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師尊嗎？”
巧兒虛空踱步，走到牧野身旁打量幾眼。
修仙者往往不以容貌來判定，而是根據神識探查得到的氣息。
畢竟在修仙界偽裝的辦法太多了。
可想要將自身氣息都偽裝，那意味著連自身的功法修為都要改變，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
牧野微微一笑，只是看了巧兒身旁的妖面鬼花一眼，招了招手。
這只巧兒的鬼靈便乖巧的飛到了他的身旁：
“當年為師幫助你挑選了這只鬼靈，這么久過去了，卻才金丹的修為。巧兒你這些年看來在馭鬼方面并沒有下多大功夫啊。”
“是不是一直沉浸在靈植一道？”
巧兒一愣，那口吻倒是有些耳熟。
“是呀是呀…”巧兒點點頭，不禁回答道，“我好像在馭鬼一道沒有太的天賦，我留下來時小花才筑基后期。我走了后，它自己修煉到金丹的…”
“這些年王師弟又給我找了一只鬼靈，可我養到一半，那只鬼靈就偷偷溜走了…”
“……”牧野。
伱倒是實誠。
雖然馭鬼是天鬼門的傳承，可這些弟子，并非每一個在馭鬼上有天賦。
“師妹！”葉澄給了后者一個眼神，你這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直接就把對方當師尊了吧？
“師姐！”巧兒想了想，“我感覺他就是師尊。你看，小花都這么親近他…師尊，你當年第一次教我靈植的時候，是用什么當做例子的？”
“凝芝花和百草根。”
“你看你看！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巧兒眨眼道。
蕭火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道：
“師尊，當年你給我們說的，你與師娘互贈的定情信物是什么？”
這話倒是問的許嫦微微一愣。
“地元長生果與……”牧野頓了頓，看向許嫦，聲音悠悠，“無漏仙丹吧。前者是為師與你們師娘在今古涯的地底深處的一株寶樹尋得。后者是你們師娘煉制贈送與我…”
“定情信物…”許嫦低聲念叨幾句，看向黑山老鬼，眸中閃過一抹冷笑。
居然連這些都說了。
“沒錯沒錯！”巧兒連連點頭，“這可是很隱秘的事情，除了我們幾個弟子，和師尊之外，是沒有外人知道的。師尊也只給我們說了這些！”
幾人沉默。
“對了，師尊，當初你與師娘發道心誓言的時候…巧兒忽然問道，“古師妹出現了，你卻當著師娘的面與古師妹也結為道侶。”
“后來你們先一步走了。”
“徒弟很好奇，你與古師妹，也是真心的？”
“……”牧野。
這種刁鉆的問題，怎會是巧兒問出來的？
她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當然不是！”牧野未曾回答，許嫦卻淡笑道，“當時是你們師尊用了一個故事借喻他與你們古師妹。你們還沒聽懂么？其實僅僅只是你們師尊對你們古師妹心中有愧而已。”
“所以才那么做，以滿足你們古師妹罷了。”
“怎么會有感情？”
“你說是吧？天鬼老祖？”
許嫦看向牧野。
似乎想著正好借這個假身份，打擊一下某人。
牧野不動聲色道：
“過去的都過去了，時間太長了，為師記不清了。”
許嫦聞言微微皺眉，這家伙怎么回事兒？
你是我派去的間諜，平時也挺有眼力的，怎么剛才不配合一下？
“那么這么說，他真是師尊了！”巧兒興奮點點頭，“他什么都知道的！”
“愚蠢！”許嫦嗤笑一聲，打算拆穿對方了，她沒有耐心了，“你說的這些，那黑山老鬼也知道。這算什么？你們幾人的情況，那黑山老鬼同樣知曉，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蕭火幾人微微撫額，巧兒還是有點單純。
巧兒不說話了，眨了眨眼，看著黑山老鬼：
“哦…好像是哦…那你到底是誰呢？”
“我是誰不重要…”黑山老鬼道，“重要的是，你們師尊在場，你們是要聽你們師尊的，還是要聽一個來歷不明，站在天鬼門對立的人？”
說到這，黑山老鬼再度給了牧野一個眼神。
示意他放出那只幻暝鬼。
牧野沉吟幾秒，隨即之手一揮，放出了那只幻暝鬼幻化而成的陰圣。
別說，經過數月的適應，幻暝鬼化作的陰圣已經有了七八分神似。
唬人這方面，絕對是可以的。
連氣息都相差不大。
只要不動手，它看起來絕對能騙到一大批對在馭鬼一道水準不高的修士。
不出意外，隨著這只幻暝鬼一出，五位弟子除了王天樂之外，都猛地吸了口氣。
“這是師尊的鬼靈，陰圣！”
蕭火吃驚道。
這下，不得不信了。
雖然，幾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陰圣沒錯…這只鬼靈，獨屬師尊一人擁有。后來天鬼門的弟子中，再也未曾找到相似的鬼靈，玲瓏塔上幾層也沒有出現過。頂多只有類似的，卻沒有那股子震懾萬鬼的氣勢。”
葉澄點了點頭，眼眸微微有些濕潤。
葉梵捏了捏下巴：“這陰圣怎么感覺沒有當初的厲害？”
當然不厲害了，游戲中的陰圣都修煉成鬼王魔羅體了，乃是實打實的元嬰修為。
就算自己放出真正的陰圣也沒有那等修為。
“師尊都只有金丹修為了…”巧兒辯解道，“鬼靈怎還會有當初厲害？”
王天樂瞇了瞇眼，是五人之中唯一一個沒有說話的，似乎從鬼靈身上察覺到了什么。
但他看了看黑山老鬼，又看了看許嫦，選擇了閉嘴。
“如此你們還不能相信么？”黑山老鬼淡淡道。
蕭火幾人沉默片刻，轉而看向許嫦。
如果是師尊的吩咐，那…對方是不是師娘不說，肯定得遵從。
“哈哈哈哈…”
這時，許嫦大笑了起來。
笑聲中帶著屬于勝利者的從容。
“什么狗屁陰圣。”許嫦譏笑道，“這也能叫做陰圣？”
“你什么意思？”幾人臉色一沉。
“哼。”許嫦看向牧野，挑了挑眉，“演得不錯，繼續演。既然是陰圣，那不妨附體看看，當年我與你們師尊鏖戰在裂天谷，親眼見著他那只鬼靈陰圣附體，大發神威。”
“哦對了，其他修士或許不知道。但你們這些弟子應該知曉，你們這位師尊除了陰圣還有第二只更罕見的鬼靈。不妨也讓他拿出來看看？”
豈料，黑山老鬼對此似早有準備。
“時隔多年，為師的另一只鬼靈已經坐化消逝了。”牧野輕飄飄道。
這是黑山老鬼早就準備好的措辭。
“至于附體么…陰圣受了一些靈魂創傷，暫時無法與為師附體。”
既然知曉陰圣不能出手，黑山老鬼肯定已經準備好了措辭。
不得不說，論找借口說謊這方面，黑山老鬼還算的挺周到的。
“你們師尊都只有金丹修為…他這些年，過得并不好。”黑山老鬼繼續道，“你們乃是老祖的弟子，可不要讓老祖寒心。難道寧愿聽信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么？”
這話說的直擊幾人內心。
一下子，幾人都說不出話了。
見此，許嫦靜靜地看著后者。
下一刻，她身影瞬息變化，宛若閃爍一般，來到牧野面前。
“閃開！”黑山老鬼藏在面具下的瞳孔一冷。
牧野卻沒有閃開。
“什么狗屁陰圣？”虛空中傳來了許嫦的聲音，“陰陽輪轉，萬化顯真！”
一道古老的法印從虛空中落至幻暝鬼靈的身上。
牧野微微一驚，卻并未有任何動作。
只是看著幻化的小鬼靈，在這法印之下，如被剝蒜一般，撥開了外表的一層陰力，顯露出里面那只正瑟瑟發抖的幻暝鬼，一溜煙跑到牧野的肩膀上，腦袋滾成一個圓形。
眾弟子見到這一幕，頓時神情一愕。
空間微微扭動，許嫦的身影再度顯現。
“現在看清楚了吧？這只陰圣就是一個冒牌貨，是這女人專門找來騙你們的！”
許嫦冷笑一聲。
黑山老鬼沉默片刻，看向牧野。
“不用問了。”許嫦淡淡道，“想問他為何不躲是吧？我來告訴你！因為他本身就是我派到你們天鬼門的人！”
“哈哈哈哈…”
“不然，這陰陽顯靈真寶妙術我還真不一定會提前準備。”
許嫦冷冷地盯著后者：
“我早就知曉，你不懷好意。與我計劃后，便想趁此機會利用這他的弟子，將我與這東荒修仙界的眾多宗門一同消滅了。可惜，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你們幾個，現在還要對我動手么？”
許嫦看向蕭火幾人。
幾人齊齊退后一步。
“既然如此，那只有我親自來了。”黑山老鬼輕嘆一聲，“連續施展兩大術法，你這般體質和修為，還能有還手之力么？”
牧野一聽好家伙。
原來你是在這等著的么？
許嫦一怔。
“憑他們幾個，始終是無法對付你的。但總能耗你一些法力…”
黑山老鬼慢條斯理的走至前方，“順便還能阻止一下東荒修仙界的修士。另外，想要破除幻暝鬼的幻化，也須得至少四階以上的妙術才有幾分可能。”
“正好么，你會的那一門想要施展出來，以你如今的狀況得花費不少的法力。”
“至此，你的法力已經枯竭了。”
啪啪啪！
牧野心里頓時給黑山老鬼鼓掌了。
感情人家根本沒想用自己來驅使蕩天五圣對付許嫦。
不對，或者說，如果能對付最好。
就算對付不了，卻能極大程度的消耗后者。
可許嫦也沒這么簡單，在知曉了自己的消息后，確實也著手準備了。
但這一切，依舊還是在黑山老鬼的算計中。
而能算中的根本原因，是黑山老鬼對許嫦十分熟悉…
就算沒料到自己十許嫦派來的，卻也依舊能憑借對許嫦的了解設下圈套！
“等等！你不能對她出手！”蕭火幾人對視了一眼，紛紛站了出來，一臉凝重。
萬一，她是師娘呢？
如今假冒的已經被拆穿了。
那就說明人家是師娘的可能性更大。
“你們擋不住了，散開！”
黑山老鬼淡淡道，“你們師尊當年會消失，大概率都是因為你們這位師娘與你們師尊雙修，想要在師尊體內種下特殊的嬰火，汲取師尊的修為。不然當年與黑山老鬼一戰，怎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速速讓開！”
幾人一愣。
趁著這愣神的功夫，黑山老鬼直接消失在半空中。
“小心！”
葉澄清喝一聲，立刻展開大陣，將許嫦牢牢包圍。
“大周天陣法？”
“周天運轉，生生不息，確實是她當年贈與你的四階陣圖，可惜…莫非我不知么？”
虛空中連連傳來數道略冷的聲音。
緊接著，化作一道道玄圖光幕籠罩在許嫦周圍的大陣，竟是頃刻間被破去了。
葉澄臉色一變，一道虛影從她身上浮現，竟是微微抖動不已。
“你是誰？”
黑山老鬼沒有回應。
可很快，一道熟悉的光幕再度籠罩眾人。
蕭火幾人猛地抽了一口氣：
“鏡花水月神通？不可能！”
這是師娘才會的神通！
怎會有第二人會？
被幾人護在中間的許嫦卻眼眸更為銳利。
“什么鏡花水月神通，此乃太古八法之一的周天陰陽妙術，你們謂之神通不為過…”黑山老鬼的聲音平靜中有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激動。
“你們的修為，降低至金丹后期，根本不是我對手。速速退開！”
幾人不知為何這黑山老鬼竟然也會師娘的上神通，還是什么太古八法。
牧野倒是聽得眼眸一瞇。
黑山老鬼如此了解許嫦，那么許嫦會的，黑山老鬼自然也會。
“情勢不妙…”
牧野走至一旁，沒有打算出手。
人家擱著元嬰大陣，他一個小金丹，能干什么呢？
就只能看著唄。
“等你們都打完了，沒法力了。”
“我再來收拾殘局吧。”
“不然…我這點實力，不夠看啊…”
牧野悠悠走至一旁。
不多時，雙方交戰，再度打了起來。
這時候施展了鏡花水月的黑山老鬼顯然比起許嫦更厲害一籌。
五個弟子加起來，奈何只有金丹的實力，根本不是元嬰期的黑山老鬼的對手。
尤其是這黑山老鬼對五人也十分了解，諸般招式都能一一化解。
只是畢竟有五個，也不是那么容易對付。
直到天邊漸漸泛紅。
雙方諸般陣術道法對轟下，結果便是…
兩方都疲軟了。
一個個盤坐在虛空中，臉色發白的打坐恢復。
蕭火掏出一瓶又一瓶的丹藥遞給幾人，眼神卻有些驚悚的看著那個身著黑袍，帶著鬼面的黑山老鬼。
即便心中已經隱隱有些猜測了，可依舊不敢斷言。
“哎，我剛剛與你們傳音了…不要參合進去…”王天樂嘆了口氣，“現在知道了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落得這個下場。幸好之前那幾個元嬰修士都給我們解決了，不然現在這情勢，怕是天鬼門沒光復，反倒是我們栽了。”
其余幾人沉默。
那神通或者說太古八法著實厲害。
只是黑山老鬼施展起來，比其師娘施展起來的，要差那么點，他尚有幾分還手之力。
可下場卻沒好多少。
“牧野，殺了她！”
這時，喘著氣的許嫦猛地看向牧野，“殺了這個人？你若想要修煉天衍訣，殺了這黑山老鬼，就有機會修煉了！”
眾人一愕，齊刷刷看向牧野，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情況。
黑山老鬼坐于虛空，沉默不語。
牧野沒動手。
與此同時。
一道身影從遠處的云河瓊海升起：
“天河昭昭，與世無窮…”
“好一幕精彩大戲！”
“諸位能戰至此刻，真是令老朽佩服不已。”
“不愧是天鬼門的蕩天七圣，能一手重建天鬼門的黑山老鬼…也不愧是我天河宗的圣女…”
只見遠處，一名身著白衣的老者，仙風道骨般從天河宗飛出，臉上露著屬于真正勝利者的笑容，“真是厲害！老朽光是看著就佩服不已。”
眾人一怔，看著此人，心中莫名一沉。
“只可惜，如今么，一切都得為老朽所得了。”天河真人輕笑一生，“對虧了你們，這東荒修仙界才能得以統一。天星山，玄陰宗，上霄劍宗，這些硬骨頭，沒你們天鬼門相助…以我天河宗的實力，還真沒這么容易吃下來…”
“多謝了。”
天河宗看向黑山老鬼，十分恭謹彎腰作揖。
這老東西出來了。
牧野笑了笑。
我就說那幾個元嬰修士里面，怎么沒有這人…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時候出現。
情況不妙啊！
看著眼前的情況，牧野嘆了口氣，走了出來：
“天河真人看來是吃定我天鬼門了？我這位天鬼門老祖可還在呢。”
天河真人聽到聲音，轉身看了過去，笑道：
“我勸小友還是聰明點，給人利用，假扮一個老祖被人拆穿其實沒關系。識趣的離開就是上上之策。”
“可要是入戲太深，那就不好了。”
“是么？”
牧野微微一笑，緩緩放出陰圣鬼靈。
“可我真沒入戲太深。”
“因為，我本就是戲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