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纜車在地藏山頂站停了下來。
本以為寒冷已經到達極致，但在走出纜車的一瞬間，海星還是被山頂的極寒凍得身體一抖，腳步也跟著停下。
后背撞上了一塊結實的溫暖。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成瀨已經抓住她的左右胳膊，推著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別在這里停下。”
走下纜車，他也松開手，又忍不住跺了跺腳。
“好冷！……怎么會這么冷。”
兩邊胳膊上的短暫溫暖轉瞬即逝，海星看了看他，又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外面。
纜車站外一片茫茫。
山頂風雪呼嘯，遠比在山下感覺到的更為強烈。
瀧川光握住姐姐的手不斷搓著，提高音量：“能見度好低啊——”
這么大的風雪，別說樹冰，連四五米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
成瀨稍微往外走了幾步，纜車站外立著一塊指示牌，顯示山頂上除了開運鐘和地藏菩薩像，還有一間餐廳。
“去餐廳里待一會兒吧，這里太冷了。”
“好——”
瀧川光拉著瀧川月走在前面，成瀨回頭看了看尚子、森見還有海星，選擇走在她們身后。
“一直往前走——”他喊了一聲，瀧川光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一腳踏進風雪，寒冷再度升級，不放過幾人身上任何一處漏洞，拼命鉆尋著。
成瀨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最高，又壓了壓裹在脖子上的圍巾，一抬眼就看見前面的海星凍得打顫。
他跟上去，“你的圍巾呢。”
風雪撲面，海星扭過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啊？”
“圍巾——”
“忘在旅館了——”
成瀨無話可說，以她早上出門時那副渾渾噩噩的狀態，也不能指望什么。
他拉住她，取下自己的圍巾，塞到她手里。
她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么。
“什么——”
她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尚子，湊近許多，“這是尚子的？”
“我的。”
“是她給你織的……”
成瀨看了她一眼，拉開距離，“凍死你算了。”
“什么——”
“站著別動。”
他又湊近了，直接拿起她手里的圍巾，穿過長發，圍到她的脖子上。
四目相對，海星低下頭，又被他抬了起來——將繞了兩圈的圍巾塞進她的衣服里。
發覺兩人掉隊，前面的尚子和森見也停下腳步，回頭等著他們。
看著仰起腦袋瞇著眼睛的海星，森見又看了眼身旁的尚子，她的神情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像是在風雪里凝固住了。
給海星圍上圍巾，成瀨擺擺手，示意兩人以及前面同樣停下來等著他們的瀧川姐妹繼續往前。
又走了一陣，成瀨跟上停下腳步的幾人，看了看圍在她們中間的開運鐘。
鐘身上下早已裹滿厚實的白雪，敲鐘的繩子也凍得僵硬，瀧川光試著拉了幾下，紋絲不動。
“看來今天是開不了運了。走吧——”
沒走多遠，便是身披風雪的地藏菩薩像。
“是地藏菩薩呢。”
佛像前還放著錢箱，里面也同樣落滿了雪。
成瀨掏出錢包，取了幾枚硬幣分給同伴們。投是投不進去了，幾人一起往雪里硬塞著，同時祈禱。
“請地藏菩薩大人讓風雪早點停下吧……只停一會兒也好，讓我們看看山上的樹冰就行。”
地藏菩薩大人沒有回應，而風雪也不見停息，幾人只能繼續往前走。
雪地茫茫，還好路邊插著顏色鮮艷的路標，指引著方向。
途中與另一個方向過來的幾名滑雪者擦肩而過，成瀨明白，山頂餐廳已經不遠了。
果然，又走了一小會兒，愈發猛烈的風雪里忽然出現一棟顯眼的建筑。
幾人加快腳步，推門進去，將風雪關在外面。
森見忽然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想說點什么，但又沒有開口。
成瀨看著她，“伱不會想說：在暴風雪里遇到這種溫暖的小屋，通常都是一些事件的開端吧？”
森見轉回去前斜了他一眼，嘴角卻彎了彎。
“只有你才會這么想。”
餐廳里開著空調，對已經凍壞的幾人來說與天堂無異。
只要待在里面就已經讓人滿足了，而這里還提供溫暖可口的食物。
從白銀溫泉一路趕到這邊，早上只吃了點三明治的幾人，也都已經饑腸轆轆。
成瀨點了一份當地的特色，山形芋煮蕎麥面。
除了芋煮，還有咖喱飯、炒面以及薯條之類的食物可供選擇，只不過寒冷的時候，還是吃點帶湯水的更暖胃些，女孩子們的選擇也都跟他一樣。
餐廳內部狹長，就餐的座位設在玻璃窗前，像吧臺，更像是窗臺的延伸。
坐上高腳凳，視線所及，唯有風雪。
躲在餐廳里避寒的客人不少，過了好一會兒，第一碗芋煮蕎麥面才送來，端到了成瀨的面前。
他不動聲色地聞了聞，忍住食欲，推給旁邊的尚子。
尚子對他笑了一下，又往海星那邊推過去。
海星愣了愣，正打算效仿兩人時，另一邊的森見直接按住了她的手。
“再不吃就涼了。”
“那我吃了……”
香氣彌漫，海星深深吸了一口，先喝了口湯汁。
除了芋煮，蕎麥面里還加了牛肉片、甜蔥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菌菇，湯汁極為鮮美。
她又喝了口湯，撈起蕎麥面送入口中，面條韌而不硬，很有勁道。
口感扎實，而滋味濃郁，海星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完全沒注意到身旁幾人直勾勾的目光。
好在他們也沒等太久，剩下的幾碗面很快送了過來。
鮮美的熱湯與面條一起下肚，讓人滿足又暖和。
幾人埋頭吃著面，窗外的風雪也在漸漸平息。
當能見度漸漸提高，成瀨才猛然發現，餐廳窗戶外面，就立著許多奇形怪狀的樹冰。
森見推了推眼鏡，“親眼所見，果然很像是被凍住的人……”
“張牙舞爪的，我覺得更像是妖怪。”海星說道，既想現在就出去近距離地接觸一下，又不敢盯得太久，尤其是那些奇形怪狀的。
等風雪不再肆虐，幾人也已經吃飽喝足，離開了餐廳。
一千多米的高山上，室外依然很冷，不過感受上要比剛來的時候好得多。
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幾人走進雪地，走進樹冰的叢林。
樹冰的造型千奇百怪，沒有一個重復的，像什么的都有。
成瀨左右看了看，抬起胳膊，跟面前的一棵樹冰碰了下拳。
沙沙——
一大團雪掉了下來，露出里面的樹枝。
“里面不是凍住的人呢。”森見說道。
“也不是妖怪。”海星也探頭看了一眼。
成瀨笑了一下，扭頭剛要說什么，身后不遠處的另一棵樹冰上又掉下一團雪。
他抬起視線，樹冰上長著一只手掌。
人的手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