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世界和人并沒有太過巨大的區別。
或者說所有誕生了神智的,擁有欲望的家伙,本質上都沒有太大的不同。
人類之中有好人,有壞人,有瘋子和變態。
世界當中,自然也有。
只不過因為時空亂海中沒有資源和疆域的紛爭,所以這樣的比例要少很多。
少到圣塔世界和鴆殺世界存在了無數光陰和歲月,但卻從未見過真正的“變態”。
他們當然碰到過一些為了欲望和演化不擇手段的家伙,亦或者說身旁都有不少。
甚至傳聞中那位“虛龍”大人偏愛于吞噬那未曾誕生意志的世界本源,因此命人特意蓄養了一批世界胚胎——當然那傳聞不知真假,無人能夠分辨。
總而言之,哪怕是那位所謂的“虛龍大人”,也不過是狂熱地熱衷于自己的欲望罷了。
非要說的話,這些都是瘋子。
而瘋子和變態惟一的區別。
就是瘋子會為了追求一個結果而不擇手段,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
但變態不一樣,他們不追求結果,他們只享受這個過程。
就像眼前一樣。
眼前這個家伙,完全不是為了要殺他們,也不是為了要反擊或者報復,只是……無比享受這個過程。
享受……一刀一刀將一切都切開的過程!
“我有一個很遙遠的任務……”
那無比龐大的淵世界,就像是自言自語那樣,開口道:
“這個任務并不算困難,甚至可以說得上輕而易舉。
但因為有任務在身,所以我必須保持隱蔽,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太久了……這種日子過得太久了……久到我都快懷疑……是不是沒有盡頭。”
那無比龐大的下半身,一根根可怕的刀鋒之足瘋狂地踐踏,仿佛在宣泄著內心的憋屈和不滿,將時間與空間都完全斬碎!
“但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任務結束了,我終于……能夠……回歸我!”
那一瞬間,所有的暴動剎那消失。
原本癲狂而躁動的淵世界,一瞬間恢復了徹底的平靜,望著殺過來的圣塔世界和鴆殺世界,
“就讓你們……成為第一餐……”
話音落下,那兩條末端由十二枚恐怖刀鋒組成的手臂,突然交叉斬下!
只看那銀白色的道光一瞬之間覆蓋了整個時空亂海,同樣也覆蓋了兩頭狩獵者的所有感知和視野!
下一瞬間,無盡的劇痛從他們的身軀之上傳來,就像被碎尸萬段了一樣!
然后下一刻,他們就發現……不是好像。
在將意識和念頭觀測自身的一瞬間,圣塔世界和鴆殺世界無比驚恐地發現——
無論是他們的世界本身,還是世界壁壘,都已經被那可怕的刀光切成了千千萬萬片,無比整齊,無比美麗,就好像某種可怕的藝術一樣。
但唯獨一點的是,他們的世界本源都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沒有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危險。
然后幾乎如同本能那般,世界本源涌動起來,開始修復了無數傷痕,前一刻還被切成千千萬萬塊的世界本身,下一刻就開始愈合。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經完全愈合完畢!
——就像方才那樣,宛如所有都是錯覺一般。
只有那雖然消散但仍然殘余的幻痛,提醒這兩頭狩獵者,他們剛剛被切成了無數塊!
兩頭狩獵者的目光,變得無比陰沉,他們的攻勢也因為先前的傷勢而崩潰瓦解,難以靠近。
他們可以無比確定,對方擁有輕易將他們完全殺死的力量,但對方沒有這樣做,甚至只是肢解了他們的世界和世界壁壘,碰都沒有碰他們的一下。
這當然不可能是失誤,這是……故意為之。
對方就是在享受這個切割的過程!
“真美……”
淵世界發出陶醉的聲音,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一樣。
雙手攤開,頭顱微昂,一副病態模樣。
雖然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圣塔世界和鴆殺世界,也只感覺一陣心驚肉跳!
變態!
真正的變態!
“不要藏著掖著了……”
鴆殺世界深吸一口氣:“覺醒吧,如若不然,我們只有被這瘋子……玩弄到死。”
本以為會是一場愉快的狩獵,但誰能想到,對方才是獵人!
可事到如今,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辦法,也沒有回頭之路。
只有……拼命!
只看圣塔世界一聲怒吼,恐怖的氣息瞬間爆發,那我比威和龐大的鋼鐵澆筑的世界,驟然發生可怕的變化,融化的世界就像流淌的鐵水一樣,在時空亂海中鑄就一枚無窮高大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的巨大神塔!
帶著一股無窮可怕的恐怖重力,直沖天際,然后正正地懸浮在淵世界的頭頂!
那一瞬間,圣塔的聲音好似變得冰冷而無情,空洞又冷漠!
“封鎖!”
那一刻,無窮無盡的恐怖光陰從那巨塔之上灑落下來,每一縷光芒仿佛都帶著無法想象的恐怖重力,將一切都鎮壓封鎖!
“鴆殺!快點!我……堅持不了多久!”
那巨塔之上,聲音雖然毫無任何的情感,但仍能夠感覺到其中的焦急。
另外一旁的鴆殺世界,也不敢有任何的猶豫和躊躇。
只看那無比龐大的紫色霧氣的世界,同樣開始融化和崩解,無窮無盡的紫色洪流像是滾滾可怕的浪濤一般,向著內部坍塌而去,逐漸要變換成某種奇異的形狀!
無比龐大的巨塔,好像將那淵世界壓迫得無法動彈。
而鴆殺世界這邊,也在逐漸變化形態——但和圣塔世界一瞬間覺醒發動“封鎖”的能力不同的是,這個過程雖然不說緩慢,但也需要足夠的時間,而這看起來并不漫長的時間對于世界之間的交鋒來說,足以致命無數次。
互為對手的圣塔和鴆殺世界,自然多少知曉一些對方的底牌,這般配合起來,可謂是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圣塔不顧一切的封鎖和壓制,爭取到了鴆殺覺醒能力需要的時間!
“這是……封鎖一類的能力嗎……真是厲害……”
被鎮壓之下的淵世界,絲毫沒有任何的驚慌之色,甚至有功夫開口感嘆,語氣當中饒有興趣。
他輕輕抬起一只手,用那可怕的刀鋒一劃,龐大的圣塔之上便多出一道可怖的傷痕——但下一瞬間,又立刻被修復,那無窮無盡的重力更加恐怖的傾軋而來!
“誒?”
似乎是沒有想到那樣,淵世界發出驚嘆的聲音。
然后兩只手如同幻影一般向上揮舞著,那無窮無盡的刀光,一瞬間鋪天蓋地,將所有的時間與空間都完全斬碎!
與此同時,無比龐大的巨塔之上,一瞬間千瘡百孔,被斬碎成無數萬萬塊!
可盡管如此,也在下一瞬間完全修復,完全沒有影響鎮壓和封鎖的效果!
“我的能力,除了封鎖以外,還有一個——愈合!”圣塔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只要你不能一瞬間將我斬得灰飛煙滅,我就能在一瞬間完全愈合!”
“哦?”
淵世界輕咦一聲,好似沒有想到這般剛猛強硬的圣塔世界所覺醒的還有一個是“恢復”類的能力。
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覺醒兩次的家伙。
但盡管如此,他也沒有任何的慌亂之色。
“既然這樣……那就……”
話音還未落下,便只看那無窮無盡的恐怖刀光再度斬出!
除了那雙手之外,那龐大的下半身的無數刀鋒之足,也同時拉出恐怖而絢爛的刀光,就像是銀白色的洪流一般向上斬殺而去!
下一瞬間,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的可怕巨塔,瞬間分崩離析!
可眨眼之間,在那股愈合能力的作用下,馬上又要重新恢復原本的姿態。
但還沒等真正完全恢復,那無窮無盡的刀光便如同浪潮一般再度翻涌而起!
就這般,淵世界攻殺,圣塔世界崩潰,然后愈合。
一直持續!
與此同時,圣塔世界的本源也在瘋狂的消耗著,僅僅是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經完全消耗殆盡,只剩下一絲,完全不足以再支持他發動能力!
所以在某一刻,那無比龐大的巨塔驟然崩潰以后,再也沒有重新恢復和鎮壓!
化作一道鋼鐵的洪流,向鴆殺世界的一旁遁去,恢復了圣塔世界原本的姿態!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他,雖然拖延出了足夠的時間,但已經是強弩之末,渾身上下的所有氣息都完全衰落虛弱到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程度。
“鴆殺!”
“足夠了!”
鴆殺世界,此時此刻被無窮無盡的紫色霧氣所完全包裹,體型也小了不少,沒人曉得究竟變成了什么模樣。
直到那一聲“足夠了”發出,才好像啟動了什么開關一樣,無窮無盡的紫色霧氣消散而去,顯露出其中真正的姿態和模樣。
——那是一枚紫色的,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龐大的古鏡!
鏡面之中,倒映出淵世界猙獰可怖的模樣!
見這一幕,圣塔世界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得救了。
作為相愛相殺無數歲月的對手,他清楚鴆殺世界的底牌!
他的能力,相當奇異,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算得上“雞肋”。
因為不同于一般世界的能力發動只在一念之間,鴆殺世界的能力發動需要將近一刻鐘的功夫。
而在世界之間,世界的生死搏殺之間,一刻鐘足以讓對方殺死他千千萬萬次了!
但同樣的,世界覺醒的能力一般都遵循著一個規則——代價,限制,副作用越強的能力,那么真正發動以后,其能夠爆發出的威能也愈發恐怖!
比如……鴆殺世界的能力。
名為……“惡意”!
“你……完了!”
圣塔世界劫后余生一般看向淵世界,開口道:“——鴆殺的能力,名為惡意,能夠將所有對他的惡意完全吸收,并化作最恐怖的反噬,作用在宿主身上!
曾經就有一尊進化了三十次的獵殺者,栽在他的能力之下——一瞬間都沒有抵抗住,便被自己散發的可怕惡意所完全吞噬,煙消云散!”
惡意。
無論是憎恨,怨怒,嫉妒,仇視,殺意……所有的負面的情緒,都能夠被稱為惡意!
而在鴆殺世界的能力之下,范圍之內的所有惡意都會化作恐怖的反噬,作用在宿主身上!
以惡為刀,斬盡自身!
“如果你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將我們徹底斬殺,不給我們覺醒能力的機會,那你已經贏了。”
蒼茫的紫色古鏡,這一刻發出冰冷的聲音,就像是宣告和審判那樣:
“但這是不可能的吧?你是一個變態,你是一個瘋子,你沉浸在肢解和虐殺的過程里……我很好奇,你被你的惡意所吞噬的時候,是何等……光景!”
話音落下,無窮無盡的紫色光芒自那古鏡當中爆發,一瞬間將方圓千千萬萬里完全淹沒和覆蓋!
整個時空亂海似乎都變成了紫色的世界!
然后,鴆殺世界和圣塔世界,冷漠地看向那淵世界,仿佛想要看到對方遭受反噬的絕望姿態。
——鴆殺世界能力,是隨著“惡意”的龐大和濃郁,宿主所遭受的反噬就愈發恐怖。
而眼前這個沉迷于肢解和折磨的瘋子所散發的惡意,會形成怎么一副毀天滅地的可怕反噬呢?
他們很好奇,也很想看。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轉眼已經過去了幾十個呼吸。
對面的淵世界,沒有任何一點……變化。
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鴆殺,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我沒有!惡意……已經打動了!”
“那……為什么?”
圣塔世界一瞬間陷入無比的惘然,看著前方那毫無一點波瀾的淵世界,無法理解。
——難道對方已經……跨入了那種境界了嗎?那種無上的古老者的境界,可以免疫近乎無解的“能力”的影響?
不可能!
若真是如此,他們倆壓根兒就不可能在對方面前動彈一分一毫!
那……到底……為什么?
難道這家伙對自己和鴆殺……沒有任何惡意?
“當然……沒有啊……”
鴆殺世界看著驚駭欲絕的兩頭獵殺者,輕輕搖頭:
“我對于你們怎么會有惡意呢?只有‘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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