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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卡脖子的軍工技術


更新時間:2024年08月10日  作者:如意鍵盤  分類: 都市 | 都市異能 | 如意鍵盤 | 年代:從魔都譯制片廠開始 
正文卷

正文卷

1981年,大年初一。

浦江城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里,窗簾緊閉、悄無聲息。

書桌上一只攤開的郵包,依然保持著剛打開的模樣。

時遠時近的炮仗聲,絲毫沒給床上的那位帶來丁點影響。

直到一串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江山才裹著一床被子挪了過去:

“喂”

嘶啞的一聲招呼,聽的電話的那頭明顯一愣:

“江山?請問是江山嗎?”

“嗯,我就是江山。”

聽這聲音,江山感覺有點耳熟,但就是沒想起來是誰。

“怎么新年頭一天,就這么沒精神?”

饒斌忽然感覺到了什么:“聽這聲音,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呀?”

“您難道是……?”

江山有點聽出門道來了:“饒部……長?”

我天,大新年的頭一天,機械部怎么會給自己打電話?

“聽出來了?”饒斌在電話里笑道:“新年好呀,江山同志。”

自打一句“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東風車”的廣告詞出現后,饒斌便對江山看上眼了。

“新年好,饒部,”

確定對面是哪位后,江山立刻開始組織語言:

“恭祝您身體健康、闔家歡樂、工作順利、六六大順……”

“行了行了,知道你能寫會說,咱們倆就別來這套了。”

“哎,我聽您的。”

“小江呀,你前陣子在旅游局接的任務都忙完了吧?”

“早完成了,”

江山心說我連外貿部的礦泉水都干完了:

“您今天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咱們的東風卡車……又?”

“不是東風的事,我手底下又不止一個東風……”

江山有所不知。

別說是大年初一,就連年三十饒斌的班子也沒休息過一天。

沒辦法,改革開放的前兩年有多猛,1981年就有多難。

“按說,我不該在這時候給你去電話的,但……”

電話的那頭,傳來了饒斌點煙的聲音:“這樣吧,你先聽我說一個故事。”

“您說,我聽著呢。”

身穿全套寶藍色工農兵的江山,裹著一床棉被窩在了沙發上。

和對面一樣,他也點起了一根煙。

“1945年,國共重慶會談的時候,忽然對外宣布要中斷會議。

不為別的,只因為國共兩邊的領導人,要去為同一個人吊唁……”

聽到這,江山手里的煙頓了一下:

“這位究竟是誰?居然能讓兩邊的領導同時記掛?”

“想知道?”

饒斌笑道:“想知道就聽我慢慢跟你說,

1901年,廊坊出現了一位邊搖鈴鐺,邊吆喝的英國人。

這人說起來是位傳教士,其實就是個英國卜內門洋堿公司的推銷員。

當時那個年代,只見過雜質滿含土堿的老百姓。

在見到他手中的那些結晶均勻、色澤如雪的洋堿后,就跟見到了寶貝一樣。

于是,英國的洋堿,沒費多大勁就在中國打開了市場。

說到堿這個東西,既然它能號稱工業之母,就已經能說明它的重要性了。”

“那是,”江山點點頭:“肥皂、玻璃、印染、紙張……數不清的行業都離不開它。”

“所以,國外那種提取成本低廉的索爾維制堿法,

幫著英國佬在咱們國家的各行各業,賺走了大筆黃金白銀,”

饒斌繼續道:“但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不知足的想漲價就漲價,

不高興了,想給哪個廠子斷貨,就給哪個廠子斷貨。

一旦哪個廠子被卜內門制堿公司停止供貨了。

過不了多久,必將面臨破產的危機。

最后,只能去找中間人幫忙說和,加價恢復原料供應……”

饒部的一席話,江山怎么聽怎么覺得耳熟。

“沒辦法,誰要咱們自己造不出純堿呢,”

饒斌嘆了口道:“那段時間,純堿就成了咱們國家近代工業史上,一道拴著脖子的鎖鏈。

要想更進一步,就必須打破洋人的壟斷,自主提取純堿。”

“只不過在民生蕭條的舊中國,沒錢、沒人、沒技術……根本談何容易。”

“肯定不容易啊,”江山不想也知道:“不然,它也不會被叫作卡脖子技術了。”

“卡脖子技術?”

頭一回聽到這說法的饒斌,倒是覺得挺形象的:

“萬幸的是,他們很快就卡不住了。

1911年,辛亥革命的炮聲打響后,在外留學十年的范旭東做出了回歸故土的決定。

回國后沒兩年,他首先是創辦了中國第一家現代化工企業:久大精鹽公司。

之后又多外喊話:中華同胞多努力,立志造出中國堿。

他知道,中國人要想推進現代化工業,就別無選擇的要率先攻克,西方人死守的制堿大門。”

不過他也非常清楚,這事靠他一人是完成不了的,必須要尋找志同道合的人。”

江山:“所以,他就向外界喊話了?”

“你別說,他這招還真挺管用的,”

饒斌道:“沒過多久,真有一位同志找上門來了。

這位同志名叫陳調甫,原先是一家汽水廠的技術員。

由于洋堿的供應不穩定,廠老板一氣之下就給了陳調甫一筆錢。

委托他研發現代制堿技術。

可就在陳調甫的試驗即將突破的時候,廠里的資金鏈斷了。

雖說汽水廠已經自行放棄了,但掌握了多項制堿要領的陳調甫卻不肯就此罷手。

好在這時,他聽說了范旭東的那句話……”

江山在電話里道:“中華同胞多努力,立志造出中國堿。”

“沒錯,”饒斌點點頭笑了:

“于是,一南一北的兩位志同道合者,終于相遇了。

一方有錢,一方有才。

很快,范旭東就按照陳調甫開的單子,置辦好了一間實驗室。

而制堿所需的大量粗鹽,本身就是鹽廠老板的范旭東,自然就更不在話下了。

距離兩人相聚僅僅三個月的時間,設在范家大院里的反應爐。

首次開爐就迎來了成功,雖然只提取了區區9000克的純堿。

但面對這堆雪白色的堿末,在場的所有技術人員都興奮的跳起來。

范旭東和陳調甫更是抱在了一塊。

他們知道,長久以來一直給我國工業發展使絆子的洋堿提純技術,

終于被咱們自己拿下了……”

江山光聽聽就覺得開心:“卡脖子技術,從此被突破了。”

“可不是嘛,”饒斌:“直到這時國人才知道,

當初高高在上的洋堿,成本竟如此低廉。

不過也因此,范旭東受到了英國卜內門公司的種種威脅。

不僅如此,連國內的軍閥也不斷上門找麻煩。

1945年,同時為我國打破制堿和制酸技術制約的范旭東,

因長期勞累和疲于騷擾,突發疾病不幸逝世……”

一陣沉默后,江山明白了:“這么說,重慶會談就是因為他中斷的?”

“你猜對了,就是這位為我國贏得工業之鑰的同志。”

饒斌繼續道:“不過另一位陳調甫同志,也很了不起。

他在幫助范旭東制取純堿后,創辦了一間天津造漆廠。

成功研制出了一種能噴、能刷、能烤的三寶漆。

并給這漆取名為“燈塔”牌。”

新中國成立后,這間造漆廠吸收了40多家小型制漆廠,合并成了一家頗具規模的天津造漆廠。

到了50年代中期,天津燈塔造漆廠接到了我部下達的緊急任務。

讓他們為飛機、船舶的蒙皮、雷達罩等各個部位,共計研制80多種特殊涂料……

伱知道嗎江山?”

此時正在認真聽講的江山,立刻豎起了耳朵。

“咱們國家的第一架自制飛機、第一輛紅旗牌轎車、”

饒斌如數家珍道:

“第一輛解放牌卡車、東風牌卡車、東方紅拖拉機、

武漢長江大橋、南京長江大橋、第一顆人造衛星,用的都是燈塔牌涂料。”

這一會,江山已經能猜出饒斌給自己打電話的原因了。

就他剛剛說的那幾樣“第一”,大多都歸機械部統管。

尤其是那幾輛汽車,還都是饒部的代表作。

“之后的十年間,”饒部的話還在繼續:

“燈塔造漆廠又開始為咱們國家的軍用涂料、航天涂料,不斷研究創新。

就在年前,天津燈塔造漆廠的部分領導,已經上你們浦江去了。”

江山裹了裹被子:“到我們市來了?”

“嗯,此去浦江就是為了和浦江的造漆廠,一塊商量研究接下來軍用涂料的研究方向,”

饒斌頓了幾秒道:

“另外,也順便商議一下,如何在不影響研發進度的情況下,把生產利潤給搞上去。”

聽到這,江山覺得自己如果再不主動點的話……

“饒部,您感覺我能為咱們國家的涂料行業,做些什么?”

“這個嘛,”

饒部光聽著就感覺欣慰。

雖然和江山的接觸時間不長,但饒斌還真沒拿這小子當外人:

“不瞞你說小江,這些年的天津造漆廠,的確是挺不容易的。

先是工業部給他們塞了大大小小好些個虧損小廠。

然后又接到了我們部,不斷下發的研發任務。”

“就是說,”江山道:“這家工廠一直是在完成國家下達的任務。”

說白了,就是一直在幫著國家解決困難。

“我聽說他們廠這兩年的日子也不大好過,”

饒斌這次打電話給江山,說到底也是自己看不過去了:

“想著一直都是他們為我們解決難題……”

“于是,您也想幫助他們解決一下難題?”

“所以,我就來找你江山了。”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江山定無二話:

“不過……我除了做做宣傳推廣,別的忙也幫不上呀。”

“我要的就是你這門手藝,”

饒斌忽然放慢了語速道:

“在天津造漆廠去浦江之前,我給他們廠的領導提了個建議:出口外銷。”

“出口?”

江山稍稍盤算了一下:“饒部,您聽說過新加坡的立時公司嗎?”

立時公司的創始人吳清亮,將于十年后創建一個世界知名的涂料品牌——立邦漆。

“你說的是立時涂料公司吧,”

饒部笑道:“巧了,立時公司的董事長吳清亮,這會正在他的老家潮州捐建小學呢。”

“他也來大陸了?”

“這兩年他幾乎年年回來,”

饒部想了想:“小江,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不過你放心,立時公司的產品,跟天津造漆廠根本就不是一個檔位的。

如果我國的油漆涂料銷往東南亞的話,對標的人群自然也不一樣……”

浦江城,開林涂料廠。

盡管今天是大年初一,但廠里的會議室依舊照常開張。

作為中國涂料行業的扛把子,開林涂料廠是我國解放前唯一一家船舶涂料的生產企業。

這一會,開林涂料廠的廠長,指著墻上的一張圖片介紹道:

“1966年,海軍曾陪同我們廠,檢查過一艘在港灣停留了近半年的驅逐艦。

盡管這艘艦底已經涂裝了防污漆,但仍被吸附了厚達23公分的海洋生物。

也就是說僅僅過了半年,這艘驅逐艦就被迫增重了近20多噸。

如此一來,無論是整體質量,還是粗糙的表面,都會影響驅逐艦的航速和油耗……”

如果一艘驅逐艦連航速都上不去,其它就都不用談了。

看著圖片上的觸目驚心。

會議室里的青島造漆廠、天津造漆廠、廣州造漆廠,以及六機部的幾位同志,同時都皺起了眉。

這時候,其中一位廠領導問道:“當年使用的防污漆,有效期能堅持多久?”

“不瞞各位,”開林涂料廠的領導苦笑道:“只有僅僅兩周。”

“兩周?”

“這也太短了吧。”

“所以在當時,每過半個月,海上的艦船就得上塢進行清洗,并重新涂裝,”

開林廠的領導,接下來道:

“經過不斷努力,到了1966年時,我們廠已經將船舶防污漆的有效期,增加到了幾個月的水平。”

“但和世界平均水平相比,還是遠遠不夠的,”

就在這時,六機部的同志說話了:

“據我們了解,如今很多國家的船舶防腐防污有效期,已經能長達三年之久……”

聽到這,會議室里的多位領導,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

“朝鮮戰爭那會,所有國家都對我國停止了船舶涂料的供應,”

開林涂料廠的領導繼續道:

“所以,這也是我們418船舶協作組,必須突破的研發目標。”

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軍工核心技術穩步發展的同時,配套的輔助材料研發,也同時被提上了日程。

今天,這幾家骨干涂料造漆廠,相聚與此就是為了共同商議此事。

但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他們的研發資金鏈——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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