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彬想投訴,想舉報,想報警。但是沒用,他的身份做不了這些事,就算他能做,這片土地也沒有保護男性的說法。
第二天一大早,寒風凜冽中,宋文彬就把自己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和老媽從臥室里叫了起來,并告訴了他們自己即將出差的消息。
“大過年的你不在家過!又往哪跑!?”
李悅聽見兒子過年還要出差,一時間難以接受。
“HK啦。”宋文彬收拾行李說道。
“不像話,哪有年不過還上班的啊!HK不放假啊!?”宋思平抱怨不止。
“我哪里知道。”宋文彬說道:“還有個事,我有個同事,過年沒地方去,這兩天來我家蹭點飯,你們幫忙照顧一下。”
“啊?男的女的啊。”
李悅瞬間就抓住了重點。
宋文彬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女的。”
李悅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推著宋思平說道:“女的,女的,你兒子開竅了!”
“誰啊?我們見過嗎?”宋思平還保持著理智。
宋文彬捂著頭,郁悶道:“見過,就那個…那個…之前來我家…說懷了的那個…”
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大腦都在顫抖。
“哇!!是那個白頭發的小姑娘呀!!”
李悅驚喜的叫出來了,看來她對蘇緹娜印象非常深刻:“你們又好上了??”
“等會兒,我看過你節目,她不是你…”和李悅相比宋父還保持著一定的理智。
“我同事我同事!”
宋文彬大聲說道:“先前那什么懷孕的事都假的,那會節目剛起步,日子苦,你倆不讓我去,她們沒辦法,找這辦法把我帶出去拍節目,人根本沒懷孕,現在也是同事!可別瞎想,也別瞎說啊!”
現在賺了錢,影響力也上去了,宋文彬早不可同日而語,家里人對曾經被騙那回事也沒了說法,只當沒聽見這茬。
“啥時候來啊。”李悅美滋滋的問。
“快了,八點。”
“老宋老宋,快點,收拾屋子去!”
看著和春晚小品里一樣的父母,宋文彬突然發自內心的升起一種不真實感。
果然,八點準時,霍雨就開著她那臺黑色GTR來到他家門口,把蘇緹娜放了下來,又把宋文彬給接走了。
坐在車里看著自家父母那歡天喜地迎接蘇緹娜,壓根不想管他去干嘛的模樣,宋文彬幾乎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
開車的霍雨倒是大早上的戴著副墨鏡,穿著黑色束領運動衣,梳了個背頭,嘴里還嚼著口香糖,單手開車,一副天底下我最弔的模樣,對蘇緹娜跑進宋文彬的家門渾然不在意,這令宋文彬羨慕的緊。
車開上高速,霍雨甚至在車里放起了向天再借五百年,一首離譜到宋文彬從沒見過女生在車里放的歌。
但這令他感到很快樂,這感覺和過去任何一次旅行都不同,他抱著包跟小學生出游般巴巴問道:“雨哥,你啥時候換個車。”
“換啥車?”雨哥反問。
“你這GTR開多久了啊。”
霍雨翻眼皮想了想:“六七年了吧。”
“我哥們做二手車行,你想換車跟我說,我保管成本價給你換個好的。法拉利蘭博基尼隨你挑,都是九九新的。”宋文彬頗為殷勤道。
“不喜歡,我就喜歡日系的。”霍雨淡淡道。
“太落伍啦。”
宋文彬指著GTR中控那司馬屏幕抱怨道:“你看這內飾,老土的都快掉渣啦,根本沒有德系好,隨便一個國產十萬塊的車都完爆這車。”
霍雨單手開車,頭一歪,另一只手拉下半拉墨鏡,看著宋文彬,說道:“我,喜,歡。要,你,管。”
宋文彬看著她墨鏡下的臉,心臟停跳了一拍,下意識扭過頭嘟囔道:“我…我只是提個建議。”
“多謝咯,不過我就算要買法拉利也去買新的。”
“為啥?”宋文彬驚訝:“新的比二手貴一百多萬都有呢,還交稅,成色都差不多,別人也都看不出來。”
“不喜歡二手貨。”霍雨笑嘻嘻道。
宋文彬愣住,隨后不由突然悲從中來。
他已經不干凈了……
來到機場后,霍雨從后座上拿出口罩和帽子扔給宋文彬,兩人在車里把面容遮了個嚴嚴實實,這才做賊似的從車里溜了出去。
盡管他們是出門公干,但也害怕被人認出來,霍雨一路上還在和宋文彬商量著登機事宜,宋文彬卻心里癢的不行,一直偷偷的看霍雨。
不得不說蘇緹娜的確喚醒了一些東西,可是那些東西剛剛誕生就不可避免的被更強大的存在給吸引走了。就像一個剛誕生不久的行星,見到一顆更大質量的天體。
這還是之前廣東之后,他第一次和霍雨單獨出門。而且還是往氣候溫暖的南方跑,太棒了。
年關將近,去HK的機票相當貴,霍雨拿的還是兩張頭等艙,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不過他們現在的帳都是公司報銷,所以宋文彬也不甚在意。
走到排隊登機的入口的時候,霍雨有些不耐煩前面漫長的隊伍,和宋文彬碎碎念道:“媽的每次坐飛機都得排隊,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去非洲時的那臺波音嗎?等我們以后公司做大了,錢賺的更多了,我也要買個飛機,這樣以后就不用排隊了。”
“飛機也買一手的。”宋文彬嘟囔。
“必須的。”霍雨自信滿滿道。
“雨哥大氣。”宋文彬贊嘆道,不知為何,別人說這種話他只覺得嗤之以鼻,霍雨說這話他居然覺得是真的,雖然他理性上并不覺得他們真的能買得起私人飛機。
霍雨眉眼瞇了一下,她笑問:“你干嘛老看我?”
“你戴口罩好有氣質。”
宋文彬小聲說道。
霍雨白了宋文彬一眼,按著自己的箱子,八字步站在登機口,宋文彬強忍著挽住她的渴望,不斷告誡自己這是公共場合,這才勉強本本份份的排著隊走到了飛機上。
飛機上人很多,宋文彬本想讓霍雨坐里面靠窗的地方,但是霍雨卻對里面努努嘴,說道:“進去吧,大明星,你肯定不想被認出來吧。”
雖然霍雨話語中多有調侃,但宋文彬還是忍不住從內心生出感激,這年頭男生和女生一起出門還有男生坐靠窗的道理,真的是太難得了。
的確怕被人認出來的宋文彬沒有客氣,霍雨單手把箱子放進貨架的動作讓路過的空乘為之側目,不過很快,她就拉上了簾子,給這片人滿為患的公共空間一點小小的私密感。
不知為何,宋文彬突然覺得安全爆了,他這會兒突然有些理解為什么女生都要找有男友力的男生了。
“HK那邊的人不過春節嗎?”
飛機上,宋文彬和霍雨閑聊。
“一半一半,有的受西方影響比較深的不過,我小時候是春節和圣誕節都過,我父親會過春節,母親更在意圣誕。”霍雨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放在面前。
空姐送來了一些零食和水果,宋文彬見里面有草莓,就接過來摘起了草莓頂上的綠帽子。摘完之后他見霍雨已經開始刷劇了,就把草莓遞到她口罩邊。
霍雨愣了一下,沒有摘口罩,只是用手接了過來。宋文彬失落了一秒鐘,但是他觸碰到霍雨手的時候,心神又蕩漾起來。
霍雨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微紅,尖端卻透明如玻璃,和她那身體一樣,擁有驚人的美感與力量感。
“你手上的繭…好像沒了…”
宋文彬說道。
“練得沒以前多了,又不跟人對練,當然消了。”霍雨渾然不在意道。
“看看。”
“啊?”
他難忍內心悸動的拉過霍雨的手,假裝端詳實則偷偷摸了起來。難以想象,只是碰了一下手居然就有呼吸在微微顫抖頭發昏的感覺,這種不同尋常的悸動讓他難以克制。
“消了還挺好看的。”他強裝鎮定道。
霍雨見他這樣樂了,讓他摸了幾下之后就抽了回去,反問道:“不消不好看?”
宋文彬趕緊道:“都好看。”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渣的不行,這都什么事,他前天晚上才和蘇緹娜在一起折騰,現在又在和霍雨說這些有的沒的。
“沒蘇緹娜好看,她手指比我長。”
霍雨突然笑道。
宋文彬沒想到她會提這個,他立刻辯解說道:“她…混血的…骨架比你大…個子也高…和你不是一個量級的…”
“嗯?”
霍雨歪了歪頭。
“不是…就是比賽不是也分量級的嘛,重量級輕量級,羽量級。”他漫無目的的開始胡扯。
霍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老逼的說道:“別緊張,你這樣沒事。”
宋文彬卻緊張的汗都要下來了,沉默片刻,他問道:“蘇緹娜,和你說了什么?”
“你覺得呢?”霍雨反問。
宋文彬看著她認真的眼睛,一時間竟緊張起來,自己坐著的飛機雖然有窗戶,但就像沒窗戶一樣。
不會吧不會吧!!
蘇緹娜不會連那種事都要和霍雨說吧!!
好在飛機的起飛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宋文彬有了些許喘息的機會,直到飛機平穩,他深吸一口氣,對霍雨小聲說道:“我,就親過,沒…沒睡過…”
“房貸要還三十年是吧。”
霍雨看著平板問。
走在懸崖邊的宋文彬松了口氣,還好還好,看來蘇緹娜并沒有把前天晚上發生的事也說出來。
“其實我挺佩服蘇緹娜的,喜歡什么就去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點都不擔心后果。”霍雨摘下口罩,吃起了水果,很漫不經心,很平靜,完全沒有情緒起伏。
“是…是啊…”
“你倆其實挺般配的,要不別做直播了,等節目拍完了你倆結婚算了。”霍雨說道。
宋文彬:……
和蘇緹娜結婚!?
這種事想想都覺得是在犯罪。
更別提從霍雨嘴里說出來,簡直就像一把刀子一樣插進宋文彬的心里,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裝死了,側過身看著霍雨側臉小聲說道:“可是我是先親的你的。”
可拿筆記本電腦看圖片的霍雨和沒事人一樣笑了笑,她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鏡,淡淡道:“那也能算數?”
“不算嘛?”
霍雨嗯哼一聲,不置可否。
宋文彬覺得有螞蟻在身上爬,難受的不行,說道:“你知道我沒辦法…”
“我知道。”霍雨干脆利落的說道、非常冷淡。
宋文彬沒話了,和蘇緹娜不同,眼前的這位女性雖然大大咧咧,但宋文彬從來沒有知曉過她的真實想法,一次都沒有過。可越是如此,那若有若無的引力卻越發強烈。
飛機飛到廣東境內,霍雨開始脫衣服,HK的溫度比內地高上不少,兩人得換一些薄衫。霍雨的黑色運動衣下是一件薄薄的線衫,依然很森。換完衣服后她問宋文彬:“你不換衣服,那邊溫度很高的。”
宋文彬沮喪的說道:“你會討厭我嗎?”
霍雨稍稍驚訝,但也只驚訝了一秒。
“還行,你不整那些爛活還是挺正常的。”霍雨不咸不淡道,“換衣服去,對了,咖啡要嗎?”
“不要。”宋文彬嘟囔,開始脫衣服。
霍雨側著身子走到外面,拿了杯咖啡回來后,宋文彬已經換上了秋裝,霍雨:“對了,這次去了HK,我們得在那邊多逗留幾天。”
“做什么?”
“我得帶你去個地方。”霍雨說道。
“是加工廠嗎?”
“不是,去那只是順便。”霍雨說道:“我還有點私事。”
“私事?”宋文彬大為驚訝:“什么私事?”
霍雨不言,表情有些深邃。
宋文彬有意和她開玩笑,湊近偷偷問:“你有個香港前夫啊。”
“呵呵。”霍雨翻了個白眼,簡短的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見她不愿多說,宋文彬也不再多問。三小時后,飛機落地于珠海機場,兩人打了個便車,通過港珠澳大橋直達HK。
回到家鄉后,霍雨看起來放松不少,時不時的要拿出手機拍照,宋文彬卻愈發小心謹慎。他現在和霍雨在一起,若是被人發現偷偷摸摸的在外面跑,第二天微博頭條就要有他和同事私會的新聞了。
走了一會兒宋文彬肚子餓了,他和霍雨說,霍雨便帶著宋文彬買了些當地的特色燒鵝。買完燒鵝后,宋文彬提議找個酒店住下來,吃點東西。
可霍雨卻有其他計劃,她既沒有帶宋文彬去找酒店,也沒有去看那座被低價出售給申屠嘉的加工廠,而是帶著他前往了九龍城區的一家醫院。
這家醫院看起來很老,頗有些上世紀英倫教堂的感覺,宋文彬感到很莫名,忍不住問霍雨為什么要帶他來醫院,可是進了醫院之后,霍雨就變得異常沉默,一聲不吭。
兩人乘坐電梯來到醫院頂樓,霍雨問了當值的護士,護士帶著他們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處病房里。
病房不大,是個單間,里面充滿著消毒水的氣味,唯一的一張床上拉著簾子,一個五十多歲的女護工看見霍雨過來,立刻和她唧唧歪歪個不停,但是兩人說的都是粵語,而且語速飛快,宋文彬是一句話都聽不懂。
交談完之后,霍雨拿了些錢交給那名女護工,得了錢的女人心滿意足的走了。
這會兒宋文彬已經隱約猜到了什么。
果然,護工走后,霍雨拉開病床邊的簾子,指著床上一個枯瘦的老頭對宋文彬簡短說道:“這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