想了想,點點頭。
人家忙乎一年,馬上要分錢分糧,現在加入確實不合適。
王滿銀一個工分也沒有掙,到時候是給他分糧食,還是不分?他手腳健全,總不能像困難五保戶那樣,給個照顧工分吧。
真這么做,村里人肯定會反對。
一下午,王滿銀啥事兒沒干成,光應付這些人了。
送走支書,看時間不早,他索性洗了把臉,準備做晚飯。剛生著火,就聽到大黃又汪汪叫起來。
跟著,坡下傳來喊聲。
“滿銀,滿銀!”
“蘭花兒,你咋來了?”聽到熟悉的聲音,王滿銀忙從窯洞里走出。
“我出山上工的時候聽你們村人說了,你一個人在打窯洞,就想過來看看。”孫蘭花有些羞羞的說道。
“是哩,我帶你看看。”
畢竟是自己一天的勞動成果,王滿銀自然想在心愛的女人面前顯擺一番。
其實新窯剛挖了不到三尺,沒啥可看的。
蘭花待了一陣子,又開口道:“我……我該走了。”
“走啥走,吃過飯我送你。”王滿銀忙把對方拉到鍋灶前道:“你等著,我去雞窩摸幾個雞蛋,咱們炒著吃。”
“不哩,不哩,雞蛋留著賣錢。”蘭花起身想要阻止,卻爭不過男人。
王滿銀出了窯洞,悄無聲息進入空間,將下午的七八個雞蛋全拿出來。
原本還想給蘭花弄條鯽魚燉湯,想想還是算了。
雞蛋還可以說從雞窩拿的,鯉魚確實說不清楚來歷。
接著,又掐了一大把蒜苗和曬干的地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