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提歐克感到了一陣不應出現的惡心,他從地面爬起,舌尖品嘗到了一種異樣的酸澀。但他沒有將時間留給自己,去找尋這酸澀背后的原因,戰爭鐵匠現在有更緊要的事去做。
他抓住自己的戰錘,恰逢此時,一陣怪異的嘶吼從他面前響起,丹提歐克放眼望去,看見一陣令人惡心的深綠色薄霧。
構成艦船甲板的鋼鐵在它們的遮蔽下覆蓋上了厚厚的菌毯,成百上千個詭異的影子在其中涌動。丹提歐克瞇起眼睛,瞥了眼目鏡左上方顯示的實時戰術地圖。
它每隔五分鐘會更新一次戰場資訊,依賴它,鋼鐵之血號和軍團的具體部署情況在他眼中清晰可見。
他切換戰術地圖的觀察模式,進入了指揮層界面,并迅速地給他周圍的部隊發送了集結命令。做完這件事,戰爭鐵匠便開始著手于更新戰報。
他首先便向佩圖拉博、三叉戟議會與全體戰爭鐵匠匯報了他的猜測,以及他所擊殺的那個敵人表露出來的恐怖再生能力。無獨有偶,其他人也遇見了同樣的事。
在一連串緊密的交流過后,佩圖拉博立即下令,調動了重火力——钷素火焰噴射器總是能給那些自愈能力極強的敵人一記迎頭痛擊的。
再者,如果丹提歐克的猜測成真,火焰也多少能遏制一下可能的感染源.
戰爭鐵匠憂心忡忡地握住他的戰錘,開始和他的隊伍一齊向前推進。
他們走入深綠色的薄霧,動力甲的維生系統便開始立刻報警。
先是讀數異常報告,然后便是連綿不絕的警告。空氣中充斥著多種致命的傳染病,且濕度極高。地面因菌毯的緣故變得既軟又濕,有如走在泥沼中一般費勁。
那些詭異的影子也在此刻現出了真容,他們是一支步兵團的士兵——至少從前是,丹提歐克能從他們制服上的徽記與頭盔的樣式來為自己的猜測找到證據。
但他們現在不是了,現在,他們是一群正在腐爛的行尸。
血肉不斷從身上掉下,蛆蟲與蒼蠅圍繞著他們的身體,大口飽餐。更糟糕的是,其中一些人看上去竟然還活著丹提歐克甚至能聽見他們在神志不清的懇求解脫。
帝皇在上,我們到底在面對什么?
“開火!”他命令道。“不要靠近,用爆彈送他們安息!”
他的決策被證明是正確的,那群搖晃行尸的身體根本就是大號的傳染源,被爆彈打爛的身體處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泛著點點猩紅的膿液。
讀數的異常再一次上升,丹提歐克確信,若他敢于摘下頭盔,他會在瞬間被感染——這不是推測,而是一種直覺。
尋常疾病根本無法對阿斯塔特的免疫系統產生威脅,但這些漂浮在空氣中的病毒與細菌絕對可以
“避開尸體,繼續前進。”他再次發布命令,并將自己觀察到的情報與推測進行了上報。
佩圖拉博幾乎是立刻就給了他回應,鋼鐵之主的聲音聽上去毫無波瀾:“做得好,丹提歐克,保持警惕。你要去第十四層甲板?”
“是的,原體。”丹提歐克說。“戰術地圖顯示那里有一大群敵人正在入侵。”
“我會調集人手支援你們,我需要你們在第十四層甲板建立一個防御中心,并控制住周遭區域。”
“明白,原體。”
“鋼鐵生力量”佩圖拉博低聲說道,并暫時離開了和丹提歐克的私人通訊連接。
戰爭鐵匠則在心底默默地將這句話補全了。
力量生意志,意志生信仰,信仰生榮耀,榮耀生鋼鐵。
內外皆鋼。
他大步走過菌毯,趕往了第十四層甲板。
用于通行的拱形長廊此刻已爬滿昏黃的深綠色,看上去像是植物,卻又帶著大量的血肉。一些士兵被束縛在其內,身體已經大部分植物合為一體,形成了某種可怕的苗床,大片大片的蒼蠅在濕熱的空氣中嗡嗡作響。
戰爭鐵匠幾乎為之作嘔,隊伍內的通訊中也遍布謾罵,第四軍團的戰士們完全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戰爭是他們的職責,但這種東西已經超出了戰爭的范疇,生理上的惡心與心理上產生的寒意融為一體,若非阿斯塔特,恐怕已經理智盡失。
就在此刻,一群叛徒在長廊的盡頭發現了他們,并開始朝他們開火。
說來荒誕,丹提歐克居然為此感到一絲慶幸——至少以爆彈進行攻擊仍然是他能夠理解的范疇。而非用牙齒當脊柱的阿斯塔特,或被做成植物苗床的士兵那樣違反理性.
不管如何,至少這些叛徒仍然需要爆彈的幫助進行戰斗。
無需多言,丹提歐克手下的持盾者們立刻豎起了自己的盾牌,他們本就走在第一身位,厚重的風暴盾擋住了所有來襲的爆彈。
叛徒們的第一波襲擊就此宣告失敗,他們沒能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丹提歐克立刻開始組織還擊,并緩慢向前推進。
如無必要,他絕不想讓自己的部隊和這群叛徒進行任何形式的近身戰斗。
重爆彈與等離子開始不斷咆哮,叛徒們沒有抵抗的余地,立即開始節節敗退。這就是伱跳幫一群有準備的鋼鐵勇士的后果。
丹提歐克對戰果非常滿意,但這還不夠。踩著菌毯,他的部隊開始繼續推進,一直到最后一個叛徒死去,槍聲方才停息。
戰爭鐵匠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菌毯,表情變得很是陰沉——旗艦變成這副模樣,真是奇恥大辱。
他將菌毯的事再次上報,并申請了一支全員攜帶钷素噴火器與熱熔槍的小隊來清除此處,丹提歐克不明白這些菌毯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可他也不需要找原因。
這種一看便違反帝國真理的東西還是被燒掉比較好.戰爭鐵匠滿心厭惡地想。
懷揣著冰冷的憤怒,他下達命令,繼續奔赴第十四層甲板。在他們身后,菌毯如活物般開始緩慢地蔓延,蒼蠅嗡鳴著,飛入了甲板的縫隙之間。
“繼續匯報。”佩圖拉博說。“我已經將戰術地圖的更新時間縮短到了三十秒一次,伺服器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所以務必和我保持聯絡,明白嗎,弗里克斯?”
“我明白,原體。”破城者如是答道,他那邊正不斷地傳來各類槍械的轟鳴,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底噪。
他正在鋼鐵之血號的引擎室周邊奮戰,和他并肩作戰的戰爭鐵匠有十七人之多,三叉戟議會的巴爾本·法爾克同樣也在其中。
鋼鐵之主暫離此處通訊,開始刷新戰術地圖。代表著敵人的深紅色在灰色的背景上閃爍不斷,顯得很是危急。
終焉號的襲擊讓鋼鐵之血原地偏移了上百公里,巨大的沖擊力讓船上的大部分儀器都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宕機。泰豐斯的襲擊顯然是有備而來,要不然就是他真的很幸運。
他那艘該死艦船的撞擊地點恰巧位于鋼鐵之血號的主艦橋后端,離引擎室近到不能再近。佩圖拉博不得不將人手朝那邊大量傾斜,與此同時,率先接敵的戰士們反饋回來的情報也讓他深深地皺起了眉。
菌毯、蒼蠅,幾乎打不死的敵人毫無疑問,這不是屬于尋常戰爭的范疇,這不是可以簡單地被歸類總結的敵人。他不明白他們正在面對什么,唯有一種感覺無比強烈。
他將迎來一場苦戰。
因此,佩圖拉博通過艦船通訊朝他軍團的其他艦船發布了一則命令——不必靠近,不必支援,繼續作戰。
他的命令得到了服從、困惑、擔憂,以及一小部分被直截了當提出的反對。
鋼鐵之主不得不花費十幾秒多費一些口舌,向那些反對者解釋他這么做的原因。他倒是沒覺得這件事浪費時間,只是情緒變得稍微有些古怪。
此刻,他的主艦橋上充斥著紛亂且嘈雜的聲響。
機仆們正在給船員們分發防毒面具,一些技術軍士正在和機械教的技師們研究那些還未從宕機中恢復的沉思者陣列。少數能夠工作的濕件則被狠狠地壓榨了起來,處理、計算、運行大量程序.
佩圖拉博觀察了一下他們,并得出了一個結論——他暫時還不需要進行發言,主艦橋雖然顯得混亂,但其實亂中有序。
他低下頭,開始繼續更新戰術地圖,并查閱軍團的情報匯總,將各類信息進行多線處理,分發給所有的軍官。
情報是戰爭的生命,佩圖拉博很早以前就明白了這件事。一支能夠進行實時溝通的軍隊和一支需要依靠信使傳遞命令的軍隊是完全的兩個概念。
他處理著種種信息,并很快看見了一條值得注意的。那條信息來自戰爭鐵匠巴拉巴斯·丹提歐克,備注為菌毯,佩圖拉博點開它,迎面而來的第一句話就讓原體皺起了眉。
數秒鐘后,他通過指揮臺下達了一個全新的命令。在他的授意下,鋼鐵之血號的空氣循環系統開始改變,從自循環模式變為了排空模式。
腐臭的空氣開始一點點地被排出,這本該是件好事,但是.很少有人能注意到那些蒼蠅。
它們嗡嗡地飛著,口器蠕動,滿心期待地進入了空氣循環系統之中,并被機械打成粉碎。
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