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醒后一支煙
出了站。
李金泉熱情招呼楊銳黃大龍二人上他們的車,這二人并未預訂酒店,一路順過去,總是能找到個合適的住地。
但楊銳婉言謝絕了。
真不好意麻煩人家太多。
再說了,來接李金泉韓千雪的車也不大,根本坐不下。
在火車上,李金泉已經給楊銳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和地址,臨上車前,又叮囑了一遍:
“我手邊的事辦起來很快的,最多兩天就能辦好,你明天下午打這個電話給我,不出意外的話,你的事后天上午就能搞定。”
車子開出了一小段路,李金泉通過后視鏡往后邊瞅了一眼,楊銳黃大龍二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
轉過頭來,李金泉問了一聲:“韓姐,我想吃下他們的婷美,你有興趣嗎?”
黃大龍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下雪天,路滑車少,得虧舍得花錢坐出租車的旅客也不多,要不然,黃大龍肯定沒那么快就能攔下車來。
上了車,出租車司機吭著京腔高傲問道:“哪兒去?”
當下,在阿拉們的眼中,出了滬海全是農村,在京爺們的心里,四九城之外,全是土鱉。
哪怕楊銳回答說去長虹橋兆龍飯店時,依舊沒得到那出租車司機的尊重。
兆龍飯店乃是港城船王捐資興建的一家五星級涉外酒店,在四九城絕對是最豪華存在,價格上不敢說獨占鰲頭,卻也是出類拔萃。
入駐于此的,非富即貴。
但這些并不能改變一個標準京爺的閱人標準。
外地來的,特么再怎么有錢,還是個土鱉,最多算他個金土鱉。
“霸哥,咱真要聽那個姓李的安排么?”
楊銳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瞇起了雙眼。
李金泉大概率不是個贗品,那種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衙內特有的傲氣可不是一般人能裝出來的,饒是他楊銳,最多也就是裝個形似,而神的方面,恐怕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他所說的中泱臺廣告部的尿性大概率也是真的。
市場經濟于當下只能說是小荷剛露尖尖角,舞臺上的主角仍舊是計劃大哥和國營大佬,民營兄弟最多算是個馬仔,能跑個龍套露個臉,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
這說的還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南粵省。
而北方,去年他們兄弟倆在齊魯省的省府還差點被扣上一頂投機倒把的罪冒呢。
所以,中泱臺有限的廣告資源,必定是優先舞臺上的主角。
哪怕那主角掏不出足夠多的廣告費。
“問題還是出在了自己的步伐邁得太快了……”
楊銳小聲嘀咕了一句。
眼下這個時代,最大的特點就是變化飛快,無論是社會景象還是人們思想,每一天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果他楊銳再能夠穩一點,把全國招商會和中泱臺廣告的計劃拖到明年的五六月份,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上一世的八七年五六月,他楊銳雖然還在接受勞動改造,但這并妨礙他數年后再來回溯這一年所發生的大事。
沒錯,正是這一年的五六月,一則廣告紅遍了大江南北。
“燕舞,燕舞,一曲歌來一片情!”
也正是那則廣告,徹底改變了中泱臺對廣告業務的指導思想。
標王現身江湖,舞臺上也沒有了絕對的主角,龍套們只要攢夠了錢,一樣可以霸占了鏡頭。
也就早了半年……楊銳再一聲輕嘆,終于回答了黃大龍的問話:
“信他一次也無妨,就算他騙了咱們,那也耽誤不了咱們的大事。”
楊銳還是留了后手的。
一點關系都不找就往四九城奔,那是腦殘才能干出來的事。
為什么要下榻兆龍飯店?
可不是楊銳錢多得花不完。
而是泰叔那邊跟港城船王打過了招呼,而船王那邊也答應了幫忙。
黃大龍道:“這么說,咱今晚上可以閑著咯?”
楊銳冷笑應道:“你要是不樂意閑著,我可以安排點事給你做。”
黃大龍從副駕座位上轉過身來,訕笑道:“我是想說,待會我能不能去見個戰友?”
楊銳斜眼瞅向了黃大龍:“男戰友還是女戰友?”
黃大龍苦笑應道:“當兵整三年,母豬賽貂蟬,我特么哪有什么女戰友呀。”
楊銳笑道:“男戰友才特么更危險。”
黃大龍的戰友名叫彭家棟,當年在部隊新兵連時,他倆分在了一個班。
新兵連之后,雖然分開了,但仍在同一個偵察連。
輪戰預備期間,這哥倆都被選上了突擊隊。
雖然沒得到在戰場上生死相托的機會,但在長達七個月的侯戰期中也結下了磐石般的友誼。
彭家棟退伍后被分到了手表廠工作,只半個月,便讓全廠上下刮目相看。
這小子在手表機械上的天賦實在是太驚人了,僅僅一個禮拜的時間,便把師父碾壓在身下,再一個禮拜,又將廠里的總工踩在了腳下。
如此天賦,必然帶來大好前途。
可是,彭家棟卻是個愛管閑事的主,有那么一天,為了廠里的一個女工,彭家棟打了抱不平一頓,而這個抱不平不是別人,正是廠長家的二公子。
廠長惜才,原本想冷處理,雙方各退一步,息事寧人。
可彭家棟卻不買賬,根本不愿意給廠長這份臉,誰都勸不動,隨便打了聲招呼便把這份工作給扔了。
之后,彭家棟在家門口開了個鐘表修理鋪。
技術好,價碼公道,生意肯定火爆,比起在廠里上班,賺的錢不知道多了多少。
黃大龍陡然出現,彭家棟愣了足足十秒鐘,隨后大叫一聲,沖出來沖著黃大龍就是一通亂拳。
“你特么什么時候來的呀,也不提前寫封信給我……”
黃大龍也不慣著彭家棟,該怎么還擊就怎么還擊。
“老子今早晨剛到,你特么應該知道的,老子最討厭提筆寫字了……”
你打我三拳,我還你兩腳,宣泄之后,兄弟倆相視而笑。
“走,特么的,喝酒去!”
“把你的好哥們都叫上,我來請!”
彭家棟捏起了拳頭咬起了牙。
“你特么看不起誰呀?”
黃大龍照著鋪面就是一腳。
“小練攤的,一個月能賺幾個大子呀?”
彭家棟忍無可忍,一拳再次揮來。
“你特么當上大老板了是不,騙誰呢?”
黃大龍樂呵呵躲過彭家棟的拳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了上來。
“婷美公司董事長助理,月薪一千二,獎金股份另算,怎么樣,沒吹牛逼吧?”
彭家棟不屑譏笑,道:“啥基吧婷美公司呀,聽都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正常,四九城的爺們才是真土鱉,哪見過什么大世面……黃大龍淡然一笑,摘下腕上手表,丟到了鋪臺上。
“幫我調調,我這塊表走的不太準,不到半年就要慢了一秒多。”
彭家棟拿起手表,不由一怔。
勞力士?
一萬兩千多一塊的勞力士黑水鬼?
肯定是高仿!
聽說黃大龍這廝在南粵一帶混,那邊里港城近,高仿手表很容易就能買得到。
但……
彭家棟拿著黃大龍的那塊手表仔細端詳。
靠,居然是塊真貨。
屁話。
老子本命年生日,霸哥送老子的生日禮物,能假了?
黃大龍拿回手表,重新戴在腕上,隨即再拍了拍有點懵逼的彭家棟。
“喝酒的地,我都訂好了,現在你只需要叫上你的好哥們,跟我走。”
彭家棟依舊是將信將疑。
表雖然是真品,看那貨身上的著裝也像是個有錢人,彭家棟并不懷疑黃大龍的錢來路不正,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那貨卻是完全能做得出來。
手表也好,身上的行頭也罷,說不定全都是借來的呢。
彭家棟的哥們倒是有不少,當兵之前有一幫同學,手表廠也處下了幾個關系不錯的師兄弟,街坊鄰居中更是有一二十從小一塊玩到大的發小。
但真能夠稱得上好兄弟的,值得介紹給黃大龍認識的,卻只有一個,航小北。
航小北的家離這邊不遠,騎個自行車最多五分鐘就能到,彭家棟把修理鋪交給了黃大龍看管,自個回到家里,騎了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去了航小北的家。
黃大龍是他最鐵的戰友,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但他既然說了已經找好了喝酒的地,那么,這個面子就必須給他。
當然,做為把面子看的比命還要重的京爺,自然不能讓黃大龍買單請客,回家推自行車的時候,彭家棟就已經把所有的錢全都揣在了身上。
剛好一刻鐘,彭家棟栽著一小伙回到了修理鋪。
“給你倆介紹一下,黃大龍,我在部隊上最鐵的好兄弟,航小北,跟我從小玩到大的好哥們。”
有點帥,要是再換上我這身行頭差不多就能趕上我黃大龍了……黃大龍熱情地跟航小北握了下手。
航小北嘴上親熱地叫了聲大龍哥,但心里面多少都有些不情愿。
南方人,都特么軟得很,要不是看在家棟大哥的面子上,多看你一眼都是給你臉了。
不過,航小北掩飾的相當到位,不單黃大龍沒能感覺得到,一旁的彭家棟也沒看出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