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周末的前一天，白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天空中的陰云翻滾了一個多星期，仍未散去，一直見不到太陽，天氣變得愈發寒冷。
下午放了學，成瀨便匆匆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把我也帶回去吧。”森見說道，“今天不去學習塾，我在學校這邊待著也沒什么事情。”
“好。”
因為不能與他同行，海星今天要留下來去咖啡廳打工，瀧川光也陪著她。
與兩人道了別，成瀨帶著森見，冒著寒風先回去了。
“你要回家嗎，我直接送你回去。”
“不，等你走了，我就去書店那邊待著。”
“好。”
回到家，成瀨將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拿下來，清點了一下該帶的東西，沒過太久，預約的送機計程車就過來了。
將行李搬上車，他捏了捏女朋友的手。
“我出發了。”
森見拉住他，兩人又擁抱了一會兒，她在他臉上輕輕咬了一口。
“記住伱昨晚說的話。”
“嗯。”
她放開他，“路上小心。”
“我走了。”成瀨坐上車，計程車出發，沿著小路很快開了出去。
回頭看了眼自己昨晚過夜的房子，森見提了提肩上的包，也往自家書店走去。
半小時后，計程車抵達青森空港。
等飛機起飛，天空昏暗，已經是五點多的時候了。
一個半小時后，飛機落地離高山市最近的名古屋機場，天已經暗了下來。
從機場出來，成瀨直接坐上直達高山市的JR電車，三個多小時后，才抵達暑假里過來旅游時住過一段時間的那家酒店。
只不過這一次入住的只有他自己。
“這邊的天氣更糟糕啊……”
高山市這邊在下雨，時至深夜，寒雨淅淅瀝瀝，成瀨饑寒交迫，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了酒店。
今天時間已經很遲了，只能明天再開始找。
“先去宮川朝市那邊看看吧……”
洗了個澡，成瀨在巨大的浴缸里一邊泡著，一邊翻看高山市地圖。
“希望明天不會下雨。”
泡了半個小時，他躺到床上，給森見幾人發去消息，便沉沉睡去。
一夜過去，第二天，星期六的早上。
“唔……”
周末沒有鬧鐘，瀧川光還是早早醒了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先拿起手機看了看。
沒有消息。
盯著兩人昨晚最后的消息看了一會兒，她也沒有主動給他發去消息，無論他現在已經醒了還是在睡著，她不想打擾他。
放下手機，瀧川光也已經沒什么睡意了，又躺了一會兒便起了床。
來到窗邊，她感覺今天的天空格外陰沉，烏云都快壓到臉上來了。
看了眼最新的天氣預報，顯示今天下午很有可能降雪。
“這個冬天的第二場雪終于要來了嗎……”
她往后翻了翻，也基本都是降雪天氣。源自西伯利亞的寒風跨海而來，青森的雪季要開始了。
“會不會影響春海明天回來的航班啊……”
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瀧川光換了身衣服下樓，父母也都已經起來了。
“今天好像要下雪。”
“嗯，光要出門的話，就別騎車了。”瀧川洋平說道，翻著早上剛送來不久的報紙。
“還沒開始下呢。”
瀧川光去廚房看了看媽媽正在準備的早餐，又回到客廳，“雖然今天也沒有去太遠的地方的打算就是了。”
瀧川洋平視線一抬，“那光要去哪？又要去找春海嗎？”
“不，春海出遠門了，不在家。”她搖了下頭，“我下午可能會去一葉家的書店吧。”
“春海去哪里了？”爸爸又問道。
“去找尚子了。”
“春海說，尚子有可能去了高山市，他去那邊找找試試，昨晚就坐飛機過去了。”
瀧川洋平放下手里的報紙，沉默了好一會兒，又搖搖頭。
“春海那個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找回尚子。”
“他難道不明白，尚子是為什么而離開的嗎？”
瀧川光在爸爸旁邊坐下來，“但是，尚子肯定也是不愿意離開春海的……如果春海真能找到尚子，應該還是能將她帶回來的。”
“然后當過去的事情都沒發生過嗎？”
“不，正是因為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大家以后就可以在一種全新的關系下，沒有芥蒂地生活在一起了。”
瀧川洋平半晌說不出話來，盯著女兒看了好一會兒。
“光打算拋棄爸爸媽媽了嗎。”
“才沒有——”
她睜大眼，“怎么突然這么說？”
“因為光好像完全不打算顧及我們的感受了。”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前兩天，光還跟媽媽說了離開春海就會死吧，怎么可以跟媽媽說這種話？”
“對不起……”
瀧川光腦袋一垂，道歉得很快，但并不意味著她改變了想法，“因為我當時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現在也是？”
“現在也是。”
瀧川洋平往后一靠，報紙也不想看了。
“光是真的打算拋棄爸爸媽媽了。”
自從這件事暴露以來，瀧川光從來沒有放棄過說服父母，今天也不例外。
她往爸爸那邊挪了挪，“你情我愿的事情，爸爸媽媽為什么不能答應？”
“因為這不只是光和春海你情我愿就沒問題了的事情。”
她模糊了重點，“大家也都愿意哦。”
“那尚子怎么離開了？”
“唔……我和一葉還有海星都是愿意的。等尚子回來，她也就愿意了。”
“這只是一時的狀態。”
瀧川洋平搖了下頭，“你們這些孩子，只是憑著一股青春期的沖動，才形成了這種不穩定的狀態。
只要你們稍微成熟一點，就會意識到這件事有多荒謬。而到那個時候，就算我們不阻攔，你們的關系也會自己瓦解。”
瀧川光稍微沉默了幾秒，“那爸爸為什么不能等到我們自己瓦解了的時候呢？”
他看著女兒，“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光會受傷，甚至可能逐步失去對所有人的信任，爸爸不能看著光受傷。”
瀧川光也看著爸爸，“那這個世界上，有不會受傷的選擇嗎？”
“沒有。”
瀧川洋平搖頭，“但這也并不意味著，我能接受光走上一條注定受傷的道路……”
“——拋開這件事不談，爸爸覺得春海怎么樣？”瀧川光忽然問道。
瀧川洋平停頓了一下，“那當然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孩子。”
“人很聰明吧。”
“嗯，跟月差不多了。”
“性格也很好。”
“這倒是。”
“對身邊的人，也很認真負責。”
“嗯……”
“那爸爸是希望我以后被一個你見都沒見過的陌生男人騙走，還是被知根知底的春海騙走？”
“……光就不能找個好男人嗎！”
“春海就是好男人啊，爸爸剛才也承認了！”
瀧川洋平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扭頭看向廚房。
“綠子！”
“我去給媽媽幫忙”
瀧川光也起身跑去了廚房。
見縫插針地一步一步腐蝕著父母的念頭，她相信，兩人從反對到同意——只要像海星的爸爸一樣默許就可以——不會需要太久的時間。
“光又惹爸爸生氣了。”
“沒有哦。”
外面的天空始終陰沉，到下午四五點鐘，雪還是落下來了，周末兩個白天的時間也在白雪紛紛中一晃而過。
星期天的傍晚，瀧川光給遠行的男朋友打去電話。
嘩嘩——
漫長的沉默里，她只聽得見雨聲的喧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