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點燃了天空與云朵，白天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橘色的光灑在大地上，映出日落前最后的輝煌。
縣立津高，副樓。
偌大的部室里，只有兩道相對坐著的身影。
一片靜謐，桌上攤開的雜志已經無人在意。
“你騙我。”
海星怔怔地看著成瀨，“交往什么的……”
“我們已經交往了快一個星期了。”他繼續說道。
“你果然是在騙我！”
要是真交往了這么久，她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來。
因為……他們兩個的樣子，跟平時根本沒什么分別啊……
她的反應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成瀨還是深深吸了口氣。
“海星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你也可以去問尚子……或者森見。”
一葉也知道了？
為什么只有她還什么都不知道……
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她已經相信了大半。
她看著他，說不出話來，眼圈則是越來越紅。
而被她一直盯著，成瀨也難以真正的平靜下來。
“很難理解嗎？我喜歡尚子這件事，海星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海星緊抿著唇。
他繼續說道：“尚子也一直喜歡我，所以……”
“——那為什么現在才突然交往了？”她突然開口。
“因為尚子分到C班，我分到A班去了。”
成瀨說著，停頓了一下。
“……而且，海星最近也離我太近了，我不想讓尚子覺得不安。”
海星腦海里嗡的一聲蜂鳴，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是因為她的靠近，他才會選擇跟尚子交往嗎？
明明她只是想讓他為自己規劃一個清晰而明確的未來而已。
……不，這種話誰也騙不了，更別說欺騙自己了。
他還是看出來了嗎？
還是她自己太放松了，完全就沒有想過掩飾……尤其是在東京那晚的親密接觸之后。
她以為，他至少會對她的身體感些興趣；
她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默許她的不斷靠近；
她以為，盡管彼此的關系已經“重新開始”，他在心里的某個角落，還是為她留了一個位置……
而現在，他的回應是與尚子正式開始交往。
忍了半天，眼前還是變得模糊起來。
一直以來，總是這樣……
擅自靠近她，等她也想靠近他時，又擅自遠離。
她總是在追趕，又從未能真正追趕上他。
海星抽了下鼻子，眼底滾落兩行，滴在手背上。
眼淚燙得她渾身一顫。
回過神，她在臉上抹了一把。
“是嗎，我知道了。”
成瀨沉默地看著她，又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去做海星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待在我這里……待在修復部是沒有結果的。別管我了。”
他幾乎是明示了。
可她寧愿他說得再直接些，索性將她所有的遮掩都撕開，不留半分顏面，讓她徹底丟臉，讓她再沒有半點退路……這樣，她也就不會再抱著不可能的希望，繼續妄想下去了。
可想到這里，她才忽然發現：原來這種無可轉圜的局面，他們早就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兜兜轉轉，她又繞回到原來的地方，落進了同一片泥沼里。
而這一切，他都看得清楚。
真是丟臉……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就像蒼蠅一樣，就算趕走了，也還是會飛回來繼續騷擾你。”
成瀨抿了下唇。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海星只是來錯了地方。”
“那我該去哪里？”
“我不知道。”
“我……嗚……我也不知道。”她猛地吸了下鼻子。
成瀨扭頭望著窗外，等她擦干眼淚才問道：
“海星還想繼續當化妝師嗎？”
她張了張嘴，忽然明白了前幾天一葉提出的那個可能的意思。
原來一葉真的早就知道了。
她也明白他堅持要她自己做決定的用意了。
“我不會放棄。”
成瀨閉上眼，慢慢吐出一口氣。
“那就好。”
海星看著他的側臉，“如果我剛才說的是不想繼續了，你會怎么辦？”
他望了過來。
“我會說很多很難聽的話。”
海星淚中帶笑，“你從來就沒說過什么好聽的話。”
成瀨也笑了一下，只是十分短暫。
“不能讓我待在這里嗎？”她又問道。
他吸了口氣，“我已經說了……”
“我只是在這里待著，什么也不做，也不會打擾你。等我找到想去的地方，我會自己離開的。”
成瀨看了看她，什么也沒說，低頭看向桌上的會議記錄，算是默許。
而即便他已經不看她了，海星還是擠出一抹笑容，然后拿起自己的東西，坐到了遠離他的角落里。
整個過程，成瀨只是微微抬了下頭。
之后的時間，他繼續翻著會議記錄，效率低下地整理自己下個星期在社團展示會上的發言；
海星趴在桌上，偶爾翻一下時尚雜志，兩人之間再沒有半句對話。
部室里又變得一片靜謐。
最后打破沉默的，還是從手工社上來的尚子。
“好累啊……”
成瀨抬起頭，看著出現在門口的女朋友，“辛苦了。”
“不過也總算把要做的東西都做完了，下個星期的社團展示會，手工社絕對會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
“有這么厲害嗎。”
“真的啦。”
尚子眼里只有他，走進部室，繞過座位，她剛對他張開胳膊，猛然注意到角落里還趴著個人。
頂著那一頭標志性的金發，她想認不出她都難。
“……海星。”
海星抬眼看著她，“尚子。”
她放下胳膊，成瀨卻像是不知道部室里還有別人，伸出手來，摟住她的腰，接著將她整個人都抱進懷里。
將臉埋在她的胸口，他摟緊她的腰，深深呼吸。
“……辛苦了。”
“春海……”
尚子看了看他，又看向角落里抿著唇的少女，“海星……”
“不要緊。”他埋著臉，“我已經告訴海星我們交往的事情了。”
尚子還是有些害羞，不過也慢慢抬起垂下的胳膊，抱住他的腦袋，回應著他的擁抱。
他們開始交往這件事，她既沒想著要對誰隱瞞，也沒有主動張揚的打算，而他也是一樣的態度，結果一個星期下來，似乎只有一葉知道了這件事。
是他們現在表現得太不像情侶了？還是之前就太像是一對情侶，所以現在的親密也無法讓人太在意了？
這樣的問題，也只是在她的腦海里稍微浮起了片刻，便沉沒下去了。
她在意的只有他，以前如此，現在更甚。
他的告白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而她依然有種暈乎乎、輕飄飄的不真實感。
將他抱緊在胸口，真實地感受著他的溫度，還有他的手掌摟抱在后背的觸感，尚子在心里告訴自己：
她現在真的已經得到他了。
“晚上……”
“還是跟以前一樣，出去吃吧。我已經找好地方了。”
“誒……”
“我預訂了一家餐廳。”
他松開一些，手上又稍微用力，她順勢坐到他的腿上。
“畢竟這是我和尚子交往之后的第一次約會。”
她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悅，任其流淌在臉上，“嗯。”
坐在他腿上，為了維持自身的平衡，她自然而然地環抱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對，情意流淌。
他的手落到她的臉上，又穿過長發，輕輕托著她的腦袋往前，向她靠近。
尚子微微睜大眼，又看了眼海星，來不及說什么，便被他吻住了唇。
“唔……”
余光里，角落里的旁觀者終于別過了臉。
尚子望過去，盯著她的側臉，心底忽然無比期望她能正視著這邊。
還停在她腰間的手忽然動了動，嘴唇上也被輕咬一口，將她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自己的男朋友身上。
用目光向他道歉，尚子閉上雙眼，結束短暫的分心，回應著他。
“唔……”
兩人忘我地索求著彼此。
再停下時，已經是幾分鐘之后了。
“哈……”
尚子滿臉通紅，無力地趴在他身上，腦袋靠著他的肩膀，呼吸沉重。
成瀨輕輕撫摸她的后背，感受著她和自己一樣激烈的心跳。
“走吧。”
“嗯……”
她應了一聲，卻沒什么力氣，仍在他肩上趴著。
成瀨又看了眼部室的角落，后門半開半掩，而海星已經不見了。
尚子休息著，忽然感覺他抱得更緊了些。
“我喜歡尚子。”
“嗯……我也喜歡春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