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東京,大地廣告公司。
一連跳了兩個月的集體舞后,大地公司的集體觀念果然更強了。
位于二樓的一間企劃室內,新成立的BMW企劃小組,正處于熱火朝天的談論中。
雖然公司的背后,已有一位隱形策劃師在暗自運營。
但平日里小業務不斷的大地員工,也得把該做的準備都給做了。
這樣一來,一旦廣告策劃傳來,他們也就能立馬上手制作了。
這一會的企劃室里,正在對代理品牌進行商業剖析。
依照廣告公司的慣例,在宣傳一個品牌之前,必須要深入了解這家企業的品牌優勢。
“根據BMW提交給我們公司的資料,”
企劃主管站在白板前介紹道:
“雖說他們家的注冊年份,看上去沒有Benz早,但如果沒有BMW就沒有之后的Benz。”
“嗯?”
剛想低頭喝口茶的余思歸,顯然沒聽懂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是BMW之前忘記注冊了?”
“事情沒那么簡單,”
企劃主管認真介紹道:“說到這,我先要介紹一位名叫奧托的先生。
這位制造出全球第一臺四沖程發動機的奧托先生,
也是唯一令德—國發行過兩次紀念郵票的著名發明家。
根據BMW的資料顯示,當時在奧托先生創辦的發動機制造廠里,有兩位年輕的設計師。
他們一個叫戴姆勒,一個叫邁巴赫……”
這二位仁兄,也就是之后奔馳與邁巴赫的創始人。
世間都知道寶馬和奔馳,相愛相殺了好些年。
卻不知道他們曾經也是一條藤上的瓜。
奔馳的主要創始人戴姆勒,說起來其實就是奧托最疼愛的大徒弟。
“而這位四沖程發動機之父奧托先生的兒子,”
企劃主管清清楚楚的道:“就是之后BMW公司的創始人,小奧拓先生。”
“原來是這樣……”
余總點了點頭,但立馬又感覺不對勁。
她依稀記得江山曾對自己提過:
“不對吧,我怎么聽說世界上第一輛汽車是Benz打造的?”
“那是因為,”
企劃主管看著資料道:“奧托家族最開始生產的發動機,全是用在飛機上的。
在接管了父親留下的發動機廠后,小奧拓先生在自己27歲時,造出了一架震驚全球的雙翼飛機。
之后,不但開辦了飛行學校,還創立了奧托飛機制造廠。
等到一戰爆發后,奧托便開始為德軍生產飛機了……”
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出道遇“良機”了。
可惜就可惜在奧托是一理工男,只會做飛機,不會做生意。
哪怕良機已經送上門了,他還是不知道該往哪下手。
之后因為經營不善,奧托飛機廠便被巴伐利亞給收購了。
“這個時候,公司的名稱就改成了BFW,”
企劃主管指了指身后的白板:
“等到一戰結束后,簽訂的《凡爾賽條約》里有這么一項規定:
不允許德軍組織空軍,軍用飛機同樣也不能出現。
這么一來,BFW就不可能再替德軍生產飛機的發動機了。
于是,他們又繼續尋找合作商。
直到巴伐利亞飛機廠,變成了巴伐利亞汽車發動機廠。
也就是說BFW,最終成為了如今的BMW。
而在這之前,Benz早已經制造出了全世界的第一輛汽車。”
“這下我明白了,”
余思歸點了點頭:“敢情這BMW和Benz,其實就是師徒父子的關系。”
企劃主管補充道:“還包括那位邁巴赫先生。”
“行吧,”
余總笑了笑:“聽著倒是蠻有意思的。
不過,我們現在只占BMW這邊,根據明年BMW的主推車型……”
話剛說到這,會議桌上的電話機響了:
“余總,有您的長途,要給您接進企劃室嗎?”
“長途?”余思歸想了想:“行,你接進來吧。”
很快,江山的聲音就從電話里傳了出來:“喂,是我。”
“我一猜就是你……”
余思歸剛聽見第一句,就把轉椅側了過去。
手指纏繞著電話繩的同時,還慢慢晃悠起來。
一時間,整間企劃室的員工,都不說話了。
“嶗山礦泉水瓶?”
一聽江山是來談工作的,余思歸一秒進入工作狀態:
“為什么要出現礦泉水瓶呢?這不是一汽車廣告嘛。”
“你先別打聽那么多,”
距離四亭村最近的廣德縣城郵局里,江山正抓著電話交待道:
“一會你先給BMW那邊打個電話問問。
如果他們同意在廣告中,出現礦泉水玻璃瓶的身影,
就幫他們設計一部,超越日—本所有汽車品牌的廣告……”
“你再說一遍?”
余思歸以為自己聽岔了:“超越所有品牌的汽車廣告?”
她這邊一說,旁邊的員工一起看了過來。
各個臉上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雖然知道電話的那頭是個厲害角色,但好像也沒狠成那樣吧!
“日—本,”
江山強調道:“我說的是所有日—本的汽車品牌。”
“那也不得了,”
余思歸一撇還沒見著,先就激動上了:“再說,他們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嘛。”
別說是BMW,如今國外的車企誰不恨日?
“那你一會知道該怎么說了吧?”
“放心,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那行,”
由于村里的電話不能打長途,江山只能跑到鎮上的郵局來:
“明天還是這時候,你等我的電話。”
掛上江山的電話后,企劃室里的幾位員工,眼睜睜看著余總快步走了出去。
沒一會的功夫,日—本的BMW團隊接到了大地廣告的電話。
“史密斯先生,我可真要恭喜您了,”
坐在自己辦公室的余思歸,道:
“我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為伱們BMW策劃了一部超越所有本土品牌的汽車廣告。”
“什么?”
史密斯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來:
“超越所有本土汽車的廣告?余總,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們公司一貫不和客戶開玩笑,”
余思歸的嗓音透著嚴謹:“請你們相信我們的實力。”
不管是不是真的超越,在史密斯這會聽來,大地廣告肯定是對自己這一新作品相當滿意了。
“這么說,你們的廣告策劃已經出來了?”
“首先我要跟您確認一件事,”
余思歸緩緩道:
“雖然我們的確有把握,為BMW設計一部遙遙領先同行業的廣告。
但這部廣告的設定中,將會出現嶗山牌礦泉水的玻璃瓶。
這一點,我們必須先征得你們團隊的同意。”
“玻璃瓶?礦泉水玻璃瓶?”
“是嶗山礦泉水的玻璃瓶,”
余思歸再次提醒:“按理說,只要是玻璃瓶都可以。
但您也知道,嶗山礦泉水目前正是我們公司負責推廣的產品。
我們大地就這樣,只要是本公司負責的產品,就一定會事事為它著想。
就好比你們一樣,如果之后的廣告中需要小轎車出境,我們也會第一個考慮BMW的。”
“原來是這樣啊,”
史密斯先生笑了,不就是擺一瓶礦泉水嘛:
“可以沒問題,只要這支廣告真像你們說的那么厲害,我們當然沒理由反對……”
廣德縣醫院里,正在打吊瓶的李老師,躺在一張瘦小的病床上。
站在窗口的老村長朱前進,焦急的看著窗外:“嘖,怎么又開始飄雨了。”
“全能他們沒帶傘吧?”躺在病床上的李進,瞧著面色暖和多了。
“不礙事的,”老村長的目光依然盯著窗外:“江同志開著車呢!”
縣城唯一的一家勞保用品店里。
江山和朱全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走了進來。
“同志,你們這有玻璃賣吧?”
“有,你們往后面走,要什么尺寸跟后面的師傅說去。”
江山往里一打量,敢情這店雖不大,雜七雜八、小零小碎的東西倒是不少。
臨出來前,江山就讓朱全能幫忙把幾間教室里的壞玻璃,給量了尺寸。
也好趁著去縣里一趟的時候,都給配上。
別的大忙幫不上,這點小事還是不在話下的。
這一會,在一旁盯著師傅劃玻璃的朱全能,瞧著江山同志比鄉長還要親切。
畢竟,修繕教室的報告,遞上去這么久也沒見著回音。
倒是給一初來乍到的外地人,痛痛快快的辦成了。
“江山哥,你說你們大老遠來一趟,”
朱全能憨笑道:“我們還沒為你們接風,你們倒先忙里忙外的干上了。”
“嘿,”
江山扔了一支煙過去:
“我們這些跑外業的記者,平時就沒少麻煩你們這些基層干部,再說,這不也是為了孩子嘛。”
“是是是,都是為了孩子。”
頭一回被人稱作基層干部的朱全能,悄悄挺了挺腰桿子。
仔細想想,如果真讓他扎根基層的話,倒也不錯。
想著想著,竟學著他爸的模樣把手背在了身后:
“這幫孩子們不容易呀,上個學得陪著千萬個小心。
咱們村的倒還好,外村的路上就苦了。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什么時候,家里就供不上了。”
“不瞞你說全能同志,”
江山是真佩服老村長給兒子起的這名兒:
“這種情況其它地區也是一樣,很多學校還不如你們四亭村呢。
往往一個學校一個班都坐不滿,都得由村干部一個個上門動員去。”
“上門動員?”朱全能急道:“這事我爸年年都在干呀。”
“你們村也是?”
“哎呦,就這你還用問了,”
一旁正在劃玻璃的師傅,開小差道:“哪個村子都一樣。”
朱全能點點頭:“不管是從前的識字班還是小學,都得去上門做工作。
不光是我爸,李老師也會一塊去。
要是哪家出不起孩子的學費,李老師就會拿自己的工資做擔保。
等到這家有大錢的時候,再還上。”
“那這家什么時候能有大錢呢?”江山這會掏出了一個小本子。
“當然是賣糧賣豬了。”
“這么說的話,”江山感覺:“李老師可真不容易。”
“不光是李老師,”
朱全能頓了幾秒:
“之前四亭小學還有一位女老師,她原本就是我們村的一位知青。
如果遇上擔保不夠時,她也會把自己的工資頂上。”
江山的筆尖微微一停,他好像明白朱全能說的是誰了。
“好了,”
師傅拿下了手套:“你們數數,看看對不對數。”
看著眼前齊齊整整的玻璃,朱全能像見了寶一樣開心。
“謝了師傅,”
江山數個屁,抱起一摞就往外走:“不夠的話,我們再來買。”
“沒問題,不夠盡管過來。”
一人抱著一摞玻璃出了門后,朱全能明顯比江山小心多了。
擱進面包車后的屁股時,都恨不得脫下自己的大棉襖給包上。
“走,咱倆找個面館吃碗面去。”
忙活了半天,早餓了:
“吃完再給你爸他們送兩碗過去,你沒聽醫生說嘛,李老師那胃就看以后怎么吃了……”
就江山這要求,朱全能還能不答應?
全鎮唯一的一間國營飯館里,兩人一人要了一大碗肉絲面。
油亮亮的醬汁肉絲、撒上翠綠的小蒜花,吃的兩人話都舍不得說了。
“今天我豁出去了,”
喝完最后一口面湯后,江山拍了拍朱全能:
“走全能,陪我買些肉包子帶回去,也給孩子們好好嘗嘗。”
“嗯?江山同志你說什么?”
剛丟下如夢似幻的肉絲面,朱全能轉身又來到了出餐窗口前。
等江山抓著一把紅藍小票過來后:“肉包不夠數了,我又買了點菜包和豆沙包。”
看著餐臺上一屜屜圓飽飽的包子,朱全能的眼睛差點沒陷進去:
“我的天爺呀,這要給那幫孩子見著還了得,指不定得開心成什么樣呢。
江山同志,我代表四亭村全體學生謝謝你了。”
“就這幾屜包子,謝個什么,”
看著白白胖胖的包子,江山也覺得喜慶:
“人李老師能年年替學生擔保學費,我請孩子們吃頓包子還用說謝?”
“你一外鄉人,”在朱全能看來:
“又是替學校修玻璃,又是給孩子們買吃的,我們當然得好好感謝感謝。”
“謝就算了,”
江山這會和朱全能,一塊抱起了熱乎乎的包子:
“等一會回村后,你就幫著把這些玻璃全按上吧。”
“這你就放心吧,”
學校里的雜活,一直都是朱全能在承包:“它本來就是我的活。”
兩個小伙子樂不顛的鉆進車后,向著縣醫院的方向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