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里的晴朗總是短暫的，即便前一天萬里無云，到了第二天早上，也有可能下起瓢潑大雨。
陰雨持續了幾天，海星總覺得家里有股霉味。
在早餐桌上跟爸爸提起，他也點點頭。
“等天晴之后，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一下吧……屋頂也要找人看看，樓上原來春海住的那個房間，好像稍微有點漏雨了。”
自從他搬出去，那個房間也沒人在住，現在差不多已經完全淪為雜物間了。
海星愣了會兒神，然后問道：
“那里面的東西怎么辦，要丟掉嗎？”
真木誠一郎稍微想了想，還是點了下頭。
“用不上的東西，就丟掉吧。遲早都是要收拾的。”
海星扒了口飯，沒有說話。
“對了，房間里好像還有一點以前春海留下的東西，海星去問問他還要不要吧。”
“什么東西啊……”
“玩具之類的。”
“那他肯定不要了……不，我還是去問問吧。”
又扒拉了幾口飯，海星擦了下嘴。
“我吃好了。”
裝好便當，她提起書包，又拿起雨傘。
最近這段時間，哪怕早上是晴天也得帶傘，更何況此時外面雨下得正歡。
“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啪嗒啪嗒啪嗒——
傘一撐開，雨水奏響。
時間還不算遲，海星慢慢往前走著，同時小心地避讓著人行道上那些隱藏的“地雷”磚塊。
“呀——”
只是一沒留神，她還是踩到了。
磚塊縫隙間濺起的污水瞬間沾上了她的大腿，下了這么多天的雨，里面的水說不上臟，但還是讓她惡心了好一陣。
“真是的……”
海星懊惱地跺了下腳，而另一邊的磚塊，也是松動的……
“呀——真是的——”
她扭頭就跑回家了。
“海星？”
“我洗一下……”
拿下淋浴噴頭，海星提起裙子，沖洗了一下雙腿上的水漬，稍微擦了擦，又抓緊時間出門了。
來到巴士站臺時，平時出門最晚的光都已經過來了。
“早上好。”
瀧川光揮揮手，跟她打了聲招呼，又朝她過來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海星來得再遲一點，就得追著巴士跑了呢。”
海星回過頭，才發現巴士已經過來了。
“好險……”
“稍微早一點起來嘛。”
“我……等下到車上跟你說，氣死了。”
匆匆忙忙上車，找了個座位坐下，腿上還是濕漉漉的。
她抽了張紙巾，慢慢擦拭著。
“濺到水了嗎。”坐在旁邊的森見問道。
“嗯……踩到‘地雷’了，回家洗了一下，結果過來的路上又踩到了……”
森見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
“下雨天還是直接走底下的路吧。有兩個閑人前幾天放學后把這條路上的排水口都清理了一遍，現在下雨路上也沒什么積水了。”
而其中一個閑人就坐在她們的前面，扭頭看了一眼。
“說誰呢。”
“你覺得呢……你在看哪里？”
雖然被抓了現行，成瀨還是瞪了森見一眼。
他只不過是被海星擦腿的動作吸引，稍微低頭看了一眼而已。
而海星低著頭沒說話，臉有些紅，繼續擦著自己的腿，又看似不經意地將裙子往上拉了拉。
“怎么了？”尚子也轉了過來。
“沒事。”
成瀨很快轉過去，又摟住她的肩。
“裙子提這么高干什么，沒濺到這里吧。”森見將海星的制服裙子往下拉了點，“小心被人看光了。”
“已經被我看光了。”坐在過道另一邊的瀧川光笑道。
“光要是能把那些會濺水的地磚也填上就好了。”
“啊哈，那個工程量就有點大了……”
巴士搖搖晃晃，外面的雨還在下著，嘩嘩作響，車內的幾人也有一句沒一句地東拉西扯著。
“下個星期，好像會有教育系的實習生來津高上課。”
“二年級也有嗎？”
“每個年級都有吧，也就三天。”
啪嗒啪嗒啪嗒——
一陣忽然的狂風，將雨水都吹到車窗上，不斷拍打著。
“嗚哇，刮大風了……希望下車的時候不要突然起風。”
成瀨盯著窗外望了一會兒，“雨好像也下大了。”
尚子嘆了口氣，“下車走到學校，鞋子肯定又要濕了……”
“我家的老房子，院子里有個倉庫已經漏水漏得慘不忍睹了。”森見說道。
瀧川光望過來，“不要緊吧？”
“沒事，里面放著的都是些不要的東西。”
而聽著她倆的對話，海星倒是被提醒了，將早上爸爸交待的事情告訴了坐在前面的成瀨。
“我的東西？”
他回頭看了看她，“二樓的那個房間？”
“是啊。”
“還有什么東西是當時沒帶走的？”
“爸爸說是玩具之類的。之前放在其他地方，后來找到之后就放到那個房間去了。”
成瀨眨了下眼，稍微恍惚了一會兒。
“我知道了……放學之后，我去你家看看吧。”
“好。”
他很快又轉了回去，跟尚子低聲說起了什么。
盯著他的后腦勺看了一會兒，海星目光一轉，發現坐在另一邊的瀧川光也望著他，有些出神。
而后者也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從春海搬進海星家，再到現在，一下子已經好多年過去了呢。”瀧川光微笑道。
“是啊。”
原來是在緬懷過去嗎……
隔著海星，森見也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沒來由地，她有些懊惱和煩躁，又望向窗外。
雨水匯聚成流，順著玻璃窗往下流淌，模糊了外面不斷倒退的景色。
風雨之中，巴士繼續行駛著，沒用太久就將這一車學生送到了站點。
“還好雨沒下大，快走吧。”
幾人踩著雨水來到學校，上樓后分開，來到各自的班級。
雨到中午就停了，但天還是一直陰著，讓人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回過神時，就已經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
看了看天氣預報，又用肉眼判斷了一下天色，估摸著幾個小時內不會下雨，成瀨跟海星先坐巴士回去了。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獨處了。
上了回家的巴士，在成瀨先落座的情況下，海星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坐到他身邊，而是坐到了他的身后。
他微微偏頭，“應該沒有多少東西吧。”
“我不知道……是爸爸說的。”
成瀨點了下頭，怕她沒注意到，又應了一聲。
“過去看看再說吧。”
“里面可能有點亂……”
“變成雜物間了是吧。”
“嗯……”
他慢慢吐出一口氣。
“時間過得真快啊。”
海星低垂著視線，沒有說話。
二十多分鐘后，兩人回到了青柳。成瀨也沒回家，直接跟著海星去她家了。
“春海來了。”
“誠一郎先生。”
跟真木誠一郎打過招呼，兩人上樓，成瀨拉開了曾經屬于他的那個房間的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霉味有點重呢。”
“嗯……這個房間有點漏雨。”
成瀨抬頭看了看，又摸開燈，天花板角落的地方顏色有些深，漏雨的地方應該就是那里了。
“爸爸說等天晴之后，找人來看看。”海星在他身后說道。
“這個房間要清理出來嗎。”
“不知道……會稍微收拾一下吧。”
成瀨沒說什么，在門口放下書包，走了進去。
房間里什么都有。
紙箱與廢舊家具之類的雜物隨意地放著，上面又堆積著各種一看就是隨意扔上去的東西，比如厭倦了的明星的畫報，換下的窗簾，甚至是舊了不穿的睡衣。
認出他手里拿著的那件粉色衣服，海星連忙搶了過來，又隨手塞進旁邊的另一個紙箱里。
成瀨掃了一眼，有些無奈，“這么多箱子和雜物，我怎么知道哪里放著的是我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啊。”
他回頭看她，“你叫我過來，不會是讓我來收拾的吧。”
海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埋頭幫忙尋找起來。
在房間里環顧一圈，成瀨又看了看她，也只好繼續翻找。
而為了提高效率，他索性也就幫忙收拾起來。
“你看看箱子的東西，還用得上的，就放門邊，用不上的就放外面，待會兒拿去丟了。”
“噢噢。”
房間遲早都要收拾，海星很樂意當他的“副手”，他說什么，她便做什么。
而他在箱子里挑挑揀揀，自己也會先看看，然后再交給她判斷到底是留還是扔。
直到他拿起一本筆記。
X月X日，星期X，下雨
春海搬出去了，我們也分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