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咕嚕”
冰冷的河水嗆入喉管,季尋瞬間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
漆黑冰冷的河水中,他睜開了雙眼,眸光里熠熠興奮和凜冽。
雖然大致估算了震爆彈的威力死不了人,但那貼身爆炸的威能還是意料之中地把他給震暈了過去。
如果不是之前吞噬了那塊秘因靈媒屬性暴漲了一大截,這一下可能就會要了他半條命。
但沒有如果。
季尋從來不假設這種僥幸。
他敢這么做,根本就是因為在之前他就已經推導過這種方案。肉身數值已經足夠強,還再拉爆震彈的同時,給自己扎了一針亢奮藥劑,保證他在入水之后能第一時間醒來。
雖然依舊有風險,但一旦入水,也就意味著跳掉了。
這可比被人抓住強太多。
咒卡師在地面能力很強,在水里可就大打折扣了,無論感知還是行動都大為受限。
特別是那種高密度肌肉的近戰系咒卡師,在水里不見得能比季尋更靈活。
“嘿...運氣不錯啊。”
漆黑的河水中,季尋沒忍住吐了一口血,但黑暗也掩飾不住他臉上的獰笑。
那雙眸子像是黑夜中的猛獸,堅毅而瘋狂。
身體正順著湍急的水流下沉溜走,強忍著翻滾的氣血,他開始解著身上的鋼網。
鋼絲很結實,但鎖具還是機械鎖。
水下逃生可是季尋前世熟悉的再熟悉不過的技能,這點機械鎖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么問題。
整個人沉浸在冰涼的河水中,仿佛靈光一閃。
他似乎覺得也不僅僅是運氣好壞了。
仿佛冥冥中有某種呼應。
惡魔印記賦予了他超凡,那么自然也要承擔厄運賭徒的眷顧。
敵人噗通噗通入水,但顯然已經失去了目標。
季尋解開了鎖具,突然就笑了,“嘖嘖...”
他眼里,這還沒完!
如果僅僅是逃走,可不是他的全部計劃。
想到了什么,他像是魚兒一般靈動地游入了墨汁般的河水之中。
而另一邊,暗雨街黑市這邊的商戶們也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打蒙了。
幾聲槍響驚動了整條街區的商戶和顧客。
無罪城雖然是無序之城、罪惡之都,但通常來說,有些地方也有些不成文的規矩。
就像是暗雨街,這里是城里各大勢力材料集中交易的市場,很多上不得明面的交易都是在這里完成。
所以來這里的人,幾乎都默認了這里不能動武。
倒不是明令禁止,但一旦有人不守規矩,那么他可能就不再受黑市的歡迎。
影響很壞。
后果也很嚴重。
然而今天,竟然有人在街上開槍?
“銀星神秘材料鋪”的二樓,那個中年店主看著街上的兩具尸體,表情有著些許復雜。
剛才他全程見證了那場突發的戰斗。
他是親眼看著那個人在自己抵押了幾張卡牌換了六枚破魔彈出門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讓他久久都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個年輕人,一個卡師學徒,竟然奇跡般在一眾高手早就布置好的包圍圈里,逃走了?
他的眼光哪里沒看出那家伙的應對堪稱無懈可擊?
那極致的冷靜和判斷力,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難怪黑水傭兵團這些家伙最近在黑市這么活躍,原來是要找這人。407的那個?嘿,難怪能破除那個高難度空間,有這縝密心思才說得過去啊。”
閣樓上,店主看著眸光微微一瞇,呢喃自語:“好久沒看到這么亮眼的年輕人了啊...”
看著那些黑水團傭兵慌亂的樣子,他那里沒猜到,那個跳崖年輕人可能真的逃脫了。
嘖嘖,當真有趣啊。
換做任何人在等同條件,他都覺得必然被抓住了。
可那個年輕人偏偏逃了。
中年人臉上的欣賞笑意越發濃郁。
想著是七小姐那邊介紹過來的人,怎么也該出手幫一下的。
他淡淡地說道:“去看看,如果能把人救下來,就動手。曹家的人也順便清理一下。”
黑暗中,有人回應:“是。”
中年店主下完命令,站在窗口怔怔出神。
然而他卻沒想到,剛才的震驚還只是剛開始,就是這時候,更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上演了。
他的目光突然在街道上看到了小巷中出現了一個黑影。
中年店主晃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看著那家伙舉槍從黑暗中走出來,他立刻瞪大了雙眼:“這家伙...還敢回來?”
黑水傭兵團的人幾乎都下到了百米下的暗河邊上,在水里找著目標的身影。
如果說人沒來,他們沒等到,頂多是怪運氣不好。
但現在人明明已經來了,卻在他們手里溜走了,黑水團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后果了。
沒人能承受曹家的怒火。
找不到人,他們必死無疑!
在他們想著,目標跳入了河水中,要么就是被鋼網鎖死沉入了河底;要么就是順著河流逃脫了,去往了那不知道通向何處的漆黑下游。
然而所有人都沒料到,季尋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就在大部隊都站在河水里找人的時候,他已經悄然從黑暗中潛行了出來。
他沒離開,而是回到了暗雨街上。
他還有一件事沒做。
那就是解決掉后顧之憂。
季尋之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想著神秘術式,大概率就是什么占卜家之類的咒卡師。
之前跳崖的時候,他在敵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白發老嫗。
就是那個老嫗第一時間確認了他。
直覺告訴季尋,這就是那個施術者。
所以從最初被發現的一開始,季尋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個念頭:但凡有機會,必須要殺掉那個占卜家。
以絕后顧之憂!
戰士系咒卡師能跟著跳崖,他可不覺得那老嫗能跟著跳。
五十二條職業序列雖然都各有長處,但職業相對是均衡的。智慧序列給老嫗帶來了非同一般的神奇占卜能力的同時,也同時讓其擁有了比普通人更羸弱的肉身。
果然不出所料。
回到暗雨街的時候,季尋在街上看到了孤零零的老嫗。
雇傭兵們幾乎都下去暗河里找人了,沒人會料到兇徒敢回折返回來殺人!
季尋從出水后就一直帶著小丑面具,這讓他免疫了絕大部分神秘術式。
他像是潛行在黑暗中的幽靈,從小巷里走出來的時候,已經距離那老嫗不到十米。
這個距離,已經幾乎是必定命中的距離。
生命的最后一刻,老嫗似有預感,轉臉看向了那條漆黑小巷。看到了那個舉槍的人影,眸光驚了一瞬,隨即慘笑釋然。
她其實已經隱隱預感到自己的死亡了。
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遺物的反噬之下。
沒想到猜錯了。
是死在槍口下。
但也無所謂了,反正也走到了生命盡頭。
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眼前的老嫗比之前看上去的更蒼老了,恍若風中殘燭,肉眼可見的虛弱。
季尋沒有絲毫憐憫,扣動了扳機,“嘭”的一聲槍響,一顆湮滅彈洞穿了眉心。
就在所有人都沒明白為什么街上突然又響起了槍聲的時候,季尋已經飛速沖去過去,一把尸體手上的儲物戒給拔了下來,然后快速竄入小巷中,再次消失在了黑暗里。
幾分鐘后,銀星神秘材料鋪又迎來了一個客人。
換了一身裝束的季尋走入了店鋪里。
那個中年店主看著眼前這個帶著防毒面具的家伙,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之前的客人。
此刻,店主的目光復雜極了。
季尋把從儲物戒指里倒出來了一大堆東西,問道:“老板,請問我可以用這些東西換那本呼吸法嗎?”
剛才沒錢,現在有了。
殺了老嫗的錢,正好來買了。
反正都暴露了。
防毒面具的護目鏡下,那是一雙帶著瘋狂而灼灼自負的眼眸。
防毒面具下那嘴角揚起的弧度,仿佛有種讓空氣凝固的煞氣。
門外嘈雜依舊,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兩次當街殺人的狂徒竟然會如此從容地回來買東西。
賭自己不會為難他嗎?
老板看著,思緒流轉,釋然一笑,“當然。”
很久都沒遇到如此魄力的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