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熟悉的布朗街,羅伊回到家。
貝琳達夫人還沒有回來,露臺上空蕩蕩的,推開院門走進去,院子里顯得有些破敗。
工作室里多了幾個雕塑,都是貝琳達夫人在旅行中的樣子。
看得出來她很放松,很享受。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抽空回來過,看到羅伊不在家,便將幾個雕塑留下來……
精靈母親就是這樣,一旦認為孩子成年就會撒手不管了,未來的生活將由羅伊安排。
羅伊放下心里面的思念,他打掃了一下房間,又到河邊打水洗了個澡,然后換了件寬松的衣服,坐在露臺的藤椅上,端著一杯滾熱的檸檬茶,等著看落日。
這才是精靈們的生活……
一下子從戰爭回歸平靜,哪怕只有三天,依舊讓羅伊感覺十分珍貴。
布朗街上有許多的人類海員,他們陸陸續續走到長街盡頭,鉆進那間熟悉的酒館。
那里便是杰弗遜被人類船員們殺死的地方……
茉伊拉捧著兩本書走下長廂馬車,出現在街口,她穿著精靈女孩們非常喜歡穿的皮裙,白襯衫外面還穿著馬甲,穿著皮涼鞋,卡斯爾敦城精靈女孩特有的氣質在她身上完美展現出來。
她是那種看起來十分乖巧的精靈女孩,讓街上那些人類海員們不住回頭看向她的美麗容顏。
羅伊閉著眼睛都知道,茉伊拉皮裙子下面一定藏著把兩把短劍,她的性格可不像樣子那樣乖巧……
兩名人類海員走上前搭訕,她隨口回應了兩句便跑掉了。
那兩名海員表現得還算紳士,并沒有從后面追上來……
推開院門,茉伊拉長出了一口氣。
忽然她有所覺察,猛地抬頭,一眼就看見了躺在露臺上喝茶的羅伊。
茉伊拉發出一聲歡快地輕呼……
她將手里的兩本教科書丟在墻上,像只花貍貓一樣竄過院墻,單手靈活地勾住房檐,身體輕輕一蕩就竄上的二樓露臺,雙臂張開,給羅伊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茉伊拉將頭貼在羅伊懷里,雙臂穿過羅伊的腋下緊緊摟住他寬寬的后背……
兩人就這樣互相抱著,也不說話,直到夕陽余暉散盡,天色開始轉暗。
直到雙臂有些發酸,茉伊拉才從羅伊的懷里爬起來,雙臂撐在羅伊的胸前,兩人近距離凝視著彼此。
“羅伊,好想好想你啊。有幾次我都直接走到碼頭上,看著那些開往帕廷頓島的帆船,心里想著干脆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去帕廷頓找你好了。”
茉伊拉清甜的聲音就像一道暖流,從羅伊的心尖兒上流過。
羅伊雙手捧著茉伊拉的臉頰,親了一口她白凈額頭,茉伊拉的臉立刻變得通紅,她十分靈活地從羅伊身上爬起來,翻身躍下露臺……
“……我先去洗個澡。”
她就像一只小鹿,一下子逃掉了。
羅伊從藤椅上坐起來,開始準備起兩人的晚餐,他先是擺上烤魚架子,拿出聚火術符文板鋪在下面,軍隊生活過久了,很多便利的東西就會不自覺地用在生活里。
他將腌好的鯛魚放在烤架上,青色火焰讓烤魚很快便滋滋冒油,烤魚的香味隨風飄出去……
羅伊見提前準備好的水果端出來,一盤紫色莓果,一碟五花八門的堅果,一瓶子甜甜的橘子酒。
準備好這些,羅伊剛坐下來,就聽見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茉伊拉已經洗好了澡,換了一家寬松吊帶睡衣和燈籠褲,噔噔噔跑上樓。
看到羅伊準備好的晚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都沒幫上什么忙,抱歉呀。”
羅伊撕了一塊烤得香噴噴的烤魚遞給茉伊拉,看著她像只小花栗鼠一樣不停地小口吃著面前的食物,一刻不停……
羅伊只喝了一點橘子酒,他喝酒的時候喜歡吃兩粒堅果,但沒吃烤魚。
兩人吃完晚餐,茉伊拉主動收拾了餐具,然后兩人坐在露臺藤椅上,在一張藤椅上躺下……
因為是在河邊,又是傍晚,炎熱暑氣消散得很快,靠座在躺椅上很涼爽。
茉伊拉依偎在羅伊懷里,兩人靜靜地看著遠處逐漸轉暗的海面,夜空中不斷扭轉的星圖……
港口碼頭的燈逐漸亮了起來。
躺在藤椅上,茉伊拉有些昏昏欲睡,她被一只大手摟住腰,透過手心傳遞過來的熱量,讓她感覺渾身都有些發燙。
她的小手蓋在另外一只有些不安分的大手上,不準那只大手在她腿上亂摸。
她就像一只小貓卷縮著身體,縮在羅伊的懷里。
羅伊的呼吸吹進茉伊拉的耳朵里,不僅讓她有渾身發癢,就連心都變得無比慌亂。
無盡之海越來越暗,兩人貼得越來越近……
那種感覺就像是破碎虛空,在那一刻,藏在腦海里的一些東西忽然間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羅伊記起來了那座圖書館,想起了自己上輩子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拉過……
現在居然睡了個軟糯溫柔的精靈女孩,不管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世界,這里擁有著他想要守護的東西。
枕在茉伊拉的胸口,聽她勻凈的呼吸和心跳。
茉伊拉沒有問羅伊,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嗎?
對于精靈們來說,這輩子還很長。
“我想和你去帕廷頓位面。”茉伊拉小聲嘀咕道,這事一直就是她心里面的執念
羅伊不吭聲。
“這學期結束,我也畢業了啊。”茉伊拉又說了句。
“等畢業了我來接你,在此之前,我先在太陽島海灣給你蓋個漂亮的小木屋。”
“嗯。”茉伊拉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困意席卷過來,她甚至沒有察覺藤椅上有些涼,只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早晨,茉伊拉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嚇得她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毛毯從身上滑落,茉伊拉看到自己前面那對紅眼大白兔子,她張大了嘴巴,可隨后看到躺在身邊酣睡的羅伊,記憶的閥門開始松動,然后所有記憶都找了回來。
從驚愕轉變到甜美笑容,其實僅僅只用了三秒。
想到今天還要上課,就有些痛苦,可是又沒提前和導師請假,曠課這種事在精靈學院是很嚴重的事情。
茉伊拉急著畢業,不想那位不太通情達理的精靈導師再卡她一年,于是匆匆起床穿衣上學,她的所有動作都非常輕,羅伊睡得非常沉,直到她離開都沒有醒。
羅伊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陰云密布,頭發亂糟糟的,床單上還有茉伊拉身上的香味。
他起床的時候就快要中午了,還沒來得及喝一杯熱茶,門口就有了兩位訪客。
羅伊不太情愿的接待了帝國商人達爾文和一名帝國年輕貴族。
那名年輕貴族坐在沙發上,眼睛里藏著一份陰鷙,身上有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他們是金發碧眼的格林帝國人。
羅伊對他們沒有什么好印象,尤其是貴族。
帝國商人達爾文說話很直接,一下子就聊到了黑魔晶。
羅伊看向那位紅發年輕貴族,達爾文說他叫斯潘塞,羅伊覺得都沒必要記住這個名字,以后可能也不會再做什么生意。
“想要交易黑魔晶嗎?一箱子黑魔晶,差不多有一萬多枚,兌換五萬魔晶石,想要交易就拿魔晶石過來,不要和我討價還價,我現在最討厭這些。”
羅伊說話的語氣顯得極為不耐煩,他想要洗個澡,然后出門,今天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斯潘塞雖然臉上的表情讓羅伊不怎么滿意,但他說話還是很爽快的:
“可以,我讓人去取魔晶石。”
羅伊擺擺手,直接從魔法腰包里拖出那只裝滿了黑魔晶的封魔箱,直接推到斯潘塞的面前,說道:“直接收起來吧,這筆魔晶石給達爾文就好了,就當是那些魔法裝置的定金。”
說著,羅伊將目光落在達爾文身上:“……明早我會支付剩余部分。”
達爾文感覺羅伊可能是急于出門,便主動站起來,對羅伊說了句‘和羅伊老板做生意真是很爽快’便主動告辭。
紅發貴族盤賽斯帶走了那箱子黑魔晶,換回來的五萬魔晶石直接補給帝國商人達爾文。
羅伊沒想到黑魔晶會這么值錢,這樣算下來的話,與黑暗無面者軍團繼續作戰的話,其實也沒有虧多少。
其實羅伊只能這樣安慰一下自己……
……不考慮那道城墻建造費,
……不考慮將近八十架捕鯨重弩采購費用,
……不考慮數萬支巨型魔法弩箭損耗,
就說三十三艘三桅帆船的改造費用,這一筆就要支付超過五十萬魔晶石。
如果不是羅伊開著十幾座礦場,還在倒賣魔法藥劑,這樣龐大的戰爭經費直接就會壓垮他。
想想也是覺得可笑,
羅伊沒想到穿到異世,這里最賺錢的生意還是當個礦老板,連帶著賣藥,真就是賺錢。
羅伊給自己弄了一份非常簡單的早午餐,一塊面包果一杯熱檸檬茶,不過吃早餐的時候,還是很有儀式感的,坐在二樓露臺上,享受著雨后陽光……
港口碼頭的鐘聲,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