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佃戶?農奴!
0017佃戶?農奴!
這時,韓楨問道:“誰是里長?”
“老朽便是里長。”
先前說話的白發老翁上前一步。
“里長留下。”
韓楨擺擺手:“其他人都散了罷,該干嘛干嘛。”
村民三三兩兩的散去,不過還有六七戶村民站在那里不動,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韓楨挑眉道:“你們有何事?”
這些村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中年漢子磕磕巴巴地說:“小……小郎君,俺們是王員外家的佃戶,現在王員外沒了,俺們該怎么辦?”
韓楨問:“王員外有多少田地?”
漢子如數家珍道:“四十六畝水田,一百八十五畝旱田。”
“都租給你們種了?”
“都租給俺們了。”
“那先前租金是怎么算的?”
中年漢子搖搖頭:“沒有租金,俺們幫著種田,王員外給我們一口飯吃。收成好時,還會額外賞些糧食。”
好家伙!
這哪是佃戶,這不就是農奴嗎?
見韓楨神色詫異,一旁的里長解釋道:“小郎君,如今都是這般。早些年確實有佃戶,不過佃戶搬遷需得主家開具文書證明,不少主家見佃戶要走,故意不開文書。佃戶走不得,只能留下來,久而久之也就變成了如今這般。”
聽完里長解釋,韓楨恍然大悟。
懂了!
就是地主老財使壞,故意不讓佃戶走,強逼著佃戶變成農奴,世世代代給自己種田。
而地主老財需要付出的,僅僅只是一丁點糧食。
那么多田地,必須得有人種。
想到這里,韓楨沉吟道:“現在給你們兩個法子選,第一個法子是交五成租子,剩下的都歸你們,田稅也不用你們交。第二法子是拿工錢,每月三百文工錢,另外還管兩頓飯。”
五成租子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考慮到王員外家的都是良田,產糧率肯定比普通田地高一些,所以在交了租金后,剩下的糧食足夠他們一家吃飽飯,并且還能有些余錢。
等他說完,這伙村民立刻齊聲道:“俺們選第二個法子!”
他們又不傻,第一個法子雖然聽上去讓人動心,但收成這東西全看老天爺的臉色。
老天爺心情好賞你一口飯吃,心情不好連屎都沒得吃。
第二個法子就不同了,旱澇保收,不管田地里收成如何,都有一口飯吃,每月還能領到工錢。
三百文呢。
一年下來就是五貫多,對這些名為佃戶,實為農奴的可憐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筆巨款。
韓楨點頭道:“行,回頭我寫幾張契書,明日伱們來吃飯時順便簽了。”
“多謝小郎君!”
二十幾號人齊齊跪下,真情實意的給韓楨磕了個頭。
待到這些佃戶興高采烈的走了,韓楨轉頭問道:“村里可有王員外的親屬?”
“沒了!”
里長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搖了搖頭:“王員外是家中老大,下面有兩個兄弟,老三小時便得肺癆死了,王家二郎分家后搬去了應天府。兩個女兒,俱都許給了徐主簿做妾。”
韓楨又問道:“這山中逃戶多嗎?”
“怎么不多!”
里長嘆息一聲:“早年間,小王村也是十里八鄉的大村,足有兩百六十多戶,這些年苛捐雜稅愈發沉重,到如今跑的只剩下一百二十戶了。”
韓楨點點頭,心里已經有了計較。
沉思片刻,他忽然問:“里長家中過得可還好?”
里長苦笑道:“勉強果腹。”
他這個里長實際上只是空有一個名頭,與普通村民無異,村子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是王員外說了算。
“從今日起,里長月俸五百文。”韓楨說著,朝一旁的馬三狗吩咐道:“去找我嫂嫂取五百文錢來。”
很快,馬三狗拎著一布袋銅錢來了。
接過銅錢塞進里長懷里,韓楨笑道:“這五百文是這個月的俸祿,望里長多多費心,幫我管理好村子。”
“這……”
捧著沉甸甸的布袋,里長神態復雜,而后感激道:“多謝小郎君,老朽定當盡力。”
目送里長離去,馬三狗這時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韓二哥,咱們不是上山當匪么,怎地留在這里?”
韓楨指了指周圍的三座大山:“咱們現在不就是占山為王么。”
馬三狗撓撓頭,這與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在他的想法里,韓楨應該如黑山上的李天王一樣,占領一座山頭,修建山寨,然后糾集一伙匪徒,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見他一臉茫然的模樣,韓楨拍了拍他的肩頭,輕笑道:“上山當匪徒有好幾種,咱們既然要當,那就當的高端點。”
誰沒事愿意住山上?
蛇蟲鼠蟻,猛獸橫行。
既要解決住所問題,還得收攏逃戶,開墾土地……
現在多好,有青磚紅瓦的宅子住,還省去了許多步驟。
一百多戶現成的農民,以及幾百畝即將成熟的糧食。
韓楨有信心搞定這些村民,就算實在沒搞定,再往山上跑也不遲。
而他之所以選擇小王村,是經過深思熟慮。
其一就是小王村位置偏僻,昨日來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這里三面環山,距離縣城足有十幾里路,只有一條崎嶇的黃土山路通往外界。
只要守住唯一的出口,便能高枕無憂。
萬一沒守住,也有足夠的戰略縱深,只需往山里一鉆就行。
其二則是王員外的名聲實在太臭,這些年把村民欺負的太狠了。
王員外被殺,這幫村民只會拍手稱快。
只需要給村民一些甜頭,讓他們日子變好,村民就會自發擁護韓楨。
若是換個村子,結局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還有第三點,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
韓楨篤定縣衙即便知道他們占了小王村,短期之內,也不敢來找他們的麻煩。
今日他在縣城里這么一鬧,把不少人都嚇破了膽。
況且,徐主簿一死,常知縣絕對會順勢掌控權力,免不了與縣城里的豪紳大戶一番明爭暗斗,哪里會有精力來找他的麻煩。
換位思考,他若是常知縣,在掌控縣城之后,絕不會主動招惹自己,而是抓緊時間撈錢。
等到快要離任時,再上報朝廷招安。
既能給履歷上添一筆政績,又能向朝廷撈一筆安置費。
最后,帶著政績和錢走馬升遷。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猜測,保不準常知縣哪天腦子抽風,一拍大腿就要剿匪。
不過保守估計,個把月內常知縣肯定無法騰出手針對他。
忽然,韓楨想到了什么,問道:“對了,王員外的夫人呢?”
“死了!”
猴子答道。
“你殺的?”
“俺沒殺她,當時后院混亂,有幾個仆役沖進來搶奪錢財,王員外的夫人想要阻攔,結果被一個仆役推倒,撞死在花壇角兒上。”猴子解釋道
大戶人家的仆役家丁,見主家遭災,即便不奮起抵抗,也不會趁火打劫搶奪主家。
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
王員外不但對村民狠,對自家仆役也是吝嗇至極。
那廚娘只因做菜時多放了些鹽,便當眾挨了一巴掌,想來其他仆役平日里也沒少被打罵。
估計這些仆役積怨已久,今日徹底爆發了。
韓楨吩咐道:“猴子,你們四個把屋子里的尸體全部拖出來,堆起來一把火燒了。三狗,你去把廚娘和丫鬟們領過來。”
沒一會兒,馬三狗便領著七八個女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