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八點整,孫大福準時出現在老街街口。
早已有二十余熱血青年等在了此處。
孫大福神情淡定,以旁觀者的口吻向眾人陳述了方開來的惡行。
“偶熏大壺一不圖名二不求利,介么做滴目的基友一過,辣就系為崗南村滴父老鄉親討過說法。”
好偉大啊!
也就是五分多鐘的演講時間,前來捧人場的熱血青年多了一倍,四五十號人簇擁著孫大福向東城分局的方向開拔而去,路上,不斷有新的熱血青年加入到了送行隊伍中來。
孫好漢如此壯舉,絕對值得我輩江湖兒女頂禮膜拜。
老街距離東城分局也就兩里路不到,放開了腿腳,最多十分鐘就能走到,即便有意放慢速度,那也用不了二十分鐘。可就是這么點時間,簇擁在孫大福身旁身后的江湖熱血兒女又多了一倍多。
而且,尚有一大批熱血青年剛得到消息,正在匆忙趕來。
距離東城分局只剩下了一百米不到,正前方,一輛白色AE86堵住了道路。
轎車之后,還有輛卡車,卡車旁,停著輛艷紅色幸福250。
十多位農民模樣的人從卡車上跳了下來,不由分說,直接拉起了一條橫幅,上面印著十個大字:孫英雄,崗南人民感謝你!
AE86的車門緩緩打開,一相貌英俊氣宇軒昂的年輕人在一黑臉大漢的陪伴下緩緩下車,迎著孫大福穩步走來。
“崗南惡霸?”
孫大福的擁躉中有人發出了驚呼。
尚有五步之距離,楊銳駐了腳,雙拳緊抱,沖著孫大福施了一抱拳江湖禮。
“在下崗南惡霸,特意前來為英雄送行!”
楊銳身后,手扯橫幅的十多村民齊聲跟喊道:“為孫英雄送行!”
孫大福明明眼眶中有熱淚在打轉,但依舊拿捏出了一副淡定神情。
“偶再重申一遍,偶熏大壺昨日機為,一不圖名二不求利,幾為替天行道,讓辣壞人惡有惡報!”
楊銳帶頭鼓掌。
一百幾十號熱情青年的掌聲隨即跟上,其中還夾雜了口哨聲叫嚷聲,一時間氣勢非同凡響。
孫大福抱起雙拳,先向楊銳施了一禮,再向那十多崗南村村民拱了拱手,隨后轉身沖向了自己的擁躉,高聲道:
“各位兄弟,俗話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請各位樓步,咱們就此別過!”
言罷,孫大福邁開雙腿,大踏步向分局走去。
楊銳在其身后朗聲道:“等你出來,咱們做兄弟。”
孫大福停住了腳步,卻未轉身,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東城分局的領導一個電話打給了朝明縣縣局,胡廣松得知消息后,連忙將電話打到了邢國富下榻的石崗鄉西江賓館。
邢國富接完了電話,愣了好大一會都沒能回過神來。
這特么究竟是個什么案子呀?!
太特么狗血了吧。
堂堂一所長居然真被打人兇手給嚇到了短暫性記憶空白的地步?
這世上居然真有人只是為了出個名而甘心坐牢?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不是我邢國富孤陋寡聞,而是這世界的變化實在太快。
段興民得知了消息后,一臉懵逼的程度絕不亞于邢國富。
昨晚上還覺得這案子甚是有趣,怎么睡了一覺就變得這般無聊了呢?
不單是無聊,還頗有些無臉。
自家的所長在自家轄區被人揍成了豬頭,這本就是個很沒面子的事,而那打人兇手卻猶如英雄一般在上百人的簇擁下,于另一分局投案自首,這無異于沖著他們朝明縣局正手甩了一巴掌還不夠,反手再抽了一巴掌。
這口惡氣還不好出。
社會輿情已成勢頭,據說市里的報社已經派了記者前去東城分局采訪,省里的兩家媒體單位也打了電話過來,預約了采訪時間。這種情況下,把那打人兇手弄回到縣局來也只能是按規矩審訊,不敢越雷池半步。
打不能打,罵也不能罵,輿情監督下,量刑也無法加碼。方開來傷得雖然難看,但受傷程度并不重,最多也就定個輕微傷,往最重了判,那打人兇手也只需要吃上三個月的牢飯。
窩囊啊!
別說他們刑偵大隊,就算是整個縣局的臉,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被方開來這個該死的蠢貨給丟沒了。
“邢大隊,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段興民忍了半天,還是沒能忍得住,他那一肚子火氣要是發不出來,恐怕都用不著回縣城,直接在石崗鄉衛生所辦理個住院手續才行。
邢國富沒好氣回道:“又來了,什么當講不當講?你我兄弟理當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段興民滿懷怒意道:“有方開來這樣的同事,我覺得是一種恥辱!”
邢國富也不由得咬起了牙:“雖然我不是他的主管領導,不適合表態,但我非常認同你的看法。”
楊銳回到了村里。
顧長虹摩拳擦掌已有些等得不耐煩了。
他拿著楊老板那么高的工資,早就迫不及待要做出相對應的貢獻,昨天上午黃大龍找到他說可以上班了的時候,他就興奮異常,只可惜中午喝了酒,楊老板認為不太適合干活,吩咐他先安頓下來,好飯不怕晚,明天開工也不遲。
現在可應該適合開工了,楊老板再有托詞的話,顧長虹想好了,那就以辭職相要挾,絕不能做那個吃閑飯的人。
楊銳倒也干脆,叫人找來一面鑼,直白告訴顧長虹,他當下的工作內容就是圍著陳老賊的家敲鑼喊話,什么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之類的隨便喊,只需要讓陳老賊知道他顧長虹來崗南村上班了就成。
顧長虹一聽就樂了。
這工作內容,太特么討喜了。
若不是那陳老賊多事,他顧長虹就不會得罪人家楊老板,要是沒得罪人家楊老板,他就不會脫下那身警服。在楊老板手下做事待遇雖然高得離譜,可在地位上,根本不能同派出所所長相提并論,因而,無論表里,顧長虹對那陳蒼偉的恨意都不輕。
說干就干,顧長虹接下銅鑼,立即敲響。
“崗南村的父老鄉親都聽著哈,我是顧長虹,從今天起由我來擔任崗南村治安大隊大隊長……”
昨天上午,大好局面下突發變故,薛主任態度明確地否決了田鄉長的指示,陳蒼偉不明就里,連忙追到了鄉里,百般打聽之下,總算是搞明白了變故的真相。
小賤種居然抱上了婁縣長的大腿,田鄉長雖然能順利成為田書記,但同時失去了對崗南村的管理權。
也就是說,他陳蒼偉在跟小賤種的這場斗爭中落了個完敗的下場。
萬念俱灰下,陳蒼偉的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問題,如何做,才能體面地離開崗南村。
陳蒼偉不缺去處,大仔在縣城剛分了新房,面積不大,但好歹也是個三室一廳,孫女剛滿三歲,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時候,他們老倆口過去了,保管不會招兒媳的煩。
去特區鵬城投奔二仔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二仔在他那家外資企業當上了線長,手下管著好幾十號工人,每天從天不亮要忙到天透黑,他們老兩口過去給做個飯洗個衣什么的,也是幫了二仔不小的忙。
但不管去那邊,都得找到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騙不了村民,也得騙了自己,不然的話,等老死了都沒臉把尸骨送回來下葬。
可老伴死活都不肯離開村子,去到縣城大仔家,不僅要看老東西的臉色,還得看兒媳的臉色,說是老兩口一塊去幫忙照看孫女,但干活的只能是她一個人,這種日子她可不想過,也過不來。
去特區鵬城更不靠譜,二仔賺錢雖多,但老倆口怎么好意思吃仔仔的喝仔仔的,那邊的物價又那么高,就靠他們老倆口的那點積蓄,過不了兩年就得山窮水盡。
昨晚上兩口子就爭吵了半宿,今早起來,忍不住又拌上了嘴。
剛叨嘮了兩句,就聽到了外面顧長虹的扯著嗓子的叫喊聲,陳蒼偉側耳分辨了一番,臉色刷的一下不好看了。
小賤種這一招可真夠狠的啊!
陳蒼偉咬緊了牙關,喘著粗氣,努力想使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可越是努力,越是覺得熱血上頭,忽地眼前一黑,整個人控制不住地軟綿綿癱倒在了地上。
村西頭,楊家新宅。進進出出的村民絡繹不絕。
今天是繳納集資款并領取集資憑證的日子,憑證上白紙黑字寫上了年度分紅不低于四千快的條款,而且還有惡霸村長的簽名擔保,每一個辦完了手續的村民自然是歡天喜地喜氣洋洋。
楊銳在頂層涼亭下喝著茶,正在跟黃大龍打賭陳老賊會被氣成個什么鬼樣,就聽到樓下院子里傳上來一聲凄厲的叫喊聲:“惡霸哥,你快出來救救我阿爸呀!”
是春花妹!
聽其口吻可不像是胡鬧……楊銳心中不由一緊,壞了,玩笑開大了,恐怕得把二舅叫回來準備開席了。
情急之下,楊銳放棄了樓梯,徑直從頂層平臺躍下,借助樓旁樹杈做緩沖,平安飄落在院子當中。
陳婉婷見到了楊銳,哇的一聲哭開了。
“我阿爸跟我阿媽拌嘴,吵著吵著就昏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info,方便下次閱讀,或且百度輸入,就能進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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