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聽完南鏡講述的過程,表情無奈又覺得有趣。
這丫頭也不知道為什么如此相信自己。
季尋都不覺得自己一定能在某次冒險中活著,但南鏡卻篤定他一定會使用那張通靈卷軸救她回來。
不過說那些也沒意義了。
活著就好。
季尋看著這灰頭土臉的丸子頭小姐,想來這些日子不好過,便招呼她坐下,順口問道:“喝點茶?”
帳篷是單人鹿皮帳,很小。
南鏡卻半點不介意,就坐在了季尋身邊,笑盈盈道:“好!”
趁著季尋倒茶的功夫,她看了一眼小桌子上的典籍,感慨道:“哇,季尋先生真是一如既往地刻苦呢”
季尋也聽明白了。
他笑笑,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清茶。
季尋已經習慣這種苦行僧般的生活節奏,沒覺得有什么刻苦。
南鏡聽著眼里卻露出了一抹詫異,略顯驚訝道:“你你怎么知道奧古斯都王的陵墓在這里?”
南鏡聽著這才恍然。
“哦。”
好久不見,這位丸子頭小姐也顯得很興奮。
他也順口問道:“對啊。南大陸來了一個皇家學院試煉團,準備探索這片荒原。而且我懷疑,奧古斯都皇陵就在這邊。試煉團里的某些人,可能也是沖著王陵中的奧林匹斯圣劍來的.”
這話已經透露了很多信息了。
季尋現在的實力已經很強,真要享受安逸生活,也能過得很好了。
而是不能說。
季尋一聽她這語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同時也解釋道:“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推演了一下,大致就猜到了。而且現在南大陸的王族來了,基本可以確認猜想。”
她也感知到附近有很多人,好奇道:“對了,這里是哪里?”
季尋看了她一眼,直接問道:“你也知道?”
但南鏡的印象中,好像每一次遇到,他不是在冒險,就是在苦修中。
“哦。”
想著這丫頭畢竟是塔倫大祭司一脈的傳人,或許知道一些隱秘。
但那表情有些遲疑,像是有些為難。
確實,有人要挖奧古斯都祖陵,塔倫大祭司肯定是不會透露信息的。
南鏡聳聳肩,略顯無奈地解釋道:“大祭司一脈和奧古斯都王族有守護契約。很多事情是不能說的。”
季尋看著她那一臉興致勃勃的神情,提醒道:“你小心點。紅龍王國對你發了s級通緝令,現在到處是賞金獵人在找你。營地里也有很多高階卡師的.”
他當然知道危險。
像是想說些什么,去又不得不憋著。
南鏡小腦袋瓜轉了轉,嘟了嘟嘴。
季尋回應道:“盧恩高地附近的一個冒險營地。”
季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她對面。
季尋一聽這回應,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對老朋友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他用最簡單的話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憋了好半晌,她這才憋出了幾個字,道:“王陵很危險的.”
南鏡很乖巧地回應了一句。
季尋聽著眼底露出了一抹思考。
南鏡捧著季尋倒的茶,抿嘴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謝謝”
“盧恩高地?”
意思是,我很想給你說,但不能。
南鏡琢磨了一下這個地名,好像知道什么。
不是不知道。
南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望了一眼,癟了癟嘴,“不能說的。”
但晶眸中眨動的晶瑩,卻沒讓人看出她有半點把通緝令放心上的意思。
從來沒見他享樂過。
“哦?”
奧古斯都王可當年塔倫王朝的統治者,陵墓也必然危險重重。
不過三千年過去了,王朝崩滅,最大的危險就其實已經沒了。
剩下的就是些怪物和禁制了。
但這次探索季尋可不是主力。
而是南大陸那些人。
那些家伙既然敢來,必然是有準備的。
最后這丸子頭小姐只說了“危險”,而沒有阻止他去,這就意味著有余地。
這樣一想,季尋反而覺得,好像這次冒險計劃有更有把握了。
他知道關于王陵的話題不能繼續聊,轉而問道:“小南,南大陸那邊什么情況?”
“抱歉,我也沒弄清楚”
南鏡知道他好奇什么,但真回答不了,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補充道:“我就在紅龍帝國的王宮轉了一圈,都沒出得去。”
季尋聽著也哭笑不得。
也幸虧你這丫頭手段多,不然還真要吃大虧。
想到了什么,季尋又問道:“對了,伱說的亡者之書是什么?”
他也很好奇,是什么東西讓紅龍王室吃了悶虧不敢說的。
“喏這個。”
南鏡一聽,有種分享贓物的小興奮,直接就拿出了一本通體縈繞著黑氣的古書來。
書皮是由不知道什么材質的黑色皮革制成,上面陽刻著錯綜復雜的咒文,正中央是一顆讓人毛骨悚然仿若活物的人眼。
書的邊緣已經磨損,看上去翻閱過無數次,一股古舊神秘的氣息撲面而來。
僅僅是一拿出來,帳篷里氣溫陡降,一股讓人靈魂都打冷顫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季尋眉頭瞬間擰川,那種感覺像是.像是無數次在死亡邊緣上徘徊時的那種大恐怖感!
啟迪也同時出現:“你受到了‘死亡法則’侵蝕”
死亡法則是至高法則之一。
這是季尋目前都沒觸碰到的未知領域。
不過一瞬汗毛倒豎之后,他卻沒被這股死亡氣息給震懾到,反而臉上浮現了神采,心道:“好東西啊!”
這種讓人頭腦瞬間清晰的感覺他在死亡邊緣上體驗過好多次。
那是絕妙的愉悅體驗。
季尋心中本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豈不是說,有了這本書就能人為制造那種死亡臨界的恐怖狀態了?
南鏡顯然猜到了季尋想的什么,用遺憾的語氣解釋道:“這亡者之書記錄的是死亡法則的奧秘。其本身也有超強污染。如果沒達到相應的法則高度,觸碰這書會大幅度折損壽命。”
說著,她手里縈繞一股白光,瞬間把書上外溢的黑氣給壓了下去。
“折壽?”
季尋聽著單眉一挑,果然沒那么容易卡bug的。
其他代價都還好說。
壽命季尋還真不敢亂來。
不死咒已經很消耗壽命了再來一個,他怕是又得去找圣杯類似的救命圣物了。
南鏡看著這本古書,也難掩喜色,道:“我也沒想到這本亡者之書竟然被南大陸的那些人拿到了。而且正巧紅龍帝國有很厲害的死靈術士,他竟然能打開典籍中記錄的冥界之門坐標”
“死靈術士?”
季尋一聽,猛然捕捉到了什么。
紅龍王室既然有頂級階死靈術士,那么薩洛王子身邊,可能也有一位很厲害的亡靈術士咯?
這或許才是他們敢打奧古斯都王陵主意的依仗。
南鏡說著,隨手就把典籍翻開了。
之前搶到就被發現了,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一邊看,她還一邊感慨道:“這本秘典據說是塔倫開國皇帝蘭陵斯特王編撰的。這也是通靈師和死靈術士必修的高位典籍。我母親說,這秘典都遺失了上萬年了。哇,我也沒想到竟然幸運找到了這件遺物.”
季尋余光一瞥。
那黯紅色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一些古老的文字。
還有一些精密的手繪配圖。
他認得那些文字,這是古塔倫語。
有點像是文言文,是比現在的塔倫通用語更古老、更晦澀、更接近高等惡魔語的古語種類。
季尋認得一些,卻很難理解其中含義。
他僅僅是瞥了一眼,就知道那些內容是進階內容,不是他現在能看懂的。
不過也不著急。
既然是這丸子頭小姐的東西,以后怎么都有機會借來看看的。
南鏡顯然也對這典籍很感興趣,粗略地翻看著。
正這時,季尋余光一瞥,突然看到了書頁某一頁中有幾幅手繪圖!
文字他沒看懂,但這幅畫,卻看懂了。
那似乎記錄的是一個制作木乃伊的過程。
上面是一個人類尸體被分成了好幾塊,然后靈魂也被抽離了出來。
尸體被釘在了十字架上,用裹尸布
季尋看著莫名熟悉。
再一看圖上的幾種器械,這不就是光暗圣釘、光暗十字架、光暗裹尸布的封印三件套?
“這難道是哭泣天使的封印儀式?”
季尋看著腦子里猛然閃過了一些念頭。
直覺告訴他,當年塔倫王室的護國天使被南鏡先祖殺掉,可能還有其他深意。
南鏡也看著季尋表情有變,問道:“怎么了?”
季尋直接指著那一頁問道:“這記錄的是什么?”
南鏡看了看,皺著小臉道:“啊我還沒學這個咒術,也看不太懂。嗯不過看介紹,像是利用死亡這個途徑,獲得突破境界的秘法。哦,還有復活。”
季尋:“復活?”
“嗯。”
南鏡點點頭道:“雖然我還沒看懂。但死亡法則鉆研到一定程度,自然也就精通生命法則了。”
“相性對立!”
季尋一聽這話,想到了之前阿拉貢給他說的這個頂階卡師才會觸碰的知識領域。
死亡和生命對立!
他眸光微微一凜,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哭泣天使不是被殺死了!
或許這是曾經那位殺掉哭泣天使的大祭司給后世留下的布局。
賈彧曾經說過,某些古代大能雖然已經死去,但他們某些布局可能會影響文明延續數千,甚至數萬年。
就像是無罪城的“神墟寶庫”一樣。
這種布局會在某些必要的時候,發揮出它的重要作用。
“好厲害啊.”
季尋腦中思緒飛轉。
他用“我即世界”推演了出去,這才看到了一條從三千年前延續而來的因果線,其中一絲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畢竟,哭泣天使的靈魂現在就在自己身上。
南鏡正在一點點解讀那一頁的咒術,抬頭看著季尋的表情,“怎么了?”
季尋思緒一轉,問道:“小南你知道‘哭泣天使’嗎?”
“知道。我母親之前給我提過一些.”
南鏡說著,表情突然一黯:“不過.”
季尋知道她要說什么。
那位南姨上次神墟寶庫沒站隊奧蘭王室,而是幫了隱修會坑殺了所有舊日信徒。
奧蘭新王亞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事情卻沒有他預想的那么糟糕。
南鏡沮喪道:“我母親好像被囚禁了。”
季尋嘴里琢磨了一句:“囚禁?”
東大路那邊有情報傳來,奧蘭王室復辟,白家現在是新任大祭司。
他之前也一直避開這個話題沒談。
“嗯。”
南鏡點點頭,神色黯然,解釋道:“大祭司一脈和奧古斯都是血脈守護契約。奧蘭王室即便不再信任我們南氏一族,也絕對不會傷害我母親。上次.哦,就是你一起的那次。在無罪城見過母親之后,她給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后來就聯系不上了我懷疑就是被人囚禁了。”
季尋聽著莫名松了一口氣。
畢竟那位南姨還救過自己,活著就好。
但這個事兒他目前也不知道如何解決,就沒繼續聊下去。
帳篷里安靜了片刻。
好友相見的那股興奮也消散了,南鏡眉宇間突然襲上了一股困意,好像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她合攏了秘典,轉眼看著季尋問道:“季尋先生,我困了,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嗎?”
季尋微微一笑,呼應到:“當然。”
南鏡很努力地抬著疲憊的眼皮,回應了一聲:“哦。”
這位丸子頭小姐像是真非常困了。
話音剛落,她就趴在小桌子上,閉眼睡著了?
季尋看著這呼呼大睡的姑娘,表情掠過一絲驚訝,隨即輕笑一聲:“這是多久沒睡覺了啊”
噢,也對。
之前在紅龍王庭藏著,肯定是沒法睡的。
小桌子是看書用的,睡著不舒服。
季尋喊了一聲,南鏡也沒回應。
他想想,起身把這丸子頭小姐抱了起來,動作很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簡易行軍床上。
然后蓋上了毯子。
從始至終,這位本該非常警覺的高階通靈師,一點都沒醒來的意思。
身子也酥軟如泥,全然沒有任何防備。
仿佛她知道,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尋看著那張安詳熟睡的俏臉,笑著搖搖頭。
他就坐在了身邊,繼續翻看起自己的典籍來。
就這樣,一夜一晃而過。
清晨六七點的時候,營地里就漸漸喧鬧了起來。
皇家試煉團的那些年輕貴族們都打算今天出發。
傭兵和獵人們也一早起床開始整理起冒險的行裝來。
營地外的空地上,幾十支隊伍整裝待發,各種魔獸坐騎拉著大車小車的物資,準備去往盧恩高地。
季尋也收拾了自己的帳篷。
就這時,某個熟睡中的丸子頭小姐猛然睜開了眼。
然后坐了起來。
季尋正在收拾書桌,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醒了啊。”
南鏡眨了眨眼,看著自己睡在床上,像是斷片了一樣呆滯了一瞬。
片刻后,她仿佛這才明白昨晚發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能把床占了啊?
還有,睡姿會不會很難看?
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夢話?
一瞬間,少女的心理活動復雜極了。
想到這里,南鏡臉頰上不覺浮現了一抹紅潤,嘟嚷道:“啊真是太失禮了”
季尋笑笑,完全不介意,只道:“醒了就準備一下。一會兒要出發了”
這位是通緝犯,當然不可能跟在身邊。
可這話打斷了南鏡的胡思亂想,這丫頭也知道自己的情況,沒等季尋把自己的計劃說完,一陣咒術靈光閃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帳篷里。
耳旁傳來了那小慌亂的回應:“季尋先生,我先去高地看看。如果途中有什么問題,你用這卷軸聯系我。”
季尋聽著,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卷軸,笑著搖搖頭。
這位丸子頭小姐的手段也用不著自己擔心。
看著人消失,季尋就把帳篷也收了起來,帶著巨大的背包,去往了營地外。
新冒險要開始了。
ps:又發現了一張很適合南鏡的圖,旗袍丸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