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雪季后，津前的模樣幾乎就沒什么變化了。
風雪彌漫，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的姿態，偶爾晴朗幾天，田野山川的積雪也不會融化，還是原來的模樣，而晴朗總是短暫的。
到了十二月，天氣愈發嚴寒，雪下得也更大了。
“凍死了……”
冒著已經影響能見度的風雪，來到車站前的大樓底下，成瀨跺了跺腳，將靴子上的積雪抖落。
尚子和森見也拍打著他肩上的雪花，然后互相清理起來。
“今天的雪也太大了點。”看著尚子已經長長了不少的頭發，森見湊近一點，將上面沾著的最后一片雪花吹飛。
“是呢。”
尚子吐出一口寒氣，“而且下了快一個下午了，回去的時候真沒問題嗎。”
“要是巴士停運，那就只能走回去了。”成瀨轉身往樓上走去，“先上樓再說吧。”
上了樓，來到學習塾的教室里，空調開著，暖氣很足，三人頓時有種瞬間跨越了冬天的感覺。
坐到教室中間的位置，還沒到上課時間，已經過來的一些學生閑聊著，話題已經跳躍到一個多星期之后的圣誕節上了。
尚子收回視線，發現森見和成瀨都看著自己，對他們一笑，“圣誕節快到了呢。”
“嗯。”教室里很暖和，成瀨松了松脖子上的編織圍巾，“這學期也總算要結束了。”
森見靠過來，抵著他的肩，“這學期發生了不少事情呢。”
“是啊。”
“還好你們沒變成我的學弟學妹。”
尚子笑了一下，拉著男朋友的另一只手，在手心里慢慢揉搓著。
“今天真的很冷呢。”
“在教室里也冷嗎。”
“我是說外面啦。上完了課，不還是要出去嗎。”
“到時候再說吧。”成瀨也握住她的手，“這么冷，那兩個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卡拉OK就是咖啡廳，她們又不是傻子，不會在外面挨凍的。”森見說道。
“大概吧。”
又過了一會兒，學習塾的講課教師走了進來，在黑板上寫下測驗的時間，隨即便分發起了試卷。
接過試卷，成瀨挑了下眉，“嗚哇，又是這種密密麻麻的題目……”
“但你好像很興奮的樣子。”森見看著他說道。
“有嗎。”
“都快溢出來了。”
將多余的試卷往后傳遞，尚子也快速掃了兩眼，“題目不僅很多，感覺也很難啊。”
“這種一個月一次的測試就是這樣的。”森見說道，“為的就是明確地排出名次，形成對比，刺激學生進步……”
“好——都安靜下來，測試馬上開始，接下來就不準交頭接耳了。”
講臺上傳來老師的聲音，兩人隔著成瀨對望一眼，又都笑了一下，隨即將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試卷上。
兩分鐘后，測試正式開始了。
持續六十分鐘的測試時間，其實相當緊張。
試卷上的題目多而復雜，每道題都讓人不得不努力回想學習塾的課堂上學到的解題思路，否則就要耽誤許多時間，完全不給人放松的機會。
尚子愁眉不展，手中計算的筆卻一直沒停下；
坐在中間的成瀨，臉上沒什么表情，答題的效率則高得驚人。
掃了眼兩人的狀態，森見也重新專注于自己的題目上，埋頭苦答著。
一道題接著一道題，解答起來宛如翻山，爬過一個山頭，前方又是一個山頭，山道崎嶇，好走的那條路，只有耐下心來才有可能找到。
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講臺上，坐了一個鐘頭的講課教師也站了起來，拍了下手。
“好了，測試結束——”
教室里頓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嘆息聲。
“封訂名字，然后將試卷上傳。”講課教師接著說道。
沿著虛線，將試卷左上角的姓名折疊起來，成瀨摸了下書包，才發現自己忘記帶訂書機了。
啪嗒，將自己的試卷訂上，森見直接將他的試卷拿過來，先翻到后面看了一眼。
“等著呢。”
她又翻回前面，將他的試卷訂上，又看向尚子，“尚子需要嗎。”
“不用，我帶了。”
后面的試卷也傳了上來，將自己的試卷放在上面一起往前傳遞，森見才又開口：“你比我多做了四道題。”
“嗯……唔——”
成瀨伸了個懶腰，題目太多，而時間太少，他也沒做完。
“在那道題上卡住了，不然感覺能多做一道的。”
“我連題目都沒看到，什么題啊？”
“數列。”
“好啦，都考完啦。”尚子往前趴了趴，看著兩人，“要去洗手間嗎。”
“去一下吧。”
“我也去。”
三人起身離開教室，路過講臺時都看了一眼，老師正在打亂試卷的順序。
“好難啊。”
“嗯，伱做了幾道題？”
“我剛翻面……”
高度緊張了一個小時，測試結束后，來洗手間的學生不少，三人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下。
等尚子跟森見方便完出來，成瀨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手里拿著三罐咖啡。
“謝謝”尚子接過咖啡，發現還是熱的。
“回教室吧。”
“嗯哼。”
回到教室坐下，森見打開咖啡喝了一口，醇香而苦澀的味道，讓她精神了不少。
“晚上要去哪里吃？”
“不知道，讓她們倆找地方吧。”
“那你跟她們說了嗎。”
成瀨喝了口咖啡，“光自己會找的。”
尚子靠上來，“別吃得太遲就行了……今天這雪下得，總覺得巴士會停運。”
“那就走回去吧。”成瀨笑道。
“我走不動。”
“我也走不動。”森見說道，“回不去就開個房間，在這邊住一晚算了。反正也不上課。”
“太浪費了。”
“那尚子想走回去嗎？”森見望過來。
“如果跟春海一起的話。”
成瀨也點頭，“嗯。”
“真受不了你們……”
三人喝著咖啡，聊了一會兒，短暫的課間休息很快就要結束了。
將最后一口喝完，成瀨準備出去扔掉罐子，“你們喝完了嗎。”
“喝完了。”森見將咖啡罐給他。
“還有一小半，喝不下去了……”尚子還是不太習慣這種苦咖啡。
成瀨接過，一口喝完剩下的一點，又趁著其他學生還沒有完全回到座位上，將咖啡罐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再回到教室，講課教師已經在重新分發打亂過的試卷了。
上一節課測驗，這一節課便用來閱卷兼講解。
接過前面傳來的試卷，成瀨隨便拿了一份，將剩下的繼續往后傳遞。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拿到彼此的試卷。
“看字體像是女生。”森見翻了翻自己拿到的那張試卷，優先關注的是對方完成的程度，“比我少做了六道題。”
“這次考試的題目就沒有不刁鉆的，感覺能做到背面，就已經算是不錯了。”成瀨說道。
“這個人沒能翻面呢。”尚子給他看自己手里的試卷。
“真遺憾。”
為了不把時間浪費在批閱試卷上，對于這種測驗，學習塾的講課教師都是讓學生交換試卷批閱的。
等試卷分發得差不多，臺上的教師也就開始講解了。
“第一道題，集合的題，答案是C，錯的請舉手。”
成瀨看了眼試卷，原主做對了。再掃了眼教室里，一個舉手的人也沒有。
“好。下一題，導數，答案是A，錯的請舉手。”
尚子舉起了手。
面對旁邊兩人的視線，她小聲道：“這人選了C。”
“是不是沒注意到題目里的條件。”
“不知道……”
而第二題做錯的也就五六個人，講課教師掃了兩眼，還是簡單提了一下這道題需要關注的部分，對于這種大部分學生都能做出來的題目也沒有細講。
“下一道題，向量，答案是A，做錯的人……唔，錯的不少呢，看來這道題得講一下了。好，請大家看黑板，已知向量a（1，1），b（1，1），若……”
一道題接著一道題地講解下去，時間也在慢慢流逝，窗外的天色愈發昏暗。
到五點多，講解到了尾聲，下午的課程也快結束了。
“下一道題，有人做出來嗎？”
成瀨扭頭看了看，見教室里只有左后方窗邊的某個女生舉起了手，便知道自己的試卷在她那里。
“答案呢？”
講課教師點了下頭，又看了眼時間，提起聲音說道：“結算試卷總分，然后拆掉訂裝，把試卷都傳上來吧。”
成瀨翻過試卷，算了下得分，寫在上方，然后將左上角的訂書針拆掉，恢復折角。
試卷從后往前傳遞，到講課教師手里，他整理了一下，一邊在表格上記錄著，一邊喊著名字。
“津高，此花尚子。”
尚子起身，拿到自己的試卷，分數跟她預估的一樣。
“東高，高島麻紀。”
“圣高，松尾虎太郎。”
等了一會兒，成瀨也被報到了名字。
他走上講臺，老師翻過他的試卷，看了看后面因為時間不足而沒有繼續講下去的幾道題，又對了下答案。
“都做對了，成瀨同學這次發揮得也很好呢。”
成瀨只是笑了一下，看著他在自己的分數后面又寫了個12，然后才接過試卷。
回到底下，森見跟尚子都湊過來，看了看他的試卷。
“嗚哇。”
“嗚哇。”
“什么反應這是……”
等所有學生的試卷都分發下去，講課教師也公布了前十名的名字和分數，成瀨第一，森見第二，尚子居于第四。
“剩下沒做完的題目，就是這次的作業，請大家抽時間全部完成，下星期三的課堂會進行講解。那么，今天就到這里吧，回去的路上請大家注意安全。”
“好的——”
教室里哄鬧起來，成瀨三人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跟光她們說一下吧。”
“嗯。”
給瀧川光發去消息，沒過多久，成瀨就收到了她的回復，一起發來的還有一個地址。
“很近啊。”
“我看看……不就是旁邊的那條街嗎。”
“嗯，過去吧。”
三人離開教室的時候，講臺旁圍著幾個學生，在詢問自己的具體名次，畢竟報出來的只有前十名。
“今天有測驗，小笠原都沒過來。”
“誰讓她生病了。”
“最近染上流感的人越來越多，指不定哪天就輪到我們了。”
“有你這個病毒的中轉站在，只要我們其中一個染上流感，大家都跑不掉。”
“是呢。”
下了樓，外面一片昏暗，路燈已經亮起來了。
雪比過來的時候小了一些，風卻更大了，成瀨重新扎緊脖子上的圍巾，三人縮著腦袋，冒著風雪，一路找到瀧川光和海星所在的那家料理店。
“啊，這么快就找過來啦。”
“離得很近啊。”
成瀨在瀧川光旁邊坐下，又打量了下店內的環境，店面并不算大，不過在暖色燈光的作用下，顯得很是暖和，“這家津前鄉土料理味道很好嗎？”
“還不錯哦。”
“那就嘗嘗吧。”
剛好在這種店里也不會吃上太久，不用擔心會耽誤回家的時間。
“放學之后，你跟海星去哪里了。”
“唱歌去了。”
“我就說吧。”森見坐在海星旁邊，一邊說著，一邊打量手里的菜單，“感覺份量都很足啊，隨便點一份就能吃一頓了。”
“是哦，正好適合冬天儲存能量的時候。”瀧川光說道。
“儲存能量還是儲存脂肪啊。”
“都差不多啦。”
幾個各自點單，也不帶重樣的，為的是上來之后還能換著吃。
“今天學習塾的測驗怎么樣？”
“還行吧，我只比他低了十幾分。”
“尚子呢？”
“我比一葉低兩分。”
“很難啊？”
“很難哦，題目還很多……要看看嗎，試卷就在書包里。”
“不不不不不不不。”
一邊聊天，一邊等待，幾人點的料理陸續送了上來。
“唔，這個牛肉烤得好酥脆啊。”
“讓我嘗嘗。”
“這個味噌湯怎么是這個味道的……”
“很特別吧。”
吃吃喝喝，到六點多，外面的天完全暗下來了。
等最后的尚子也吃完，成瀨看了眼時間，“回去吧。”
“才六點多哦。”瀧川光說道。
“光想走回去嗎。”
“可以讓爸爸來接我們啊。”
成瀨又看了看另外三人，這種時候她們基本都不會提供什么意見，他跟瀧川光誰聲音大就聽誰的。
“尚子覺得呢。”
“都可以哦。”
果然……
“問題是，留在這邊除了唱歌就是去街機廳，也沒別的可玩吧？”
“可現在回家的話，就更沒有事情可做了。”
“有哦。”森見忽然開口。
瀧川光看了看她，剛要詢問，又瞬間明白過來，沒有理會。
“津前站那邊新開了一家網吧，我們可以去那里看看。”
“網吧？”成瀨一怔。
“是哦，聽說在那里過夜都行，雖然我還沒體驗過。”
他想了一下，又看向尚子，“那就去看看吧？”
“好啊，我也想去體驗一下。”
離開料理店，一行五人冒著風雪，往津前站那邊走去。
在車站附近的某棟大樓里，成瀨很快找到那家新開的網吧，規模倒是不小，大樓的二樓和三樓都是網吧的營業區域。
“要在這里過夜嗎。”
“不。”
“好吧。”
五個人開了兩個包間，選擇了四個小時的套餐，隨即便去尋找包間了。
“包間在三樓，325和326.”
找到包間，成瀨先打量了一下，“比我預想的要大一些。”
“是挺大的。”尚子直接坐下來了。
森見三人去了旁邊的包間，成瀨帶上門，在尚子旁邊坐下來，打開電腦。
“電腦……唔，不怎么樣呢。”
尚子脫了外套，掛到一旁，又靠到他身上，“不怎么樣？”
“大概玩不了什么游戲。”
“不要玩游戲啦。”
“嗯。”
成瀨隨便翻了翻，剛準備去外面看看網吧里的其他設施，瀧川光三人也敲響了門。
“先看看吧。”
“好。”
網吧里是一個個獨立的包間，除此之外，就是提供免費漫畫、飲料、冰激凌和淋浴的地方，食物也有，不過種類很少，除了泡面就是餅干。新開不久的網吧，到處都很干凈，也沒什么味道。
“在這里過夜好像真沒什么問題呢。”
“在東京就有很多住網吧的人，畢竟比住酒店便宜太多了。”
幾人各自倒了杯飲料，森見拉著成瀨在漫畫區逛了逛，還發現了深處的成人雜志區。
“嗚哇……這算是什么漏洞嗎。”她將他拉到身旁，擋住并不存在的視線，拿著一本雜志翻個不停。
“直接拿回包間看不就好了。”
“會帶壞小孩子的。”
隨便拿了幾本漫畫回到包間，反正是按人來計費的，幾人干脆擠在一個包間里，找了部動畫電影看了起來。
“五個人好像有點擠……”
“擠就擠點，暖和啊。”
一直到十點左右，開車過來接他們的瀧川洋平到了樓下，幾人才離開網吧，返回青柳。
“明天見。”
“拜拜。”
幾人先后下車，森見跟著成瀨與尚子一起回去，晚上在他家留宿。
分別洗了澡，尚子先上樓了。
“明天終于不用早起了。”
“是啊。”
森見拉住成瀨，另一只手解開浴袍。
“那你也可以遲一點再上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