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嘎吱一聲剎車，目的地到了，蒸汽車停在了鋪滿碎石板的路邊。
相比唐寧街的繁華，裁縫街這種普通人居住的街區才更能顯示無罪城居民生活水平的真實面貌。
街道非常窄，石板路上污水橫流，小巷里到處都能看到成堆的垃圾，空氣中時常彌漫著屎尿味兒。
這是無罪城人口最密集的街區之一，也是最平窮的街區。
季尋一行五人提著箱子走了一段小巷子，這才找到不起眼的“裁縫街17號”。
他們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有兩個目光嚴肅的男子等在這里處理現場了。
高檔西裝、亮蹭蹭的皮鞋、看上去就很高檔的裝備...這是金橡樹安保公司的外勤特工。他們專門負責城里一些超凡事故、災厄收容等等的突發事件。
而收尸人只是公司的臨時工。
無罪城里沒有治安處，維護治安基本靠幾大黑幫的暴力手段，其他的就是外包給金橡樹安保公司了。
季尋才入職三天，還沒弄明白城里錯綜復雜的勢力關系。
但據說金橡樹安保公司的老板很有勢力，在無罪城里很吃得開，不僅幾大黑幫都給面子，各種商會也會交庇護金，甚至連總督府也有一定聯系。
東九和那兩個西裝男似乎認識，剛一過來，那個絡腮胡的西裝男就指著房門說道：“東九，里面的尸體交給你們處理了，不用留。上面有兩具，地窖里有十六具，收拾仔細點。”
東九笑盈盈道：“好嘞。”
沒啰嗦，他直接招呼身后的四人道：“干活兒了。”
季尋四人也戴好防毒面具和手套，竄入了房間里。
而季尋幾人不知道是，就是他們走進屋子之后，門口兩個公司的外勤特工卻聊了起來。
絡腮胡道：“看那些邪惡符號...地窖里應該是銀月教派的一個秘密祭壇了。只有那些見不得光的舊日余孽，才會弄這么惡心的東西。”
“是啊。”
另外一個白面男也一臉嫌棄：“那些尸體真是惡心透了，污染又嚴重。讓公司的收尸人處理吧。弄完照例把記憶抹除就好。”
絡腮胡也沒說什么，又道：“尸體的黑暗之力擴散得很快，又有明顯啃食痕跡，動手滅口的可能是「孤狼」巴隆。沒想到他竟然失控叛變了，原來還是八組的同事的...不過話說回來，他從惡魔十字帶回來的那件災變物也很棘手啊，又融合的是那張邪門的職業卡，抓捕的外勤同事都死了好幾個了，公司上層怕是現在正頭疼呢。”
白面男聳聳肩：“管他的，又不是咱們負責抓捕，把報告寫上去就好了。”
絡腮胡抬眉道：“也是。”
季尋幾人剛一進屋子，隔著防毒面具都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屋子里有兩具尸體，一個傷口像是被野獸撕咬掉了整個左肩，另一個胸口被打穿了一個大洞。
這是一個相當慘烈的兇殺現場。
可季尋看著尸體，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這幾天正常收斂的尸體不外乎槍傷、刀劍傷、法術傷，很少有拳頭打死的。
更別說這樣一拳轟爛胸膛的。
正常人都能補腦是行兇的一個非常強壯的家伙。
可巧的是，季尋還真見過一個。
之前在回無罪城的列車上，那個咒力失控的通緝犯。
沒等多想，隊長東九指揮道：“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去處理地窖里的尸體。”
被點名的自然是季尋和小胖子吉布兩個新人了。
聞言，另外兩個老隊員也一臉束手旁觀的冷笑。
誰知道處理尸體有污染風險，同樣的工資，能不碰尸體就少碰。
東九三人已經形成了小團體。
壓榨新來的，似乎本也是收尸人的企業文化。
這幾天都是這樣過來的，季尋倒是無所謂。
多接觸尸體正是他想要的。
如果有選擇，他倒是希望地窖里的客戶生前是超凡者。最好是正式咒卡師，殘留的超凡特性越多越好。
現在一看這尸體上外泄的濃濃失控咒力，還真是。
一旁的小胖子吉布雖然不太情愿，卻敢怒不敢言。
兩人提著工具箱，默默從樓梯爬下了地窖。
然而剛一打開地窖，一股令人作嘔的溫熱血腥味撲面而來。
哪怕是季尋的心境看著也眉頭一皺。
之前看著兩具尸體他就覺得不太對，現在看著地窖里這架勢，哪里不知道不是不對勁，而是問題可大著去了！
黑漆漆的地窖里，隱約可見懸空掛著一些尸體。
僅僅是看著那一道道影子，就給人一種詭異而令人作嘔的心理沖擊。
剛下樓梯沒兩步，啟迪提示也顯示了出來：「你豁免了未知精神污染侵襲。」
普通的尸體可不會有精神污染。
季尋倒是豁免了，一旁的小胖子的臉色就變成了苦瓜色。
這種程度的污染，可比之前那些尸體強太多。
季尋不免心中生疑：這什么情況？
這次的任務好像讓他觸及到了無罪城的一些隱秘。
但這就是收尸人的工作。
兩人也只能提著燈繼續走了下去。
季尋的夜視能力很強，即便沒有燈光，他也看清了這地窖似乎是一個邪惡祭壇。
一、二、三...懸掛著一共十六道黑影。
也就是十六具尸體。
尸體呈現一種特殊布局分布在窖四周，用鐵鉤懸掛在半空中。
尸體都被剝下了皮，猩紅的肌纖維，黃色的脂肪層，還有血管都清晰可見...從細節來看，剝皮人的技藝非常高明，像是極其精通人體解剖學。
季尋可不覺得這是什么變態殺人狂。
再一看。
墻壁上還有一些鮮血繪制的特殊咒文符號，其中一個很顯眼，它是這樣的：☾。
月亮？
這種符號通常指向了神秘學中的某些存在。
季尋觀察了一下，尸體很新鮮，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在他們來之前不久，這些人都還活著。
像是臨時滅口。
“什么情況...”
越是看的仔細，季尋的眉頭越是微鎖：神秘符號、儀式、祭獻...
偏偏又在裁縫街這種不起眼的平民街區。
他立刻意識到這次任務不簡單。
這是普通人無法接觸到的一些高端事件。
這些尸體不僅血腥，更重要的是溢散著黑色火焰般的濃郁咒力污染。
但轉念想著這種案子也不是他這個底層收尸人能考慮破案的，便沒深想。
就在季尋觀察的時候，一旁的吉布已經打開了工具箱，露出了各種瓶瓶罐罐的試劑，嘆息了一聲：“開始弄吧。哎，這么多客戶，也不知道要弄多久...”
惡心歸惡心，還得他們兩人動手處理。
藍色顆粒是巖鹽晶體，綠色藥劑是腐敗王水，褐色的是異蜥酸液，紅色粉末是血骨粉...
這都是煉金藥劑，每種不同的藥劑專門處理不同尸體。
在金橡樹安保公司的《收尸人培訓手冊》里有這些藥劑的功效介紹，學習門檻不高。
入職的第一天，季尋翻過一遍手冊，便熟練地掌握了這項收尸人的職業技能。
吉布已經打開箱子，從中取出了一支懸混試劑。
他先是用鑷子取了地上一部分尸體的組織放入了試管里。
血肉一接觸試劑，冒出了一串小氣泡，然后立刻就變成了暗紅色。
看著試劑的顏色，吉布中已經有了判斷，嘀咕了一句：“尸體殘留的是火屬性咒力。”
看到這里，他又拿出了一罐水屬性的巖鹽晶體，然后灑在了尸體上。
海鹽接觸尸體，發出了滋滋微響。
這就是收斂尸體前必要的處理程序。
超凡者死亡之后體內的能量失去意識控制，需用煉金藥劑去中和引導尸體里殘存的咒力消散，否則失控的咒力就是畸變發生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不處理而直接焚燒，就像是焚燒鴉騙，那些畸變物質會彌漫在空氣中，還會危及城里每一個人。
這也是無罪城收尸人崗位存在的意義。
季尋看著認真干活的小胖子，說了一聲：“你先處理門口這兩具，我去處理那邊的。”
“嗯。”
吉布埋頭專注處理，進入地窖被精神污染那種頭暈目眩讓他根本說不出別的話。
季尋沒多說，也走了進去，地窖深處的污染果然更嚴重了。
他開始將懸掛著尸體都取下來，然后放入裹尸布里。
裹尸袋也是特殊材質，能一定程度隔絕污染，最終還得放在停尸房里的鉛鐵盒子里。
不過他并沒有處理得太仔細，這種失控超凡特性濃郁的尸體對季尋來說是難得的客戶。
回去之后再把尸體上的煉金藥劑清理一下，還能繼續用。
惡魔盛宴吞噬著四周那些失控的能量，他半點沒受到負面侵蝕。
地窖里明顯有翻動的痕跡，顯然之前那兩個外勤特工已經下來檢查過一遍了，該收走的都收走了。
也沒什么值得多觀察的。
一切就按正常收尸程序走。
季尋原本以為收拾掉這十六具尸體就完事兒，但沒想收到斂第三具尸體剛走到地窖深處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啟迪。
「你聆聽了來自深淵的惡魔低語，精神混亂豁免，你觸碰了‘舊日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