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進入三月,汴京城的科舉氣氛,開始日益濃郁。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汴京學府的房子又漲價了!
特別是已經交房的一期,均價每平尺在短短兩三天中就漲了五貫!
看著漲幅很小?
關鍵,汴京學府最小的戶型也是一千平尺啊!
等于瞬間漲了五千貫!
而漲價的原因,非常簡單。
榜下捉婿!
或者說,有人在借著這個概念炒房!
可別小瞧了中古人的商業頭腦。
洛陽那邊的牡丹花炒作市場,擊鼓傳花了十幾年,生生把幾個小眾品種的牡丹,給炒到了幾千貫一株!
要不是,趙煦登基,洛陽元老們都跑來了汴京。
洛陽的牡丹花市場,怕是到現在都不會崩盤。
原因很簡單——洛陽牡丹花市場的商業邏輯,從來不是牡丹花,而是買到相應奇花異草的人,可以拜謁元老,請元老指點、賜教。
就和東漢末年的所謂‘點評’一模一樣。
區別是,當初的名家點評是評人,而洛陽那邊是評花。
但本質都一樣。
于是,這十幾年中洛陽的元老們賺的盤滿缽滿。
元老們一個個都建起了園林、度假山莊。
其中有好幾個園林,甚至可以在規模、精致上媲美趙官家的皇家園林!
連牡丹花都能炒,何況汴京學府的房子這種本身就具備了稀缺性和獨特性的金融產品?
反正,一時間,汴京內外,各種各樣的傳說,都在瘋傳。
有人講——孫家正店的東主孫賜,打算給自己的三個女兒,都選一個進士女婿。
但因為自己是酒博士出身,害怕新科進士瞧不上。
所以,便打算給三個女兒,每人都買一套汴京學府的房子當嫁妝。
這樣的話,就不怕進士女婿不上鉤了。
也有人在傳——駙馬都尉、晉州觀察使王師約和已故的惠和大長公主的掌上明珠,欲給自己挑個進士及第甚至是狀元郎夫婿。
但,王駙馬害怕再出一個‘錯把馮京當馬涼’的笑話。
所以,就直接動用鈔能力——駙馬打算直接買下整整十套汴京學府的房子,來給愛女作為出嫁的陪嫁。
這樣一來,就不怕將來捉到的女婿不肯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在汴京城內外轟傳。
就連汴京新報也加入戰斗,在這其中添油加醋的報道——當然,汴京新報在報道的時候,提前疊了甲,都是用‘據說’、‘傳說’、‘聽說’這樣的字眼報道,且報道都放在市井故事這個過去一直用來傳謠的板塊。
如此炒作之下,汴京學府的房子,三兩天就漲出五千貫一套,合情合理。
這輪炒作結束,每套房子漲個兩三萬貫,都算稀松平常。
誰叫這汴京學府的業主的孩子,是真的能讀開封府建的蒙學、小學呢?
而汴京學府的蒙學、小學,如今都已開學。
而這兩所學校,所聘的老師,不是開封府有名的私塾先生就是有著特奏名功名的老進士!
小學校長,更是由開封府派遣的京官出任。
這直接擊中了天下奢遮人家的痛點。
自然,貴是應該的。
而趙煦也趁機賺了不少錢——大宋有不動產的交易稅,喚作牙契稅。
雖然稅率不高,也就總價的百分之四。
可,炒房火熱起來后,一套房子只要過手個幾次,趙煦差不多就相當于又賣了一套了。
“難怪現代房產市場火熱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笑哈哈……”趙煦在看完探事司的報告后,也忍不住嘴里碎碎念的感慨著:“這東西是真賺錢啊!”
“特別是和教育、前途、就業、官位、階層等屬性綁定后……”
即使在現代,具備這樣屬性的地產,也不是平民百姓能覬覦的!
何況是如今呢?
所以,趙煦心安理得,沒有任何負擔。
他甚至開始琢磨起來:“要不要再開個新項目?”
想了想,他否定了這個念頭。
“再等等吧!”
“起碼也得過了今年再說!”
倒不是他良心發現了。
實在是,要是現在就下場收割的話,很容易刺破泡沫,導致汴京學府的房價崩盤式下跌。
一旦如此,搞不好汴京學府的房價就可能變大a了。
但今年后,等天下人都習慣并且認可了趙官家的房子,確實好,也確實值得投資,且大家都知道,投資趙官家的房子能賺錢后。
到那個時候,趙煦再開新項目,就不會影響汴京學府的房價。
這樣的話,新項目一開盤,就可以和汴京學府的房子比價。
想到這里,趙煦就開始給自己找補了:“朕也不是貪財!”
“朕是為了大宋朝的金融安全啊!”
“從元祐元年開始,每年三百萬貫的交子流入市場,固然可以潤滑金融,替大宋消除錢荒的影響……”
“可,交子越發越多……”
“若沒有個蓄水池,遲早會有金融風險!”
還有什么東西,在現在的情況下,能比汴京城的學區房,更適合當蓄水池的?
“再說了,朕拿了錢,轉手就花了出去,沒有留在自己手里,也沒有拿來給自己享受啊!”
河北的清淤、京東、兩浙、福建的水師建設和水師官兵的俸祿。
還有各地賑災、引洛入汴工程的維護、擴大與建設。
開封府府界的道路擴建、水壩建設。
太學、算學、律學、武學的擴建、擴招和老師薪俸、福利。
還有專一制造軍器局的研發投入以及沿邊各路的賞賜。
這些錢哪來的?
靠戶部那每年七千萬貫的歲入嗎?
抱歉,這兩年戶部的府庫,因為戰爭和天災,一直是赤字。
每年的歲入,根本不夠朝廷的開支。
還不是趙煦,拿著買房子的錢在救急?
這也是趙煦在明年,還得開個新項目圈錢的緣故。
不圈富哥的錢,難道去圈苦哈哈的泥腿子的錢?
這樣說著,趙煦就感覺,自己真的是太偉大了!
“像朕這樣的明君圣主,歷代能有幾個?!”
“天下人若知朕的苦衷,怕是都得感恩戴德了吧?”
趙煦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時候,童貫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大家……宋都知來了……”
“哦!”趙煦放下手中的報告,吩咐道:“快請都知進來說話!”
“唯!”
片刻后,童貫就領著,剛剛從徐州利國監那邊,回朝述職的宋用臣,來到了趙煦跟前。
宋用臣從元豐八年開始,就一直是趙煦的救火隊員。
沒辦法!
他懂的東西太多了。
無論是土木工程,還是水利建設,不管是冶鐵還是勘探,他都懂!
不僅僅懂,還很專業!
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比沈括還厲害!
關鍵,他還是內臣!
在大宋的體制下,完全不需要擔心,他會尾大不掉。
于是,哪里有事,趙煦就派他去哪里。
而每次宋用臣都沒有讓趙煦失望,差事都辦的相當好。
雖然,下面也傳出了,宋用臣貪污受賄、任人唯親、跋扈囂張等等罪證。
可這有什么關系?
一個內臣,只要能把差事辦好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
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然,你難道還指望一個內臣,能和王安石、司馬光這樣的頂尖士大夫媲美?
這不現實!
連士大夫都沒幾個,能做到和王安石、司馬光一樣的。
所以,趙煦對于自己身邊的親信內臣們,吃點拿點都很寬容。
只要能把事情辦好,別貪的太過分就成。
“入內內侍省副都知、景靈宮使、提舉徐州利國監兼京東、河北等路清淤大使臣用臣,恭問大家圣躬萬福!”
宋用臣到了趙煦跟前,就伏地而拜。
“都知且起!”趙煦起身,微笑著道:“如今是私下場合,都知與我就不必這般拘禮了!”
“臣不敢!”
“唉!”趙煦笑了,對童貫道:“童貫啊,快把宋都知扶起來吧!”
“大家厚恩……臣……臣……實在是無以為報啊!”宋用臣在趙煦面前,忍不住的涕泣起來。
趙煦見著,就知道,宋用臣在徐州這些年學壞了啊!
過去的宋用臣,哪里有這么豐富的感情?
只能說,徐州那地方有些復雜。
當然,可能也和宋用臣接觸的人群有關——利國監那邊,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高爐冶鐵搞成后,更是牽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和關系。
于是,宋用臣哪怕再笨,也該學會了表演。
“都知且先坐下來喝口茶!”趙煦讓童貫攙扶著宋用臣坐下來后,就柔聲的安撫起來:“自皇考升暇,天下諸事,有勞都知了!”
這是實話!
這三年來,宋用臣一直是到處跑。
一會得去河北清淤、修堤壩。
一會又得去淮南賑災、抗旱。
一會又得回京,主持導洛通汴工程。
這些事情忙完了,還得趕快去徐州盯著利國監的高爐冶鐵之事。
還得抽空,去利國監里,將優秀的冶鐵匠人、高爐修建匠人給篩出來。
光是去年一年,宋用臣就報了三百個有功工匠名單。
其中大概七十幾個是他的關系戶、親戚。
剩下的都是真有技術和功勞的。
哪怕是那些關系戶,趙煦也知道,宋用臣是盡量的選了有能力的。
于是,宋用臣今年雖然才五十來歲,卻已兩鬢斑白,容貌蒼老,看著就和個六十幾歲的老人一般。
趙煦看著也是難得的有些不忍,道:“都知此番回京,且好好休息幾個月,認真的療養一番,把身體養好再說其他!”
“至于徐州的差遣,且先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