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前一天的晚上一直聊到凌晨兩點左右才睡下,第二天早上,成瀨跟尚子還是早早起了床。
在住了半個多月的木屋里吃過最后一頓早餐,尚子收拾干凈一切,才拿上行李,準備離開。
啪嗒!
住在隔壁的坂原夫婦也早就起來了,又為他們這棟木屋的屋頂除起了雪。
兩人提著行李出門,兩位老人也很快下來,跟他們道別。
“謝謝您的收留,還有這段時間的照顧……”尚子跟枝子女士擁抱告別,也是同樣的不舍。
“回去之后,不要到處亂跑了哦。當然,尚子想到這里來的話,我還是會歡迎的。”
“好的……我以后還會過來的。”
松開尚子,枝子女士又跟成瀨交待了兩句。
他才過來幾天,彼此感情說不上深厚,不過愛屋及烏,老人對他也是十分喜歡的。
“那么,我跟尚子就先回去了。”
“一路順風。”
再度道別之后,成瀨跟尚子坐上計程車,趕往車站。
半小時的路程,坐車轉眼就到了,再坐上前往名古屋的電車,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尚子上車后就靠著他補起了覺,昨晚只睡了五六個小時,成瀨也有些困倦,中途實在控制不住睡了一會兒,又被消息驚醒。
媽媽:大概幾點能到東京?
成瀨:下午一點多。
媽媽:我知道了。
媽媽:到時候來接你們。
媽媽:今天要在這邊住一晚嗎?
成瀨打著呵欠,又想了一下。
成瀨:留一晚吧。
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尚子,松千秋大概都有很多話要說,今天就趕回津前的話,時間太倉促了些。
雖然今天能趕回去的話,明天就不用缺勤了,不過已經找回了尚子,多缺一天少缺一天,也沒什么差別了。
媽媽:我知道了。
放下手機,成瀨才注意到靠在肩上的尚子已經醒了過來,看著他的手機,又看了看他。
“睡夠了嗎。”
“嗯。”她坐直身體,望著對面的車窗外面,只看得見白茫茫的山林,“到哪里了。”
“不知道,還在山里。”成瀨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名古屋。”
“是嗎……”
尚子出了會兒神,又看向他,“你要睡一會兒嗎。”
“隨便了,要是能睡著的話。”
成瀨收起手機,“去東京也還要坐兩個小時的新干線,睡覺的時間很多。”
“嗯。”
電車在白雪覆蓋的群山之間飛馳,兩人靠在一起,時而望著對面的車窗,時而扭頭看看身后的窗外風景,也都沒再睡著。
十一點半左右,電車順利抵達名古屋站。
兩地往來的列車十分頻繁,最多等半個小時就能坐上一趟前往東京的新干線,兩人也就沒有急著上車,先在名古屋站這邊找地方吃了午飯。
“就這家吧。”
“嗯。”
找了家料理店,要了兩份定食,兩人稍微等待了一會兒,午飯便送了上來。
“唔,味道還不錯。”
尚子瞄了眼菜單,“價格也不便宜。”
“是不太便宜……是我選的地方,這頓就讓我來請吧。”
她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兩人慢條斯理地吃了頓午飯,直到去坐新干線的時候,尚子才顯出幾分不安來。
“要在東京住一晚嗎。”
成瀨看了看她,“尚子不想留下來的話,我們就不坐新干線了,直接飛回青森好了。”
“可是你已經答應阿姨了。”
“她會理解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尚子還是搖頭了。
“去東京吧。”
松千秋只是她要面對的第一個大人,她既然決定跟他一起回去,要面對的就遠不只是她。
兩人還是坐上了新干線,在將近兩個小時的行程后,列車抵達東京站。
成瀨握住尚子的手,站起身來,“下車吧。”
望著車窗外的站臺,她站起身,跟著他穿過車廂,走出列車,踏足其上。
“走吧。”
他拉著她,從站臺出來,很快便被等在外面的松千秋和佐藤小姐發現,雙方碰頭。
松千秋大步過來,一把將尚子摟在胸前,緊緊抱著。
“總算找到伱了,寶貝。”
尚子張了下嘴,瞬間紅了眼。
她緊咬嘴唇,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阿姨……”
成瀨站在一旁,提著兩人的行李,慢慢吸了口氣,“先回去再說吧。”
松千秋也拍了拍尚子的后背,又在她眼底抹了一下,“走,我們先回家。”
來到停車場,坐到車上,成瀨被趕到副駕駛座,松千秋跟尚子坐在后面。
“尚子這些天還好嗎。”
“還好。”
“一個人跑去那么遠的地方……”
松千秋撫摸著她的臉,目光又落到她剪短的頭發上,變化如此明顯,剛接到人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了。
“人也瘦了許多。”
尚子抿了下唇,“抱歉,讓阿姨費心了。”
“該說抱歉的是我和春海才對。”松千秋捏了捏她的手,還想說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他們要在這里停留一天,而有一些問題,還是回到家再問比較好。
“午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
回到代代木的公寓,四人上樓,尚子和松千秋走在前面,成瀨和佐藤小姐提著行李。
再次回到這邊的家里,成瀨忽然意識到,自己最近這個星期在路上奔波的時間,實在有些過多了。
將行李送去房間放著,他望向松千秋,“今天沒有工作嗎。”
“推掉了。”她看著他,手上拉著尚子,“你們倆到我房間里來。”
啪嗒,房門關上了。
佐藤小姐打開冰箱,看著擺在里面的飲料,手在啤酒上方懸停良久,最后還是拿了瓶汽水。
“唔,說不定晚上還得開車呢。”
她豎起耳朵,又聽了一會兒,房間里還是沒有傳來前幾天那樣清晰的巴掌聲。
“尚子小姐也在里面,這次應該不會打少爺了……”
她打開汽水。
噗呲!
成瀨望了眼房門,又望向被松千秋抱在胸前的尚子。
“……發生那種事,尚子作出任何決定,我其實都能理解。”松千秋低下頭,“但作為大人,我們還是會多想一些,會考慮尚子這樣做的后果。”
尚子埋著頭,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尚子現在又回來了。”
她嘆了口氣,“其實在我看來,對尚子而言最好的選擇,就是忘掉春海的一切,遠離他,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重新開始屬于自己的生活。”
旁邊的兒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她也陡然嚴厲,“坐下。”
“話還沒說完,你著什么急?”
成瀨與她對望一會兒,終究還是沒能一直硬氣下去,先別開了視線。
他也沒有坐下來,走到窗邊,望著對面的代代木公園。
松千秋收回目光,尚子也抬起了頭,看了看成瀨,又看向她。
“但是,尚子還是回來了。”
“嗯。”
“尚子下定決心了嗎。”
尚子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道:
“在離開的時候,我就在心里做了決定:如果這一次他能找到我,我就原諒他。”
謊言。
逃避的謊言。
成瀨抿了下唇,吸了口氣,將目光投得更遠。
松千秋也沉默良久,然后說道:“不要勉強自己。”
尚子垂眼看著她緊握的手,“我只是作出了選擇。”
松千秋深深嘆息。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道:
“佐和子跟徹也那邊,尚子聯系他們了嗎。”
尚子抿唇,微微搖頭。
“以后的打算呢?”
“先結束收養關系再說。”
“你胡說什么。”開口的是兒子,松千秋的語氣又變得嚴厲。
“對尚子來說,這層關系是沉重的負擔。”
成瀨走了過來,“剝離這層關系,她會輕松一些……對佐和子阿姨他們來說,也是這樣。”
松千秋看向尚子,“這是尚子的想法?”
她點了下頭。
“你們這些孩子……”
嘆息過后,松千秋對尚子也嚴厲起來。
“太自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