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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皇考牌總是很好用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29日  作者:要離刺荊軻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要離刺荊軻 | 我在現代留過學 


咚咚咚……

皇家御賜的漏刻上的銅小人,敲動著小鼓。

子時到了!

王安石、王安禮兄弟同時睜開眼睛,看向那書房外,靜靜的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穿著窄袖公袍的年輕內臣,在王安石的老仆引領下,來到了書房門口。

“下官童貫,奉旨意,求見故宰相、司空、集禧觀使、荊國公王公。”這年輕的內臣,于門外拱手而拜。

王安禮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打開房門。

“童內侍請進。”他輕聲道:“家兄已在書房恭候多時了。”

童貫點點頭,對王安禮一禮,這才小心翼翼的走入那書房。

在這一刻,童貫的心情,變得緊張、忐忑、不安,甚至有些畏懼。

沒辦法,因為他將要見的那個人,乃是如今這個天下最著名的人物。

同時也是最難纏的人物!

拗相公王安石!

一個籠罩著無數光環的人,一個擁有莫大威望的人。

只要他活著,哪怕一句話不說,整個天下的士大夫們,也都不會忘記他的存在。

時時刻刻,都會有人盯著他,盯著江寧府。

帶著忐忑的心理,童貫亦步亦趨,走入書房。

昏黃的油燈,照耀著書房。

童貫便看到了今日早上見過的王安石的身影。

只不過,此刻的王安石,與早上有著截然不同的精氣神。

早上的他,只是一個尋常的致仕老人,看著并無任何威脅。

但現在的他,穿著宰相才能穿的紫色公服,戴著貂蟬冠,紫金魚袋掛在腰間,腰間的一條玉帶上,鑲嵌著的寶石,每一顆都是皇室秘藏的寶物。

他的神色,嚴肅且冷峻;他的眼神,更是睿知而深邃。

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聲音被拉長,仿佛一個巨人,居高臨下俯瞰著童貫一般。

這讓童貫忍不住的低下頭,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這讓童貫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宰相之威?

這就是!

所謂宰相者,上佐君王,下安黎庶,調和陰陽,群臣避道,禮絕百僚。

即使天子,也要以禮相待,與之坐而論道。

深深吁出一口氣,童貫向前一步,納頭就拜。

“下官……”童貫的牙齒咔嚓了一下,連忙拜道:“下官童貫,稽首謹拜王司空,問司空無恙。”

“我無恙!”王安石的口音,有著濃厚的江寧味道。

這不奇怪,他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是在江寧、揚州等地度過的。

臨江王氏,在他這一代,也是正式遷居江寧。

他的父、兄死后也都是葬在江寧。

熙寧十年辭相后,他更是直接歸隱江寧。

他喜歡江寧,喜歡這里的山水、風俗與人民。

這里也有著他人生最快意的那些回憶。

“童內侍,緣何深夜求見?”王安石問道。

童貫立刻拜道:“回稟司空,下官是奉詔行事。”

“哦!?”王安石審視著他,然后問道:“旨意何在?”

“是口宣……”童貫答道。

王安石頓時皺起眉頭。

口宣旨意?

這里面會不會有詐?

這個內臣會不會是別人的棋子?

王安石在這種問題上,素來很謹慎。

因為他吃過這方面的虧!

當年的宣德門宰相下馬事件,讓他幾乎顏面掃地,深以為恥。

童貫被他這一皺眉一個哆嗦,連忙道:“除了口宣旨意,官家還有一冊書冊,命下官帶來,贈與司空。”

王安石這才展顏,然后面朝汴京方向下拜:“守司空、荊國公、集禧觀使臣安石,恭聽陛下德音。”

童貫這才戰戰兢兢的起身,長吁一口氣后,用著抑揚頓挫的聲音,開始背誦當日馮景轉告他的話:“敕王安石:卿歷事三朝,宰我國家元輔,用事于皇考,皇考拜曰:遽周歲歷,殊拂師瞻……”

此話一出,王安石頓時熱淚盈眶。

因為‘遽周歲歷,殊拂師瞻。’正是熙寧八年他二次拜相的制詞文字。

當年,他只看到這八個字就立刻動身,星夜兼程,趕赴汴京。

就是那一年,他在瓜州寫下了他人生最快意的詩:春風又綠江南岸!

然而入京之后,他才猛然驚醒。

自己和那位當初對他以老師相待,言聽計從的君王之間,已經出現了不可彌合的裂痕。

他最終只能黯然辭相!

但現在,汴京的小官家,卻抬出了這一句拜相制詞。

昔年與先帝的相處細節,涌上心頭。

王安石當即就泣不成聲。

童貫等他抽泣聲停下來,才繼續背誦:“朕今以幼沖之年,涼薄之德,紹皇考之大統,承祖宗之基業,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而卿擢自仁祖,輔翼皇考,功顯于當代,必流芳于百世……賢者常勞,德者常憂……”

“朕聞范文正公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王安石聽到這里,總算聽明白了。

感情,這是小官家看他在江寧天天游山玩水不爽了,要給他找事做?

果然!

童貫很快就背到了戲肉:“卿為天下之臣,名望領袖于當代,當用孔子之故事,開子夏之風,倡經學于當代,傳文脈于百代!”

王安石聽完,面朝汴京再拜:“臣恭奉德音!”

然后,他站起身來,看向童貫。

童貫趕緊從自己懷中取出那本用綢緞嚴嚴實實的包裹著的小冊子,躬身上前,呈遞上去。

王安石鄭重的接過來,并沒有馬上打開,而是看向這個年輕的內臣。

“內侍是天子身邊近臣?”

童貫搖搖頭:“下官怎有這等福分?”

“那內侍是?”

童貫驕傲的抬起頭,挺起胸膛,第一次勇敢的直視王安石的眼神:“下官在武信軍節度留后、提舉交子務李公以及石都知門下用事的。”

“李憲?石得一?”王安石問道。

童貫點點頭。

“哦!”王安石想起一些往事,對童貫微微拱手:“此番辛苦內侍了……”

“不敢,不敢!”童貫立刻拜道:“為天子辦差,是下官幾輩子才修得的福分。”

“下官差事已經辦成,不敢叨嘮司空,乞告退……”童貫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很高的,見王安石露出思考的神色,他當即再拜告辭。

王安石點點頭:“內侍慢走。”

童貫亦步亦趨的退出書房,門口,王安禮已經在等著他了。

“辛苦內侍了!”王安禮將一塊沉甸甸的金子,塞到了童貫手中。

“不敢!”童貫一掂量,嚇了一大跳,連忙還回去:“下官何德何能……又有何功勞,受相公這般重禮?”

那金子少說也四五兩重了。

已經遠遠超過了,他應該拿的份額。

童貫很聰明的,他知道,這金子不好拿,拿了燙手。

王安禮微微一笑,將金子反塞回去,道:“此乃給內侍的謝儀,謝內侍前日遣人知會一事……”

兩天前,正是童貫派人通知的王安禮。

童貫摸著手里的金子,弱弱的道:“這也太多了!”

“實在不敢受!”

“相公好意,下官心領了!”

說著他堅決的將金子塞了回去。

這就讓王安禮詫異了!

這汴京的內臣,什么時候不愛財了?

便是當初,先帝身邊的那幾個忠心耿耿的大貂鐺們,拿大臣的好處的時候,也是沒有一個猶豫的。

送到嘴邊的肉,為什么不吃?

他哪里知道,童貫如今管著汴京新報,每天流水都是上千貫。

雖然這些錢,只是在他手中轉一圈,就要進入諸司專勾司的官員手中,必須要他們審計后,才能申領錢款。

但每天這么多錢,從他手里流動,一般數額的金銀,那里還能刺激得起他的欲望?

再說了,童貫自認前途遠大,不可能在這種問題上給自己挖坑。

王安禮見過童貫堅決拒絕,于是不再強求,將金子收起來,然后道:“內侍清廉,吾甚為感佩……”

“某有個不情之請,想勞煩內侍幫忙……”

童貫抬起頭,不太明白是什么事情?

王安禮道:“我兄長之孫,曾蒙廣西經略使章公子厚厚愛,征辟為幕府官員,充機宜文字……”

“前時某聽說,都堂已經堂除我那侄兒為中書省逐房學習公事……”

“未知內侍可知,是誰的手筆?”

此事,他和王安石都請人回京去打探消息,但至今沒有回報。

但他和王安石都很不安。

因為,他們不知道,調任王棣入京之人到底是誰?在打什么算盤?

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童貫一聽,頓時笑了:“相公卻是問對人了。”

他管著汴京新報,汴京城里什么動靜能逃得過他的耳朵和眼睛。

“哦……”王安禮頓時鄭重的拱手:“還請內侍賜教。”

童貫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不瞞相公,以下官所知,此事當為右相呂公,繞過吏部,直接堂除之……”

王安禮抿了抿嘴唇,在心中怒罵:“好啊,原來是你啊!呂晦叔!”

童貫卻還在道:“據說因為這個事情,吏部的王侍郎還曾將官司打到御前呢……”

王安禮楞了:“官司打到御前?”

“嗯?”

“兩宮?”

“不是,是大家面前。”童貫道:“聽說大家不置可否。”

童貫說到這里就明智的閉嘴了。

他非常聰明,知道什么東西可以透露,什么事情不能外泄哪怕一個字。

王安禮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書房。

他發現,自己的哥哥王安石正捧著一本小冊子,站在燭臺下,呆滯的出神。

“三哥……三哥……”王安禮湊上前去,低聲呼喚。

王安石回過神來,看向自己的弟弟,神色變得極為精彩。

這就叫王安禮好奇了起來,問道:“陛下遣那內臣深夜來傳旨,所為何事?”

王安石沉吟片刻后,道:“官家看我這犟老頭在這江寧吃他的俸祿不干事,有些不開心了……”

“這不,給了我一個差事……”

他將手中小冊子遞給王安禮,臉色卻是有些猶豫和遲疑。

“叫我興學校!”

“這是好事啊!”王安禮不大理解。

王安石笑了:“和甫看吧!”

“這是假我之口,而行天家之事!”

王安禮接過那小冊子一看,只掃了第一頁,頓時也驚呆了。

“陛下……陛下怎會如此?”

讓一個儒生,放下自己的學業和事業,反過來給別人的道開路?

那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絕對不會有人做的!

尤其自己的三哥的脾氣還是那么犟!

王安石卻并沒有和王安禮想象一般有什么怨言或者芥蒂,反是道:“和甫認真看。”

王安禮點頭,繼續看下去。

這才慢慢的舒展開眉頭來。

這冊子上,并沒有講什么經義,只在第一頁一筆帶過了格物致知四個字。

剩下的內容基本就是在闡述那位少主的心思了。

這位少主先是大贊了慶歷興學、熙寧興學。

然后又稱贊了太學。

但在同時,他也提出,現在的太學生,只學經義不好。

經義之外,應該博覽群書,應該學習百藝。

至少也該和孔子推崇的一般:禮、樂、射、御、書、數皆具。

所以呢,這位陛下希望他的兄長,能在江寧府,開一個新學校,專門收學生,在正常講經之余,傳授術算幾何之術,講那計算、錢谷之事。

“汴京有算學啊……”王安禮有些不太懂:“緣何要大費周章,命三哥在江寧也辦一個學校講算學?”

王安石悠悠的道:“若老夫沒有猜錯,官家可能是想將術算幾何之術,納入太學考評之中,也算學分……甚至可能想將術算幾何的題目,放在發解試、禮部試甚至殿試上!”

王安禮瞪大了眼睛:“啊!這怎么可能?天下士人如何會答應?”

本來科舉就很卷了。

現在皇帝還要加碼?誰受得了啊!

“所以,才要叫老夫出來做這個事情啊……”王安石道。

若是他的話,影響力自然不一樣。

又因為是在江寧府,汴京那邊恐怕沒什么反應。

同時,王安石三個字,又有著足夠的影響力和輻射能力。

至少可以帶起一股風潮來。

“那三哥的意思是?”王安禮問道。

王安石的腦海中回蕩著童貫帶來的口諭。

他的手指則摸了摸那本小冊子上的紙張。

在文字下,藏著細節。

而他已知,這些細節可能決定將來新學的成敗。

“君有命,臣豈敢不從?”他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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