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節課是古文課，騎了一個多小時車依然很精神的成瀨，上課不到十分鐘就開始犯困了。
座下的椅子忽然被踢了一下。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沒有理會，于是又被踢了一下。
他往后一靠，感覺身體好似千鈞重。
“干什么？”
“不干什么。”森見說道，“看你好像快睡著了，給你提提神。”
她占據了他的座位，到上課也沒讓開，成瀨只好坐到她的座位上。
回頭看了她一眼，他問道：“你不困嗎。”
“還好。”森見說道，“看著年級第一還在‘努力’，我也不敢犯困。”
成瀨垂眼看了看她的筆記，字里行間，有不少毫無規律的涂鴉。
一支筆忽然抵上了他的臉。
“你看什么。”
“沒什么。”
他笑了一下，很快轉了過去。
又過了十來分鐘，她又踢了下他的椅子。
“別睡啊。”
已經趴桌的成瀨陡然驚醒，思緒突然跳躍回十分鐘之前。
他轉過身，拿起她的筆記，上面果然又多了好幾道筆尖失控時留下的涂鴉痕跡。
——這女人分明就是自己也犯困了，想跟他說話來保持清醒。
“筆記還我。”森見瞪著他，其中一邊的臉上紅得有些異樣，估計是在桌上趴得。
“你也睡著了？”
放下筆記，成瀨在臉上胡亂地揉了兩下，轉過身依然靠在她的……他自己的課桌上。
“真要命……為什么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古文老師，都是這種干巴巴的老頭子，上課就像在催眠。”
“我就沒見過活潑的古文老師。”森見低聲道。
“我在東京見過，是我中學的古文老師，到現在印象還很深。”
“女的？”
“……為什么這么問。”
“隨便猜的。”
“女的。”
“果然……”
隨便聊了幾句，兩人都精神了一點。
趁自己還清醒著，成瀨趕緊抄起了黑板上的筆記。
結果沒寫幾句，臺上的老頭拿起黑板擦，將右邊黑板上的內容擦了個干凈。
沉悶的教室里，頓時響起一陣懊惱的嘆息。
而古文老師不為所動，在擦干凈的黑板上繼續寫起了板書。
成瀨往后一靠，也懶得記了，忽然聽見森見說道：“前面的我都記下來了。”
深吸一口氣，他又坐直身體，在筆記上空了幾行，接著抄寫起左邊黑板上還沒擦掉的部分。
而這一次，古文老師寫完半個黑板就停了下來，又拿起書，用一成不變的音調講起了課。
“《伊勢物語》是第一部歌物語，也是最早的假名散文……對《大和物語》、《平中物語》和《源氏物語》等作品都有很大的影響……也是很多歌舞伎、凈琉璃、假名草子和近代的取材源泉。”
成瀨一心二用，一邊聽著，一邊記著筆記，總算將黑板上的內容都抄寫下來。
剛停筆，一本筆記搭到了他的肩上。
他接過來，翻到最新的一頁，將前面遺漏的部分抄寫到自己的筆記上。
手上抄寫著，看見夾雜其中的昏睡涂鴉，他又有些想笑。
抄寫完了，成瀨往后一靠，將筆記還給森見。
“上午的筆記需要嗎。”
“現在不需要，放學的時候給我吧，我回去抄。”
“我下午要去學習塾。”
“要帶去嗎？不至于每本都需要吧。”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可以順便來接我。”
成瀨回頭看了她一眼，“那叫順便嗎。”
“你要是愿意主動來接我就更好了。”
“我沒空。”
“哦。”
她只是平靜地應了一聲，表情沒什么變化。
“那筆記還借嗎？”
她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講臺上的古文老師念念有詞，成瀨很快轉了過去。
“這兩天……”
她又低聲開口了，“你跟光在那邊都干了什么？”
“沒干什么，除了在旅館躺著，就是看看大海吹吹風。”
“只是這樣”
“她發燒了啊，還能怎樣。”
“那你照顧她的時候……”
她停頓了一下，“話說回來，你們應該不是住在同一個房間里吧？”
成瀨沒說話。
而不說話，同樣也是一種回答。
“嗚哇……趁人之危。”
她又踢了下他的椅子，成瀨有感覺，她這次踢得比前幾次都要用力。
“是旅館只剩下一個房間了。”
“然后房間里也剛好只有一張床是吧。”
“四張床。”
“我就說……嗯？”
“兩張床，還有榻榻米上也能鋪兩床被褥。我前天晚上就是睡榻榻米上的。”
“哈？你們兩個人住多大的房間啊？”
森見關注的點不自覺地偏移了。
“超大。”
成瀨微微偏頭，“不然你以為在那種大雨天，為什么還能剩下一間空房。”
“那價格應該也很貴。”
“嗯。”
“你付的錢？”
“一人一半。”成瀨說道。
早上退房時是他付的錢，而路上瀧川光就將一半的住宿費給他了。
“是嗎。”
身后的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會兒。
成瀨回頭看了一眼。
“干什么。”她望過來。
“看看你是不是睡著了。”
她眼一翻，接著也伸了個懶腰。
“剛才是有點想趴下了。”
“這節課怎么還沒結束。”
“還有二十分鐘呢。”
“我看看下節課……英語，倒是還好。”
森見也望了眼黑板上的課程表，忽然想到一件事，“下節課是不是有小測驗來著。”
“下節是什么課……噢噢，英語。嗯，有。”
實在是聊得有些放松，成瀨精神又有點恍惚了。
森見踢了下他的椅子。
“成瀨。”
“嗯？”
“要是下節課的小測驗，你沒能超過我二十分，就來接我吧。”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你還真好意思說出口。”
“太難了嗎。”
“你覺得呢。”
這種課堂小測驗，一共也就十道題目，哪怕難度再翻個幾倍，不拿滿分都對不起他倆年級第一第二的身份。
“讓光來接你吧，她很閑。”
“你們是快上課的時候才到學校的嗎，怎么沒見到光。”
“差不多吧。”
成瀨簡單說了下兩人來學校后去職員室忙碌的事情。
“對了，她的車壞了，放學之后，我還得先送她去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取車。”
“怎么了？”
“問題不大，只是出了點小故障，但修起來比較麻煩，所以把車丟那邊，人先回來了。”
森見想說什么，又提醒他看向前面。
講臺上的老頭又開始寫板書了。
兩人也迅速收回心思，繼續抄寫筆記。
一邊抄寫，一邊記憶著其中可能會考到的關鍵詞句，成瀨又專注起來。
再看教室里，已經趴了一片。
十多分鐘后，下午第一節課總算結束了。
“唔——”
伸了個懶腰，到了下課時間，成瀨已經沒什么睡意了。
午后的困倦往往只是在一個時間段里集中地爆發幾次，熬過去就沒事了。
沒熬過去……那就睡著了。
“座位換回來吧。”成瀨回頭說道。
“就一節課了。”森見沒動彈，“我都在這里坐一天了。”
桌上和課桌里也都是她的東西，來回折騰，確實也有些麻煩。
“還有一件事忘了問。”
森見看著他，“你們去了趟十三湖，有什么收獲嗎？”
“嗯……《奪寶奇兵》確實很經典。”
“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