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太歲妃子
第八百六十四章太歲妃子
一陣尖銳的嗓音,就像是皇宮里的太監正扯著公鴨嗓在叫喚,回蕩于西寧小巷的上空。
這片幽深寧靜的空氣,立刻被世俗的喧囂所打破了。
隨著這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還有放鞭炮的聲音,噼里啪啦作響。
但這些響動,并沒能帶來半分熱鬧之感,仿佛顯得有些縹緲虛幻,從小巷深處傳來,只覺得一陣詭異。
“什么東西在擾亂西寧小巷的安寧?”
陳業皺了皺眉頭,尋聲覓去,一步化十步,周圍的街景飛速向后倒退。
穿過幾個拐角,只見一群的流浪漢,圍繞在一塊小廣場的空地之上,旁邊是一座座廢棄的房梁,有數道門口,通往一些荒廢了的別院。
但這些別院目前已經成為了流浪漢的住所。
別院內,蓋著好幾張泛黃的破布,作為棉被,鋪于地上。
簡陋的粗布床鋪上,還放置著一些流浪漢的生活物品,包括討飯用的飯碗、煙斗,還有一些零散的紙錢,以及一些說不出到底是為同類吊唁,還是給自己上吊用的白帆布。
事實上。
這地方看起來窮得叮當響,但縱觀附近的格局,已經算是好了。
至少還有個地兒,能讓流浪漢居住,不至于餓死在街頭。
目前的大環境而言,能不被餓死,那就已經不錯了,更何況還有個地鋪給這些最為低層的流浪漢們。
這時候,
陳業的目光朝著那寬闊寬敞望去,卻見一輛豪華的宮廷轎車,停放在路口處。
從轎子上,走下來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臉白得跟涂滿了面粉似的,散發出一股死人般、慘淡的白。
那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制作而成,透發出一股死氣。
還有一股淡淡的硫磺氣息。
就像是剛從爐窯子里,煉化出來的骨灰。
那婦人身穿著的服裝,有著皇家的風格,上面雖然沒有繡至尊黑龍,但赫然有幾條黑鳳袖珍圖,穿花走線,宛如紋絡般布沿著袖袍,延伸至后面的衣擺。
黑鳳的雙眼各自位于兩袖袖口處,活生生地瞪著,像是具備著某種活性。
太歲妃子
陳業以血字研究的專屬天賦,察看那婦人的天賦時,赫然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職業名稱。
不過,這個職業名稱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反正是內測版本從來沒出現過的。
陳業基本可以確定……
這個太歲妃子的位格氣息很高,以目前感知而去,至少有個六轉。
“什么時候六轉都那么常見了?”
陳業的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太明白一個太歲妃子,居然會跑來西寧小巷。
這么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有什么必要來這里么?
就在這時,
一陣尖銳的公鴨嗓再次喊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招安買馬,開墾后黃,以值太歲,厚德天方載物,化以大地干涸,還以人間清明!”
“今時方遇天禍,地格陷,萬災生,眾生皆苦。”
“為予流民以路,方招安至后山,開墾荒地,建宗立廟,求神拜鬼,以求風調雨順,百廢俱興。”
話語間,那太歲妃子突然朝著地上,灑了一把白米!
當那白米撒出去的時候,所有的流浪漢爭先恐后地聚了過來,搶奪白米!
雖然那幾粒白米,對于飽腹不足為道,但足以讓這些流浪漢再多活個兩三日了!
嗯,畢竟是詭異紀元的世界,這些詭的生命體征跟常人就不太一樣。
不吃不喝,就能存活數日。
哪怕是一粒米,提供的一丁點能量,雖然需要抗住饑餓,但在極限情況下,多撐個三五日,那也不是什么問題了。
陳業的目光微微一瞇,他仔細看去,發現這些白米是沒有問題的。
散發出一股白霧籠罩的氣息。
好像也不是什么陰邪之物……
只不過。
令陳業有點感到奇怪的是,要是這太歲妃子真有那么好心,是為了解決流浪漢的溫飽,所以才來此地“招安買馬”,那才鬼信了這個邪呢!
雖然這白米確實是沒問題的,有的流浪漢搶到以后,一口吞了下去,有的則是當寶貝收藏了起來,但總而言之,至少都獲得了生存的口糧。
然而,沒幾個流浪漢是愿意跟著太歲妃子,前往什么荒山,進行開荒。
“這是趨利避害的本能么?”陳業暗中猜想道。
前去那荒山,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地方,就說要建宗立廟,拜祭鬼神?
顯然不會是什么好玩意!
明顯是稍加施以恩惠,然后騙詭過去宰殺的伎倆了!
太歲妃子在灑了一把的白米以后,好像也沒怎么停留,款步而走。
伴隨著一陣叮鈴鈴的鑼鼓聲響起,很快,太歲妃子等一行的皇家車隊,就這么消失在滾滾煙塵中了。
只有極少數的流浪漢,才會跟著那鑼鼓鞭炮聲的方向,尋聲覓去。
不過,
陳業看到跟著去的那幾個流浪漢,頭頂布滿了絲絲黑線。
雖然這些黑線不足以致命,并非死兆之災,但卻像是落入了太歲妃子的蛛網般,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還是有坑啊!”
陳業在心里暗暗猜想道。
不過,
他并不太明白的是,為什么這個太歲妃子,明明是個六轉,能夠以更加直接的手段,“招安買馬”,要這么一批流浪漢,到底有什么用?
目前看下來,最有可能性的,那就是這把白米,確實不費什么本錢。
畢竟就這么灑的一把米,要是放在自己的世界里,連喂雞都是不夠了!
能坑蒙幾個流浪漢回去,倒也值了。
但一個六轉有必要煞費苦心,用此心機么?
雖然從交易的買賣上看起來好像是賺了,但如果從“勞動力”的層面去考究,那實則是虧的。
畢竟一個六轉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就算是陳業要以《契之書》來召喚六轉的勞動力,從靈界那邊召喚而來,都要付出一大筆的金票。
這幾個流浪漢才值幾個錢?
居然動用了太歲妃子……
很顯然。
陳業通過太歲妃子頭頂上鏈接幾個流浪漢的蛛網黑線,判斷出這里頭必然存在著一個“局”。
但這個到底是什么局,為什么要用到這些流浪漢,暫時就不得而知了。
陳業打算接著往下看去。
他隱隱意識到太歲妃子的到來,只是一場戲而已。
真正的帷幕,恐怕還隱藏在后頭哩!
就在這時。
從西寧小巷的后方,不知從哪鉆出來一個少年面孔的叫花子,他捧著手里的一塊破布,像是捂著什么東西,匆匆忙忙從小巷的末端趕去。
一道聲音突然叫住了叫花子:
“你前幾天不是去那什么荒山,跟著開荒了么,現在怎個回來?”
叫花子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
“那荒山什么都沒有,就是個養黑奴的,過去就是白打工,你們可別去了!”
“別去?”一個鷹鉤鼻、臉部輪廓棱角尖銳,長相刻薄,瘦如竹竿般的男子,跨步而出。
后面還跟來了幾個暴食者,雖然他們都是暴食的序列,但此時已經跟個餓死鬼似的,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肌肉,只有寬闊且大的骨頭,支撐起寬松的皮架子,走路時,那褶皺的皮膚都會隨著躊躇的步伐,搖晃起來,就像是曬干了的魚皮,用作航海時迎風而動的船帆。
雖然這些暴食者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弱不禁風,但好幾個這么堵上來,對于這個體型跟羽弦比起來,都沒好到哪里去的叫花子而言,顯然還是太過嚇人了。
叫花子就像是一只受驚應激的貓,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你那包裹里面,有金銀幣的味道啊!”
竹竿老人陰惻惻地開口,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聲。
“金銀幣!”
一個暴食者的聲音頓時顯得意外而震驚了起來:“那能換到多少肉?多少的美食?”
“我要吃肉!我要長肉!這樣才能吃到更多的肉!”
“金銀幣!肉!金銀幣!肉!金銀幣!肉!”
叫花子一溜煙似的就想要跑。
但竹竿老人只是伸出手去,便跟拎小雞似的,直接把叫花子給拎了起來。
叫花子哎喲一聲,手中抱著的破布也應聲掉落在地。
當啷一聲,一塊閃著金光的元寶,頓時掉落在地面上。
“你這小子真個不老實,還說那后山是招黑奴的,這金元寶是什么來頭?”竹竿老人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但他的笑意由之前的假笑,現在變得更真了,透露出一股無上的愉悅和興奮。
“真是招黑奴的!”叫花子急得都要哭出聲來,“那元寶只是屬于意外來物……”
“什么意外呢?”
竹竿老人已經把元寶收在了懷里,但身邊的幾個暴食者好意拍了拍竹竿老人的肩膀,那老人的臉色緩緩一僵,怒罵道:
“急什么急,那元寶你們拿了能換肉?”
“等哥哥我托銀行里有關系的朋友,給你們換成一大疊的紙錢,拿去便是,換多少肉有多少肉!”
那幾個暴食者這才沒去為難竹竿老人,算是達成了暫時的一致。
這時候,
竹竿老人的目光則是落在了叫花子的身上,柔和笑道:
“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元寶哥哥暫時代為保管,替你消災,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沒問題!”叫花子只能將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吞了。
“還不謝謝哥哥?”
竹竿老人的目光一瞇,語氣里帶著幾分嚴厲之意,道。
“謝謝哥哥。”
叫花子老實巴交的回答。
“嗯?如此大恩,只是口頭言謝?”竹竿老人的語氣變得嚴厲了起來。
叫花子連忙下跪,給竹竿老人磕了三個響頭,道:
“謝大哥救命之恩。”
竹竿老人這才恢復了慈祥的笑容:“好了,快起來吧。”
說完以后,拿著元寶,腳步匆匆離去。
好像這竹竿老人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缺了點德行,不好在此地多做停留。
而且,這等以大欺小的事情,只對叫花子是有用的。
要是附近的幾個狠茬子找了上來,那金元寶說不定要落到其他人手里,磕頭的也是自己了。
所以。
在順走了叫花子的元寶后,竹竿老人賊眉鼠眼,四下環顧,確認沒人能鎖定自己,連忙帶著金寶,立刻跑了。
只不過么,他跑的方向,倒是那太歲妃子所去之處。
很顯然……
這個竹竿老人是知道跟著太歲妃子去務工,肯定是有好處的。
連這么弱不禁風的叫花子,都能拿到這么一個滾燙、熱乎乎的元寶,那自己憑什么不行?
在這么危險的年頭,居然還有元寶能拿……
實在是發了啊!
因此。
竹竿老人似是找尋到了發財的機緣,當然是連忙趕著去撈錢。
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麻袋都給拿上!
就為了裝更多的元寶回來!
當竹竿老人做出了這樣的決策后,陳業再次看到對方的頭上,多出了一層烏云籠罩的光環。
而那股黑氣,比其他跟著太歲妃子,前往荒山的流浪漢,還要更為濃郁。
“此局有蹊蹺啊!”
陳業摩挲著下巴,目光也變得犀利了起來。
他打算繼續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
至于那個竹竿老人……陳業是懶得管他了,畢竟這烏云籠罩而來,死兆之災,如此嚴重,估計是難逃一死了。
但陳業沒有急著跟過去,是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還會中招的流浪漢,只會更多。
只是追蹤竹竿老人,并不能明白此局真正的關鍵所在。
反倒是這個叫花子的行為非常可疑……
因為。
在竹竿老人搶走了叫花子手里的元寶以后……
叫花子的氣運光環非但沒有變差,反而還變得更為明亮了!
他的玄黃之氣,并沒有絲毫減少,遠在天邊的琉璃星辰,卻是距離叫花子越來越近了……
片刻后。
叫花子目送著竹竿老人離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然后,他把地上的破布撿了起來,從嘴里吐出了一個新的元寶,用破布兜起來,繼續在小巷附近若無其事的閑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